第六十一章不勝酒力

曹昂再次被這些筆杆子能殺人的文人圍住,心裏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要是露餡,他就真完蛋了。

不給眾君說話的機會,他先倒在迎出來的典滿的懷中,抱著頭狂飆演技:“不勝酒力,不勝酒力。”

眾君傻眼,而這時曹昂已經掐了蠢貨典滿的手,終於讓這傻子醒悟,嗷一嗓子嚇得眾君差點尿褲子,這時甕聲甕氣道:“俺哥不勝酒力,快讓開。”

說完扛起曹昂就跑,頂得腹內翻江倒海,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

“大公子,在下韓進,明日再來請教狂草的字體。”

“在下吳文,願求大公子萬般皆下品的下闋。”

“在下張涼,願為大公子書童,隻求得傳狂草書法。”

不是露餡,而是獻殷勤,這場麵沒了自己怎麽能鎮得住,急忙拍典滿的背:“放我下來。”

“哥,你不勝酒力了,不能回去。”

“我沒事了,快放我下去。”

典滿總算把他放下來了,但頂得難受,曹昂剛站穩就吐了,典滿瞪起銅鈴大眼:“不,不,哥你還是不勝酒力,走,俺送你回去。”

說完又扛著走了,曹昂被頂著被顛簸著,更難受,當然與肉身難受相比,最難受的還是心靈,他裝B的好機會就這樣被典滿這憨貨毀得慘不忍睹。

典憨憨,我恨你……

距離鹿鳴湖詩會已經過去了三日,城裏的風波還未過去。

登門拜訪之人整日排長隊,快把相府的門檻踏破了,要不是典滿守在門口,估計曹昂很可能已被煩死。

相府不遠的民居中,曹丕與青年相對而坐,臉現憂慮:“老四太沒用了,不僅沒讓曹昂身敗名裂,反倒讓他名聲更響。”

青年看著桌案上的狂草,也不知是通過什麽途徑弄到的,手指順著筆畫遊走,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最終放棄了臨摹,看向已經快失態的曹丕,淡淡道:“怪不得四公子,誰又能想到他竟然還藏了這麽一手。”

曹丕火氣頂了上來,剛要憤怒,可當觸及青年眼神的時候,頓時煙消雲散,他忽然淡定下來:“是呀,這一手換了我恐怕也束手無策。”

“主公能這麽想就好了,一時的勝敗算不得什麽,據我所知,他真正的麻煩已經在路上,而以他的性子,恐怕下一次的對手才真正的絕望。”

曹丕也想到了那件事,不由微微笑起,但笑容裏還是有幾分不遮掩的苦澀:“雖然知道他馬上要倒黴有些高興,但想到許昌士子瘋了一樣的視為他文壇宗師,還是忍不住不爽。”

“寒門士子而已,無需掛懷,倒是主公該趁機拉攏士族的心了。”

曹丕起身離去,青年倚在牆上看向窗外的陽光,浮動的金色讓他俊秀儒雅的麵容籠在一團光中。

同一時間,曹昂也倚在窗簷下的牆上,舉著手中的紙張對準了柔和的陽光,在陽光的映照下,他看清了最下麵的小字,然後他將紙張鎖入櫃內,沒有表情的麵龐湧動著壓抑的憤怒。

“把老四都當槍使,了不起呀,曹彰是你嗎?卞氏是你嗎?曹丕是你嗎?”

他暫時沒有證據,隻能懷疑與防備。

“公子,韓進來了,要見嗎?”薛義進來通報,這是曹昂交代過的,其他人他沒見的欲望,但韓進,值得結交。

曹昂讓薛義去請人,自己則在院外親自迎接,韓進受寵若驚,曹昂則拉著他的手同入,笑著道:“韓兄這是怎麽了,進了相府就沒了先前的傲骨?”

韓進聞言也放下了拘謹,大笑起來:“曹兄,我怕沒了傲骨會吃窮你。”

曹昂怔了一下,旋即也笑了起來:“哈哈,歡迎你常來吃大戶。”

簡單的玩笑讓兩人的心一下拉近,曹昂身上沒有士族的傲氣,也沒有相府長子的威嚴,反而平易近人,妙語連珠,讓韓進極為佩服,他因出身從讀書始就受盡白眼,故而對是否真心有自己的一套判斷。

在曹昂的身上看不到一絲虛假,他也起了傾心相交的意,正是郎有情妾有意,嫖客姑娘兩對眼,在交談中都有種相見恨晚,恨不能立刻在地上翻滾的感覺。

“曹兄,你我相談甚歡,也就開門見山了,我喜歡那日的詩,可臨摹的狂草始終不夠火候,而且一些字實在想不透為何要那般寫,還望曹兄指點。”

曹昂沒有藏著掖著,將當年老師對他的諄諄教誨傳給了韓進,雖然很淺顯,但越是淺顯才越是智慧的結晶,韓進獲益匪淺。

“不過狂草不可多練,修心養性還是正途為好。”

“曹兄叮囑進記下了,狂草隻用以宣泄心緒,餘者不用。”

等你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你會知道,餘者才是真的當用……曹昂沒敢說出來,這時代的生活節奏還沒到那麽快,拱拱手道:“韓兄能一眼洞穿狂草的真意,實在佩服佩服。”

“哪裏哪裏,曹兄才高八鬥進望塵莫及。”

兩人相互吹捧著,身份的隔閡徹底消失,朋友嘛,互相吹捧互相拆台才是標配。

“今晚我特讓豬無能送了酒菜過來,我們不醉不歸。”

韓進起身婉拒:“就不留下用飯了,家中還有老母等著我回去。”

曹昂拉住他,道:“老夫人那裏也有人送去了酒菜,並捎去了消息,韓兄盡管放心就是,你我相逢恨晚,若不飲上幾杯實在對不住今日情誼。”

韓進歎了一口氣,也不再執著,他們沒在飯桌就食,而是在院中石桌對月而飲。

“這酒菜實在讓人回味無窮呐,早聽說叫豬無能的酒樓剛開業便成為許昌一絕,今日有幸嚐到,實在不負此生。”

“韓兄這話可重了,酒菜隻為小道,是我貪嘴弄出來的,豈可跟韓兄心中抱負相比。”

“這是你弄出來的?”韓進愣住了,他又想讚歎,又想勸說,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曹昂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這張嘴刁,搞出來又能養家糊口,何樂而不為。”

韓進也放棄了勸說,想通了,笑語:“也對,是我將讀書看得太重了,人生在世,要先活下去才是正理,至於胸中抱負,隻能歎生不逢時。”

“也不至於如此悲觀,時代總會越來越好的,若韓兄願意,可與我一並笑望浪潮。”

韓進不傻,這是拉攏,他遲疑了,曹操的態度,曹昂的身份地位,都是需要好好衡量,人最怕的就是站錯隊。

曹昂也不勉強,待他考慮到足夠長時間後,將改進造紙術的計劃托出,他不擔心韓進拒絕他後出賣,因為技術握在自己手中,而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隻有他才能推動這股浪潮。

韓進虎軀一震,身為讀書人自然能知道價格低廉的紙張會有多大作用,深深看著曹昂,起身一拜:“此軀不吝於君。”

老子不是基,不饞你的身子……曹昂默默說了一句,然後扶起韓進,將活字印刷術也告知,然後喊出驚天動地的口號:“為中華之崛起而努力奮鬥!”

臥槽!

韓進激動的爆出這句口頭語,不是他粗鄙,而是他震驚的心情隻能用這兩個字來表達,造紙術、活字印刷術,簡直就是讀書人的天堂,不,準確說是寒門士子的收割機,加上那句驚天動地的豪言壯誌,他堅信沒有跟錯人。

曹昂看著他猙獰麵容,聽著粗鄙的二字,暗暗鄙視,漢朝的文化建設是多麽簡陋,感歎詞竟如此稀缺,導致人人都白嫖自己的口頭語。

“曹兄,為中華之崛起而努力奮鬥!”他握緊了拳頭,對月狂飲,激**的心緒難以自抑。

曹昂酒喝的有點多,也忍不住人來瘋,跟韓進踏著石椅,向著天空許下他們為之一生而奮鬥的承諾!

曹操正巧在院外看到,目光一時變得複雜,子修啊,難道為父之前錯了?

曹昂不知道昨晚自己喝了多少,隻知道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四重的安寧,醒來,他發現韓進回去了,是薛義拿著鐵牌送回去的。

他洗了洗臉,又喝了碗醒酒湯,然後便看到郭嘉來了,他笑得很銀**。

“恭喜大公子,主公讓我告訴你,從今日起,要你在府中苦練書法,不準再拿鬼畫符出去丟人現眼。”

曹昂傻眼了,恭喜你個鬼呀,果然,他的想法是沒錯的,他笑得那麽銀**絕對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