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凶戾

當著曹操的麵當曹昂的爹,這是多麽作死才能做下的事。

於圭腿軟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他是真的沒想到曹昂是真曹昂,但眼前的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不斷磕頭,帶著哭腔解釋:“丞相,我,我最賤……”

曹操冷冷的注視著他,拂袖而去,這時候典韋三兩步趕到曹昂身前,解開繩索,關切得打量有否受傷,見安然無恙才放下心,隨即豎起一個大拇指,那意思你導演的這出戲好看。

他又走到於圭的麵前,麵無表情道:“隨我出去,丞相在外麵等你。”

於圭兩腿發抖得出去,當看清外麵的的場景直接嚇癱,自己風頭正盛的老爹也跪在一群中,他最後的希望也沒了,跟個磕頭蟲一樣的求饒,曹昂看著沒骨氣的廢物,撇嘴走了出去,然後也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身子。

牢房外,跪了一地的人,看官服盡是曹操麾下的文臣武將,他是想唱一出戲宣告他回來的消息,但沒想過鬧這麽大呀,不由看向了典韋。

典韋壓低聲音道:“我去的時候主公正跟群臣商議袁紹來犯之事,故而聽到你入獄的消息就全跟來了。”

“……”曹昂搖頭無語。

曹操盯著於圭沒有發話,可越是這樣,氣氛越凝重,空氣都仿佛凝滯了下來,他冷漠道:“來人,將兩個教唆主子的惡奴拖下去,杖斃!”

護衛應聲上前,拖走於圭的兩個雇從,當著眾人的麵處以杖刑,淒厲的慘久久回**,典韋看了一眼,一把推開掄棒的護衛,將杖板奪在手中。

“沒給你飯吃呀,看好了,杖斃應該是這樣。”

他一杖打下,頓時傳出骨斷的聲響,雇從淒厲的嚎叫令人遍體生寒,典韋又是兩杖下去,當場斃命。

三杖打死一個人,另一個扈從當場嚇得屎尿氣流,難聞的臭氣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典韋一杖拍死,揮手讓護衛拖走,罵罵咧咧道:“沒用的狗東西,差點熏死俺。”

扔掉杖板,他回到曹操身邊,指著於圭道:“主公,人已杖斃,這個壞種怎麽處理,要不要一起杖斃掉?”

聽到這話的於圭當場嚇尿,典韋輕蔑看了一眼:“又是一個沒用的狗東西。”

在後麵跪著的於禁恨透了他,咬牙切齒:“典韋。”

典韋鳥都鳥不他,就是要為曹昂出頭,曹操看著針鋒相對的兩心腹也頗為頭疼,沉吟片刻後給出了處理方案:“於圭閉門思過,三月內不得外出。”

於圭長出了一口氣,自知大逆不道,不死已是萬幸,何況處罰的還這麽輕,他得意地看向曹昂,就算你是大公子又怎麽樣,還不是屁用沒有,曹昂臉色陰沉似水,他沒想到曹操竟給出這樣的處置,視他這個兒子於何物!

瞧著曹昂的憤怒,於圭更得意,在父親的眼神示意下立刻向曹操叩謝,而後站在曹昂的身後譏諷打量。

曹操揮手也讓其他人都平身,這才看向因憤怒臉色扭曲的曹昂,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這個兒子,沒有關心隻是挑了挑眉很冷淡的問道:“為何不奉旨回府?”

曹昂看向他,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曹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容貌不算俊朗但英偉不凡,當得起梟雄之姿,但不配為父!

“為父在你問話。”曹操見不做回應,語氣冷下幾分。

曹昂依舊沒做回應,隻是在眾人的目光中舉起還套著的枷鎖,他麵無表情,轉身一步步走向於圭,身上的寒意洶湧澎湃。

“你要幹什麽,你別過來。”於圭害怕,一步步後退。

“大公子,你要做什麽?”於禁也站出來喝問。

其他人都保持沉默,曹操則緊緊盯著曹昂的背影,目光變得深邃。

曹昂沒有理會任何聲音,他就是一步步逼近,在於圭要跑的刹那,枷鎖狠狠砸在於圭的腦袋上,即刻頭破血流。

“圭兒。”於禁拔腿就要衝過去,典韋卻挪動身子擋下,於禁大怒,“典韋,你再敢擋我,便不死不休!”

“俺老典打架就沒怕過!”典韋從不廢話,提拳就打了過去。

於禁同樣含怒一拳,他也算沙場悍將了,但跟典韋比,還是差了不少,手臂被震麻,整個人倒退了出去。

“典韋!”他怒吼咆哮,這時又看到曹昂舉起了手,厲聲大喝,“曹昂,你敢打我兒!”

曹昂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這一擊更狠,枷鎖都被砸毀,於圭直接倒在了地上,流出的血殷紅了地麵。

他這時扭頭瞥了一眼於禁道:“我打了,你能怎麽樣?”

“我……”

他用腳將昏死的於圭翻過來,強勢打斷他道:“你能怎樣,殺了我不成?來呀,殺了我,也好教教丞相大人什麽才是父親!”

矛頭直指曹操,這是他的怨氣,也是原曹昂的怨氣,兩者匯聚成滔天的憤怒,於禁沉默了,這話太絕,沒法接,隻能看向曹操。

此刻的曹操目光銳利如刀,落在曹昂的臉上細細打量,像是不認識一樣,曹昂昂然直視,目光同樣銳利,寸步不退。

“地上這個人光天化日調戲女子,那個女子還是我的女人,你的兒媳,你能一笑而過,我,不能!”

臉上浮現出凶戾,含憤一腳踢在於圭的襠部,有雞蛋碎裂的聲音傳出,所有人都愣了,斷子絕孫,這是要跟於禁結下死仇了。

果不其然,於禁瘋了一樣的拔劍,誓殺曹昂,若非典韋擋下,他真的敢殺曹昂。

淡漠地看了一眼於禁,指著於圭對曹操接著道:“還是這個人,他目無王法將我抓到牢中,還濫用私刑準備弄死我,甚至口口聲聲說是我爹,你是梟雄能過去,可我隻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抱歉,我,過不去!”

一腳踩斷了於圭的肋骨,曹昂凶戾之氣攀升到巔峰。

也在這時,文武群臣才知道於圭犯下了何等的大罪,如果說強搶民女以功勳之後的身份算不得什麽,那麽殘害主公之子,要當主公之子的爹呢?

大逆不道,純屬大逆不道,群臣議論紛紛,若非礙於場合,早有人跳出來要求速斬此賊了。

“夠了,殘害功勳之後,你可知其罪當死!”曹操的神色冷酷,喝止群臣,看向了曹昂,竟動了殺意。

曹昂切實感受到來自父親的殺意,忽得仰頭大笑,笑出了淚花:“大逆不道之人近在眼前你選擇無視,反倒我其罪當死,也對,我該死在宛城的,那樣才是最圓滿的結局,不過現在死也不晚。”

他大步走到於禁的麵前,伸頭道:“來來,砍死我,丞相大人說了,我這棄子當死。”

棄子!

這個字眼讓曹操的瞳孔驟縮,擊潰了他的殺意,心頭五味雜陳。

於禁舉起了劍,看看曹操又看看兒子,想到兒子的淒慘,一咬牙真的斬下了,曹昂閉上眼求死,這一刻他心死了,他不知為何會這般難受,他的靈魂明明不是曹操的兒子,可為何心卻這麽痛。

或許是他上一世是孤兒的緣故,這一世身為人子,他渴望得到父母的愛,這才貪婪享受跟丁氏的相處,以及恨極曹操這不配人父的父親。

父不父,子不子,本不該如此。

曹昂歎了一聲,他的理智回歸但依舊不後悔,剛剛的激憤有不消的執念,有對安寧遭遇的怒火,也有他對曹操不配人父的憤懣,生而為人,沒因感情犯過錯的隻有神仙,隻是他這錯的代價有點大。

就在要砍中的瞬息,典韋一拳放倒了於禁,大腳丫踩著劍身,吐了一口唾沫道:“想殺大公子,先問問俺老典答不答應。”

曹操喝退典韋,又親自扶起於禁,以示其恩:“文則,你先帶孩子回去就醫,此事我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於禁微微點頭,背起兒子走了出去,曹昂睜開了眼睛,看到典韋憨厚的笑容,他的心一暖,再慘的人生也能碰到幾個好人,而他也要做個好人。

他刻意高喊:“於將軍,本公子是神醫,用不用我給看看?”

好人不是給惡人的背景牆的,這一點他從不迂腐。

於禁頓住腳步,扭頭看過來,滿眼的殺意,冷聲道:“不勞大公子費心。”

“也對,我還是大公子,你們豈能用得起。”

於禁咬牙銀牙離開,曹操走到曹昂麵前,一記耳光抽了過來,聲音清脆響亮,曹昂摸了摸腫起的臉頰,笑了起來:“謝丞相大人不殺之恩,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您可不如於禁,起碼人家當得起兒子一聲爹。”

說完曹昂朝外走去,這父愛的毒太深,爸爸果然也不是都靠得住。

路過一個病弱青年的時候,順手摘下他腰間的葫蘆,猛灌了一口,道:“這位大人,你這酒隻能勉強入口,不過應景,所以我借走了,以後讓典叔補償你十壇真正的美酒。”

他邊走邊灌酒,直到將自己灌醉,倒在路邊。

父親?嗬,靠不住的父親還不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