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鐵男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曹昂第一句話就奠定了基調,也讓仙兒斷絕了僥幸心理。

她任命一樣的垂下腦袋,幽幽道:“我是隱瞞了你,我的出身也並非普通,不過我對你真的沒有一分一毫的惡意,至於我隱瞞你,也不是不能說,隻是不願說。”

她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看來真實的身份讓她很反感,曹昂記得她曾說過,她身上背負了招弟的淒涼故事。

“你想聽我便告訴你。”仙兒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怯意,嬌軀都在不受控的顫抖起來。

我想聽但又不想勉強你,曹昂心裏在呐喊,在糾結,但他清楚,更多的還是心疼,於是緊緊抱住了她,柔聲阻止:“不聽了,我隻知道你是仙兒,是我曹昂喜歡的人,這便夠了。”

這便夠了……四個字徹底叩開了仙兒的心扉,讓她也緊緊抱住了曹昂的身子,用力再用力,恨不得將自己整個融入曹昂的懷中。

曹昂快要喘不開,卻更為心疼,他環住仙兒不顧呼吸不順,不停的重複一句話:“不要怕,有我在。”

仙兒重重點頭,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麽相擁著,直到仙兒熟睡過去。

曹昂將她抱起來放在**,蓋好被子才走出書房。

房外站著四騎士,他們還沒換過衣衫,身上血色的斑斑點點觸目驚心,聽到開門聲,四雙眸子齊刷刷落在曹昂身上,有探究有釋然。

曹昂看了他們一眼,知道他們的想法,擺手道:“仙兒不願說,我便沒讓她說,所以她還是仙兒,你們還是四騎士。”

四人鬆了一口氣,卻又失去了先前的釋然。

“坐吧。”

曹昂指了指院子裏的草地,五人盤坐下來,目光在他們四個身上逡巡,看得四人都垂下頭,或許是出於愧疚,再也沒有了跟他鬥嘴的能耐。

“其實我也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不管是出於事態重大還是單純的也不願說,終歸這是事實。”曹昂頓了一下,對抬起頭的四人坦白:“我是曹操的長子,本該死於戰場卻機緣被你們所救。”

他爆完這個大瓜就等著四人的反應,在他想象中這四位得知大瓜應該是這樣那樣的,誰知道四個人竟然跟死魚一樣沒有反應。

四騎士的確沒啥反應,因為這個大瓜仙兒早告訴過他們,並吩咐守口如瓶不準泄露,所以沒什麽好奇,而且想一下的話,他們貌似也能推斷出來,所以好奇觀望曹昂,你這副表情是什麽意思?

好半晌四個人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等他們的震驚,想到仙兒的吩咐,也不敢告知這瓜早吃過了,隻好十分刻意的表演起來。

老大仰頭望天,感歎道:“冥冥中竟有這樣的安排,原來你我的相遇竟藏著如此大的驚喜。”

尼妹的驚喜,曹昂忍不住吐槽,同時也確認了一件事,這四個憨貨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仙兒猜到的,原來這場獨角戲自己演得如此失敗,尷尬的是方才他還努力塑造出開誠布公不惜爆瓜的姿態,這下好難收場,他忍不住捂住了臉……

他感覺自己不能見人了,卻突然見四騎士肅然起身,他疑惑看去,在門外走進一個鐵一樣的漢子。

之所以用鐵一樣來形容,是因為走進來的那個男人膚色黝黑且不苟言笑,整個人的身上透著鐵一樣的冰冷與堅硬。

曹昂站起身還沒來得及詢問,四騎士就先單膝跪地,齊聲道:“參見統領。”

鐵男瞥了一眼後伸手虛撫一下,道:“你們已經離營數年,不用再跪拜,起來吧。”

四人難得黯然了一下,那種悲苦是發自內心的,就像是被嫖了卻沒收到錢一樣。

鐵男頓了一下又對四人道:“保護小姐的這段日子,你們做得很好。”

四騎士聞言,一瞬間從黯然轉為狂喜,像是得了多了不起的榮譽。

平平無奇的一句誇讚至於嗎?曹昂又忍不住吐槽,這四位真是沒見過世麵的土鱉,換自己,變著法的誇讚詞說上一個時辰都不帶重複的。

吐槽歸吐槽,他也清楚這位鐵男絕不是普通人物,沒見四騎士都敢拔刀砍魏續卻對這位下跪,不由平複一切的雜念,對待這種將要談判的敵人,必須全力以赴。

鐵男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四騎士也跟著坐下,然後齊齊看向曹昂,那意思你還敢站著,別不識抬舉。

曹昂心裏狂罵十句不重樣的唾棄語句,最終坐下,旋即正色等候鐵男開口,想不到鐵男很沉得住氣,竟然一言不發,他也沉得住氣拒不先開口,像是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似的,兩人就這般眼對眼的靜默下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眨眼一個時辰過去,四騎士快要瘋了,他們發現這兩個人竟然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遊戲,老二在三人的示意下不得不開口暖場:“統領,您過來是為了何事?”

鐵男深深看了一眼曹昂,也開了口:“小子,你很有潛質,若將來在這裏混不下去記得來找我,我保證將你訓練成最強的士卒。”

曹昂很想表現出一臉嫌棄,但知道談判還未開始,不能被拐偏,隻是微微點頭,他依舊沒有說話,怕泄了好不容易攢下的氣勢。

鐵男又是讚賞的一眼,開門見山道:“此來我是要帶小姐回去的,還望公子成全。”

來了,而且還換了套路。

曹昂沒有放鬆警惕,沉聲道:“仙兒不願走,身為朋友我不會勉強,也不會讓她被人強迫。”

“先前魏續冒犯了小姐,我已經把他拿下。”鐵男擺出一份誠意,曹昂不會輕易被動搖,保持冷靜。

鐵男見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接著道:“公子,可是喜歡我家小姐?”

曹昂神色一滯,有些措手不及,這個鐵男不按套路出牌,但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是。”

鐵男點點頭,隨即正色道:“既然喜歡,那就該放手。”

曹昂盯著他的臉,很想問你是認真的?但瞧著不苟言笑的撲克臉,他知道是認真的,不由皺眉:“為何要我放手?”

“你可知道你的身份於今日徹底泄露了?”

“不可能。”曹昂不信。

鐵男沒有反駁隻是陳述事實:“在你救小姐的時候,胡車兒偷進來過,他沒見到你,卻見到了典韋,若非我怕連累小姐驚走他,這時候的典韋已經被大卸八塊。”

“不可能!”這一次已經不是不信的語氣,而是驚恐。

鐵男不給他消化的時間,繼續道:“宛城的局勢可謂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張繡、賈詡都不是蠢人,一定會拿你開刀,拿住你便能跟汝父談,換做你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嗎?”

曹昂搖頭,生死麵前,這些能在漢末混到現在的諸侯不會講什麽底線,對自己下手是肯定的,他現在才真的明白帥大叔速離二字的涵義,他早就想到這一關節了吧。

“所以小姐跟你在一起,隻會有危險,你若真的喜歡,就該放手,如此才能讓她安全,我想公子很清楚,喜歡並不意味著占有,而該是她平安幸福。”

很有說服力,隻是曹昂的眼神變得古怪,問道:“大叔,您也是穿來的?”

鐵男嘴角抽搐,看來很想扇他。

曹昂很失望,說出這麽一番話的人竟不是同路人,看來隻能說從古至今拆散有情人的套路都差不多,其實從知道身份被確認後,他就有了決定,送仙兒走,他不能牽連她,隻是自己想跟被強迫還是有區別的,說實話在這種情況下,他更喜歡被銀子收買,那樣心裏還能好受些。

對著鐵男承諾:“我會說服仙兒跟您走的。”

“不,我不走,你現在有危險,我要陪著你。”仙兒不知何時醒來,此刻衝出來堅決不同意。

曹昂起身對她勸道:“不要任性,這一次與平常不同,我答應你,隻要我活下來,千山萬水也會去找你。”

“不,靠你一個人絕逃不出張繡的毒手。”

“相信我,我一定會活下來,而且我還有事要你幫。”曹昂輕撫她的秀發,溫柔請求,“典叔、薛義母子都不該陪我冒險,你幫我帶他們離開,若有機會就送到許昌,在那裏應該能活得好一些。”

仙兒搖頭拒絕,她不要帶走別人,隻想帶走他,可他絕對走不了,張繡的眼線肯定早盯死了這裏,而且一起走,跟一起留就沒區別了,同樣會讓她陷入危險,曹昂輕歎一聲,知道她的固執,勸說是不成了,突然一記掌刀砍在仙兒後頸,伸手抱住昏倒的她,交給四騎士,決然道:“帶她走,不要回頭。”

“可是……”四騎士遲疑,相處一段日子,他們也不想棄曹昂而去。

曹昂板起臉道:“別忘了,你們還欠我一件事。”

四騎士沉默,當初跟丟了少年,硬討了銀子才有了今日之果。

“走吧,這就是我要你們做的事。”

四騎士對視一眼,對他單膝跪拜,而後帶起仙兒就走,走得毫不留戀,這一幕氣瘋了曹昂,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