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送棋
出了門，四周街巷靜悄悄，像是鬼子進了村，一個人影都不見。
曹昂立刻警惕起來，即便是宵禁也不該這樣，起碼的動靜還是要有的，他看向仙兒，說道：“一下就鳥不拉屎了？”
仙兒瞪了他一眼，不過也理解他的意思，鳳目掃過街巷，突然朝著一處拐角掠去，曹昂撒丫子追過去，可惜速度遠不及，就連四騎士都在他旁邊超過去了，伸手抓住四騎士的老四，猛地躍上其背，揮手大叫：“駕。”
“……”
終於追上仙兒，隻見她手裏抓著一個人，旁邊還有兩個被製服的侍衛，他被老四狠狠甩下來，曹昂拱手當道謝，十兩銀子當道歉，老四頓時眉開眼笑，十兩銀子就算是首都許昌也足夠普通家庭一年所用，堪稱巨款。
老三當場不幹了，拍了老四一巴掌後轉向曹昂，鄭重道：“敗家玩意，以後這種出力的活找俺，俺不怕累，別累著俺兄弟。”
“老三你是牲口嗎？賺錢的活你敢跟俺搶？”文盲老四再次掛起牲口字眼，跟老三急了。
“這都什麽時候，你們還在吵吵鬧鬧，一點也不知長進。”陰險老二訓斥，老三老四都羞愧垂頭，此時卻見老二湊到曹昂麵前，討好道：“毛手毛腳哪裏會背人，其實這背人是有講究的，背要平，腰要挺，托腿雙臂有千斤，那兩個粗人哪懂這些，以後這活我包了，一次八兩就成。”
老三老四大怒：“無恥小人！”
老大也幽幽補刀：“陰幣！”
老二一雙眼瞪三人，這時老大拍著胸脯開口了：“曹公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活交給我，一次十兩我保準辦得漂漂亮亮。”
還不如老二那銀幣，真是天真！
曹昂甩給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那三位則同仇敵愾，齊聲怒斥：“老賊你想得美。”
不理會這四個腦子有坑的家夥，曹昂打量起被抓的人，這一看頓時樂了，是老熟人，急忙讓仙兒鬆開，拉住之前被提著的少年，問道：“雷敘的地址還有附近的人都是你們幫忙的吧？”
“是。”到了這一步，少年也不遮遮掩掩了，整理被弄皺的衣衫，直視曹昂的眼睛，“我很詫異，先生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但不知為何很偏愛你。”
語氣有些不滿啊，可惜帥大叔跟我是真愛，你不滿又能有屁用……曹昂摟住他道：“我叔到底什麽身份？”
“那是我叔父，不是你叔。”少年惱怒想要掙脫，曹昂卻不答應，摟得更緊，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叔父，小弟呀，這麽說來咱們就不是外人了，說說，咱叔到底什麽身份？”
“滾滾滾。”少年不屈服。
曹昂立刻塞給他一個錢袋，那分量少說也有二十兩。
“小弟，為兄與你初相認，這點心意算是見麵禮。”
“我……”少年很想嚴詞拒絕，可顯然這個年紀沒這麽多零花錢，終究沒抵住**收了起來，不過依舊傲嬌：“叔父的身份不可能告訴你，不過你要有什麽話我可以幫你捎回去。”
曹昂想要的可不止於此，笑語：“捎話就太見外了，我有個禮物捎回去吧。”
“這行。”
“咱叔的身份真不能說？”
“你再問我連禮物都不給捎了。”
“行行，是為兄的不是。”
曹昂帶他回客棧，有少年在，什麽宵禁都不在話下，也讓曹昂有了猜測的方向，到了客棧將象棋交給他，又把馬走日象走田的玩法寫下一並交付，隨即在他離開後，讓四騎士跟蹤，原本隻想挑一個人去的，誰知因為人選問題，四個坑貨差點打起來，沒辦法隻能四個人一起去，許諾事成之後一人十兩銀子。
四人興高采烈而去，羞愧垂頭而歸。
“沒跟住？”曹昂見他們的樣子，沒好氣問。
“不怪我，是那小子有上天庇佑，天色太黑，這才跟丟的。”
“陰險的小東西，竟然聲東擊西，騙過了我們。”
“欠草的玩意，不講武德，下次再見到一定打得他媽都不認識他。”
“天殺的牲口，敢把我等當成猴耍，再遇，打成豬頭。”
他們還氣得不輕，曹昂更氣，轉身就走，大好的機會被他們浪費了，四騎士急忙跟上，齊聲道：“不能克扣工錢。”
曹昂轉身就要踹他們，可這時候四個坑貨精的跟猴樣，做鳥獸散逃開，曹昂滿臉黑線，不過還是讓富貴給他們一人十兩銀子，提醒道：“記好了，你們欠我一件事。”
說完便不再搭理四人，他去看望安寧，張李氏的屍體已經從府衙領回來，現在正操辦後事。
有三叔公從旁操持，安寧要做的並不多，她坐在房中發呆，像是丟了魂一樣。
“從領回屍體她就一直這樣，不吃不喝身體容易垮掉，你去跟她談談吧，不過不要再刺激他了。”冪冪一直陪著安寧，見曹昂過來叮囑了幾句後就跟仙兒一起走了。
曹昂孤身走進去，坐在她的身邊也無所覺，暗自皺眉，緩緩開口：“人死不能複生，我知道你是重感情的人，但生活還要繼續，你這般到最後除了身體垮掉什麽也改變不了。”
安寧依舊望著外麵發呆，曹昂輕歎一聲，站起來抓住她的肩膀，沉聲道：“看著我。”
安寧茫然地轉過頭看向他，瞳孔終於聚焦在他的臉上，她怔怔望著，許久後抱住曹昂大哭起來。
“我沒有家了，再也沒有家了……”
她撕心裂肺的痛哭，曹昂心疼得抱緊她，在斷斷續續支離破碎的訴說裏才明白，她是害怕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很乖巧卻又敏感的人，苦一點沒事，累一點也沒事，隻要有個家就能讓她的心有所安放，所以即便被賣給張家，也不曾如此崩潰過。
如今張李氏死了，她再也沒有家，偌大的人世間隻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這是她不敢想的事，更是不敢觸及的心靈空洞，她不知道自己的將來該如何麵對。
曹昂知道這一切後，心都要樂開花了，她就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的女人，其實沒家有什麽不好，完全可以跟自己重組一個呀。
他抱起安寧放在桌上，四目相對，燭光下，他輕柔地為她擦拭掉臉上的淚水，含情脈脈道：“放心，你還有家，你，我還有仙兒我們會組成一個新家，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真的嗎？”安寧驚喜萬分。
曹昂鄭重點頭，承諾道：“我答應你，若我做不到說的一切，就天打五雷轟……”
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寧用玉指堵住，紅著臉低著頭，用蚊子一樣的聲音道：“不要發毒誓，我信你……”
天呐，多麽純真的女孩紙啊，自己這樣的宅男果然隻有在這裏才是沃土，他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繼續發光發熱，放飛自我。
其實他早就放飛了，隻不過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
隔壁，偷聽的仙兒咬牙切齒道：“我非撕了他的嘴不可。”
冪冪緊盯著她，搖搖頭不信，你絕對不舍得。
一座低調樸素的府邸，抱著象棋的少年進了書房，見叔父正在自己跟自己下圍棋，邀功一樣的送上象棋。
帥大叔打開了外盒，看到裏麵打磨精致的玉棋子，車馬炮卒以獨特的字體雕琢，標準的宋體，可惜這時候還沒出現，讓帥大叔一臉臥槽的表情，再打開玩法說明，記載了象棋產生的靈感，乃夢回秦末，見證了楚漢相爭的恢弘壯闊，故而心生靈感才創造出了象棋，你或為劉邦，或為項羽，梟雄與英雄的爭霸，沒有輸贏隻有興衰。
前麵是靈感，後麵附的是具體玩法，再一次讓帥大叔臥槽，不斷感歎創造者的奇思妙想以及妙用之無窮。
“這是誰送來的？”帥大叔兩眼灼灼，少年被嚇了一跳，不敢有絲毫隱瞞，將他們被抓住，曹昂送銀子並送棋以表感謝的事和盤托出。
帥大叔沉默了，仿佛陷入了漩渦中。
“曹阿瞞怎麽會拋棄如此優秀的長子？”他想不通，看向窗外的黑暗，黎明是夜色最重的時刻，同樣也是迎接光明的時刻。
“或許，這是磨礪！”帥大叔有些篤定。
你想茬了，這不是磨礪……曹昂很想告訴他，可惜他不在，也不知道帥大叔跑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