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立規矩

劉三就地擺了些豬肉、糕點,又點了香插在地上。

他抱著雙臂,嘴中念念有詞,“我給你帶了貢品,你去投胎,不要再來找我了!”

天色越來越暗,稀疏的月光打在劉三前麵的空地上,讓他不由抖了抖,突然感覺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他。

“哢嚓!”

安靜的夜裏突然傳出聲響,劉三如驚弓之鳥,迅速跪下抱頭,怕得聲音發顫。

“不是我!是薑武那個混蛋害得你!”

劉三話音未落,就見森林中亮起無數根火把。接著他就聽到了秦惑的聲音。

“原來張氏就埋在這裏啊!”

火把跳動的影子映在秦惑似非似笑的臉上,她的眼中泛著冷意,正俯視著劉三。

而她的身後站著麵帶憤怒的眾人,直直地瞪著他。

劉三絕望了。

在他意識到自己被騙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了。

也許他在替薑武殺人的時候,早就預料到了有這麽一天,但他還是殺了。他喜歡淩駕於眾人之上,隨意決定人命的感覺。殺人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平和,讓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弱小無助的乞兒。

劉三坐在地上失聲望著張氏的埋骨地,秦惑帶著冷意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這是我作為山主立的第一個規矩。”

她語氣堅定,居高臨下,對劉三做出審判。

“殺人者必償命!”

……

翌日清晨,流雲寨。

昨晚上被抓的劉三被五花大綁押到寨主正堂。

頂上做著秦父,左右兩邊坐著三位山主,包括剛剛成為山主的秦惑。

至於其他山主,都沒來。

大概是覺得這種小場麵沒什麽意思,或是不滿有個女人占著山主之位。

秦惑靠在椅背上,伸手拿過茶碗喝了一口,剛下咽就不禁皺了眉頭。同樣是碧螺春,卻因為泡茶的人手法不當,浪費了好茶。

“大小姐,茶可合口味。”一道陰柔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秦惑抬頭往聲音處望去,是一個穿著青衣的白臉男人,手中拿著羽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見秦惑看過來,那男人勾起嘴角,朝她點了點頭。

土匪窩裏怎麽會有這般打扮的人?還是山主?

秦惑壓下心中的疑惑,神色淡淡:“茶是好茶,就是泡的人不怎麽樣。”

白臉男人聽言剛要回答,一旁膀大腰圓的大漢便打斷了他的話。

“喂!白無相,你有完沒完!整天娘們唧唧地弄些花花草草就算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跟女人聊起茶水!”

大漢抬手一拍桌子,指著白無相的臉怒罵:“要聊在**聊去!”

這大漢叫張穴,行事粗狂,向來看不慣白無相裝模作樣的做派,也同樣不喜女人當山主。這一罵連帶著秦惑也一起罵了。

白無相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但瞬間便又恢複了淡泊的神情,視線轉向秦惑,卻見她神情平常,全然不似被冒犯的樣子。

他不禁感到好奇。

秦惑是出了名的唯唯諾諾。他雖然沒搭過話卻也見過幾次,不是現在這麽風輕雲淡。

“關於怎麽處置劉三,各位山主可有什麽意見?”

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秦父斷然開口。

白無相看了眼劉三,悠悠說:“這人即是秦山主的人,怎麽處置可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寨中可有相應的規矩?”秦惑看向秦父。

秦父答道:“那張氏是薑武屋內的,寨中管不到。不如賠償死者家人一些銀錢,逐出寨外如何?”

秦惑聽到後,從鼻子裏哼出了聲冷笑。

這個世界視人命為草芥,更視女人為貨物,殺一個人卻隻是賠償銀錢,真可謂是荒唐至極!

“銀錢?”秦惑冷笑一聲,“如白山主所言,他是我山中的人,便由山中的規矩來處置。”

劉三瞳孔驟然一縮,眼中閃過濃濃的絕望。

他歇斯底裏地喊道:“秦惑!你還想怎樣?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秦惑靜靜地看著劉三發瘋,眼神越來越冷,直到盯地劉三發慌。

突然,她身子一轉,快步走到張穴跟前,沒等對方回過神就拿起他擺在一旁的大刀。

劉三滿目驚愕,掙紮起身剛要逃跑,就見刀從秦惑手中脫出,瞬間插在他身上,身子也被巨大衝勁帶得連連後退。

“砰”地一聲巨響,連刀帶人一起插在柱子上。

劉三驚恐地睜大眼睛,抽搐幾下,很快氣絕。

其餘三人見此皆是一臉驚愕,沒想到秦惑會突然殺人。

“哈哈哈!秦山主,是個女中豪傑!爽快!”

張穴被奪了大刀,本應該惱火,此時卻不複當初的劍拔弩張,拍手叫好。

另一邊的白無相卻不複最初的溫和,臉色一僵,略顯猙獰。

秦惑走向前,拔出劉三身上的大刀,提刀猛地一甩,上麵依舊溫熱的鮮血濺了一地。

“還你。”她把刀遞給張穴,抬頭對上秦父複雜的眼神,徑直走出大門。

在回去的路上,江玉抱著書卷對白無相和張穴做出了點評。

“比起那個白無相,張穴倒是更值得注意。”

“哦?”秦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個張穴開始故意惹怒試探您,後來態度大變,不似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而那個白無相......”

“那個白無相,眼中的殺氣都有實質了。”袁墨冷冷接過江玉的話。

秦惑卻不然,“白無相不足掛齒,倒是那個張穴有點意思。”

說著她轉了下手腕,感覺有些酸痛。

這具身體疲於鍛煉,猛地一使勁就有點吃不消。

隨即,秦惑岔開話題問張玉,“我讓你準備的可都貼出來了?”

江玉嘻嘻一笑,“昨天傍晚便都貼出來了。”

“好,去演武場看看熱鬧!”

此時,演武場聚集了很多人。每個人神色各異,盯著告示牌上的字,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殺人者必償命?光是這生死擂台上,每天都不知道死多少人呢!”

旁邊一人附和,“可不是嘛!還有這女人與男人吃同樣的飯,這男人和女人做的事情不同,我們在外打打殺殺,憑什麽要把口糧分給她們!”

“這新上任的山主是個女人肯定也偏袒女人。”

“唉,這女人怎麽能當山主!”

兩人聊得正起勁,突然意識到周圍安靜下來。

一道聲音驟然在他們身後響起,“怎麽?你們也想挑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