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橘子糖
艾希的話讓穆競培沉默了一下。
“……殺好的？”他抱著一絲希望。
艾希一臉“你怎麽什麽都不懂”的表情，說：“當然是活的。是留著養的，不是吃的。回去的時候兩隻雞要跟我們一起在車裏。”
穆競培：“……”
公雞的主人追了上來，向他們道謝。
艾希把雞還給了人家。
回頭看到穆競培還僵在原地，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穆競培這才反應過來：“騙我的？”
艾希沒有否認，依舊在笑，眼睛都彎了起來。
但很快，她反應過來自己要和他保持距離，不應該這麽笑的。
“怕雞好笑嗎？”轉眼，穆競培已經恢複了原來的狀態。
艾希已經收斂了笑意：“不好笑。”
穆競培挑了挑眉：“那剛才笑的是誰？”
這幾天艾希對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一瞬間讓他覺得宛如回到了四年前。
她其實一點都沒有變。
對上穆競培的眼睛，艾希心裏一跳，他帶著點笑意的眼中好像還藏著別的東西，試圖吸引她去深究。
她移開了眼睛。
穆競培輕笑了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在意：“反正你早就知道我怕雞了。知道這件事的隻有我的家人。不告訴別人就行了。”
艾希反問：“告訴了又怎麽樣？”
穆競培忽然低下頭湊到她眼前，語氣裏沾染上了幾分嚴肅：“不然你試試？”
他像是獵人，試圖讓她掉進他的陷阱裏。
艾希往後退了退，不接他的話。
她為什麽要試。
兩人在鎮上吃了午飯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艾希依舊不怎麽和穆競培說話，但車裏的氛圍似乎輕鬆了不少。
回到村上，他們把東西送到了村長家。
村長問：“路上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艾希開車很穩。”穆競培說。
“艾希，穆先生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他想去哪裏你就帶帶他。”
“好的。”村長的話艾希不會拒絕。
村長又說：“對了，陳芸珠他們四個讓我給你們帶個話，他們下午去另一個村上看同學了，留在那裏住一晚，明天回來。”
艾希點點頭。
她之前就聽說他們還有同學在，隻不過離得比較遠。
又在村長家坐了一會兒，艾希和穆競培才離開。
太陽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山風也不大。不遠處，一群小朋友正蹲在地上不知道玩什麽。
“你剛剛答應了村長，我想去哪裏就帶我去？”穆競培斜長的影子映在地上。
“我也就來了大半個月，很多地方也不熟。”艾希說，“你想去哪裏可以找本地人帶。”
穆競培看她。
她這是想耍賴？
一個小朋友看到艾希，高興地大喊：“艾希姐姐！”
然後，其他小朋友也看了過來，一雙雙眼睛亮得像小燈泡一樣。
“真的是艾希姐姐。”
“艾希姐姐！”
小朋友們朝她跑來，幾個年紀小的落在了最後。
然後，穆競培就看到剛才還一臉坦然地跟他耍賴的艾希換上了一副親切甜美的表情。
她說：“這個叔叔有糖和餅幹哦。”
穆競培：“叔叔？”
叫她姐姐，叫他叔叔？
艾希反問：“不然叫哥哥嗎？”
穆競培：“再說一遍？不然叫什麽？”
艾希回答：“哥哥。”
看到他嘴角的弧度，艾希意識到他在占自己的便宜，氣得懶得再搭理他。
穆競培還沒得意幾下，就被一群小朋友包圍了。
“叔叔！糖！”
“要吃糖！”
“謝謝叔叔！”
都是群還沒到上小學的年紀的孩子，個頭還不到他的腰，像群小精靈，活潑的不得了，有的抱著他的腿，有的要往他身上爬。
看到他被扯得身體搖晃，艾希幸災樂禍地往旁邊讓了讓。
穆競培從來沒有接觸過那麽多小孩子，有點無所適從。
低頭看到一個剛剛玩過泥巴的小朋友伸出黑乎乎的手在自己的褲子上抹了一把，他的眼皮直跳。
“都鬆手，我去拿糖。”
小朋友們聽話地鬆手了。
然後，穆競培帶著一隊小尾巴去車裏拿了糖和小餅幹。原來這些是給小朋友買的。
看到糖，小朋友們一個個眼睛發光，卻也不哄搶。
穆競培抓了一把糖，剛要分給大家，又倏地收回了手，問：“叫我什麽？”
“叔叔！”
“叔叔叔叔！”
一隻隻小手伸得高高的。
穆競培：“不對，再想想。”
不是叫叔叔嗎？
一雙雙眼睛裏帶著疑惑。有人回頭看向艾希。
艾希說：“就是叫叔叔。”
穆競培：“不對。叫對了才有糖和餅幹吃。”
有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反應過來了：“是不是叫哥哥？”
“沒錯。”穆競培把糖給他了。
其他人一看，立即也跟著“哥哥”、“哥哥”地喊。
艾希：“……”
他們為了糖，“叛變”得也太快了。
得到了糖和小餅幹，小朋友們心滿意足地散了，穆競培黑色的褲子上卻被留下一塊又一塊的痕跡，膝蓋那邊還能看到五個圓圓的指印，有一點點好笑。
艾希一下子想到了當年。那時候他對著什麽都不懂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麽無奈又沒辦法的。
眨眼的功夫，穆競培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
“手伸出來。”
在走神的艾希下意識伸出了手。
之後，一顆糖躺在了她的掌心，橘子味的。
四年前他也給過她一顆橘子味的糖。
那顆糖直接影響了她的口味。她到現在還是最喜歡橘子味的糖。
艾希看了看他的手裏，明明還剩半袋糖，卻隻給她一顆。
“嫌少？”穆競培問，“想想別的小朋友是怎麽叫我的？”
艾希幹脆把那顆糖還給了他，說：“走了。”
看著她走過去打開車門，穆競培笑了一下。
今天陳芸珠他們四個都不在，兩座相鄰的院子都顯得空落落的，很安靜。
穆競培幫艾希把買的東西都搬了進去，看她打了個嗬欠，說：“你開了那麽久的車，去休息一會兒。”
臨走的時候，他在桌上留下一把糖：“扣下來給你的，別的小朋友都沒有這個味道的。”
艾希一看，全都是橘子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