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欠債就還錢

塗山國主見炎螢神情呆滯動作遲緩,也催促道:“炎螢,還不快些入席就座,別誤了開宴時辰。”

國主一開口,下麵原本還有的些許竊竊私語徹底沒了聲。百十來雙眼睛都緊盯著炎螢,儼然是暴風之眼,漩渦中心。

炎螢慢慢地挪到百裏雅的身邊,隨後便不動了。

百裏雅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她這般高,杵在他的身邊是為了當門神嗎?

他伸手握住炎螢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她整個人就跌入了他的懷中。

“坐下。”

頭頂傳來他醇厚的聲音。腿壓在他的身上,臉靠在他的胸膛,嗡嗡的震動傳來一點兒麻意。炎螢體型不算嬌小,但身材高大的百裏雅卻能將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裏。

她突然想了起來。

他們還在吵架,還在冷戰,她還沒有原諒他。他怎麽能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把她抱在懷裏,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炎螢嚐試著想要掙紮。

百裏雅的一隻手看似鬆鬆地環在她的腰上。但她使了很大的力,卻如泥牛入海,不見半分撼動。

整個人好像都被他封印住了,身處酸楚又甜蜜的囚籠。

塗山國主的長子,炎螢的大哥塗山重明站起,“百裏天尊,我代塗山一族敬你。”

百裏雅點頭微微一笑,酒杯湊到炎螢的唇邊,“喝。”

推卻不過,炎螢隻得張開小嘴,啜吸了一口酒,杯口還殘留著他嘴唇的溫度,讓她想起了那夜與他短暫的唇齒相接。

百裏雅接著那杯被她喝過之酒一飲而盡。

炎螢平日喝酒時倒灌牛飲,這點酒對她來說隻如開胃小菜,臉上卻已浮上了兩坨不正常的紅暈。

在塗山族人眼中看來,意氣風發的百裏天尊一手持著酒樽,一手抱著嬌豔欲滴的美人。兩人眉目含情,暗流洶湧,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畫麵。

塗山霞星看在眼裏,隻覺得一陣胃酸心痛。如果不是父母執意送炎螢出嫁,此時此刻在百裏雅懷中的就應該是自己。

她跟著眾人一起說了幾句場麵話,推杯換盞了幾回,便鬱鬱不樂地提前離席了。

塗山國主少年時是個風流人物,也曾遊曆名山大川,四處風花雪月。見百裏雅不住給懷裏的炎螢夾菜喂酒,對於他這般情態再了解不過。

當下雙方便說了些什麽“永結秦晉之好”,“攜手互助”,“百年好合”之類的祝詞。

雙方你來我往,談笑風生,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塗山國主見時候不早了,有意要讓百裏雅鬆快,“百裏天尊初到塗山,一路旅途勞頓……”

百裏雅捂額,“承蒙各位盛情款待,我已不勝酒力,暫且先告退。”

塗山國主道:“炎螢,還不快扶尊上去休息。”

回答他的是炎螢的一個飽嗝:“呃——”

整場宴席下來,她感到自己盡職盡責地當著被百裏雅揣在懷裏薅毛喂食的狐狸。他要再不住手,她真的要被他填撐了。

炎螢嬌嗔道:“爹爹,人家好久沒有同您說心裏話了!”言下之意,還想在宴席中多混上一陣子。

塗山國主卻不給女兒留絲毫情麵,“回來幾日了都魂不守舍,也不必此刻才想起你爹。”

在塗山國主的目光威逼之下,炎螢隻得慢慢站起了身子,將“不勝酒力”的百裏雅一隻胳膊扛在肩上。

百裏雅高大的身子有一半靠在她的身上,讓她走得步履蹣跚,頗為吃力。

而周邊的人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沒有一個人上前來搭把手。

走了幾步,炎螢突然想起來了什麽,“爹爹,我送他去哪裏?”

塗山那麽多間客房,究竟是哪一間?

麵對著空有麗顏卻無智慧的草包美人女兒,塗山國主又慈愛地笑了,“二公主也喝糊塗了,來人。把公主和尊上送回去。”

炎螢和百裏雅一起被不由分說地扛上轎子,一路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下了地後,適才還柔弱不能自理的百裏雅動作穩健地找到了炎螢的床榻,徑自躺了上去,那張本就不算大的床榻被他占得滿滿當當。

炎螢發了愁,“我睡哪?”

閉目養神的百裏雅嘴唇微啟,“旁邊有長凳。”

自己的閨房,自己的床被人占了,那人還對她頤指氣使。炎螢氣不打一出來,倒頭就往他身上一撲。

就此疊在了百裏雅的上頭,“既然大家都要睡床,那就這麽睡吧。”

吃飽喝足的炎螢重量自然不輕。

“下去。”

“我就不下去,”她故意往下方的肉墊施加壓力,“不樂意的話,你可以睡凳子,誰叫你巴巴的跑過來。”

百裏雅的眼睛依然微闔,“順道而已。”

炎螢心裏不痛快,有心也叫他不痛快,手足並用,叨擾不停,特意讓百裏雅不能安睡。

百裏雅的眼睛睜開一線,“你喜歡在上麵?”

她仰頭看著他的下頜,“你還欠我二十次。”

半晌。

“怎麽算的?”

“我回來六天了,每天三次,之前還有兩次,”炎螢掰著指頭一數,“所以是二十次。”

百裏雅失笑,每上戰場,必誇大其詞,將號角吹得震天雷響。

本事不大,口氣不小。

按她這樣的算法,要是每次都提前昏厥過去,豈不是債務越累越高,永無清算之日?

炎螢認真的看著他,“今日事今日畢。累得再多,你也要還給我的。”

“那要還到何時?”

炎螢心中一動,“還不完,就一直還,永遠還。”

她抬起身,嘴唇慢慢地湊上去。離著百裏雅還有半尺之距,他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看炎螢嘟著一口紅唇,將自己奉上。

那紅唇飽滿而誘人,像是今夜塗山綻開的繁花,迫切的需要有人采擷。百裏雅一向沒有這些卿卿我我柔腸百轉的心思,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雙唇相觸時,炎螢感受不到百裏雅一絲的情緒波動,如同上一次她想吻他時一樣疏離。

炎螢覺得心中的期待落了空。

他經曆過太多的事,有過太多她所不知曉的過往。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不眠不休地纏著自己,晝夜親密不下塌,窮盡一切地掠奪著自己的甜美,滿足她對夫君的一切幻想。

床下溫柔體貼,**瘋狂占有。

她從未意識到,有的男人從一開始,心中便並無青澀少年對女人瘋狂的迷戀。相比起女人,也許他們另有所愛。

戰爭,權利,地位,榮譽。

失望的炎螢失望地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不會?”

百裏雅的眼神刹那間風起雲湧。

“不會的話……”她眼前突然一黑,後半截話就被堵在了嘴裏。

等到炎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壓在了百裏雅的唇上。舌頭鑽入自己的口中,勢如破竹的掠過每一寸領土。

百裏雅這是怎麽了?

她隻是想對他說一句——“不會的話你可以學呀……”

隨著炎螢的情動,空氣中充滿了誘人的甜香。像是花香,草香,又像是這個世界上雌性生物對於雄性最本能的**。

聞之令人昏眩,妄念叢生。燭火跳躍之下美人麵龐紅潤暈色,欲語還休地邀他共赴巫山。塗山國主任果然是風月老手,熟知男人深淺,今夜怕他真正醉酒後不能人道,早早地就將他送離了宴席。

一陣夜風吹來,熄滅了房中的燭火,明亮的房間陡然變得幽暗起來。

未幾,炎螢的瞳孔漸漸適應了黑暗,如水的月光瀉進屋中,照在百裏雅的身軀上。他肩寬腰細,胸膛飽滿,腹肌隨呼吸一起一伏,好似一尊完美的雕像。

炎螢伸出手指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肌膚,相傳他曾經身經百戰,但是——

“為什麽沒有傷痕呢?”

“曾經有過。”十方世界的珍奇異寶,名貴草藥無不雲集於天穹城之中,隻要他想要,隨時都能夠愈合傷口,使肌膚光潔如新。

炎螢覺得奇怪,“不是說傷痕是男人的功勳章嗎?”

百裏雅淡淡一笑,“要在女人和男人麵前炫耀,那才叫做功勳章。”

倘若沒有值得炫耀的對象,自然也沒有必要留著一身傷痕了。

百裏雅要還債,炎螢就努力堅持了一會兒。沒能等他還完第二回,她就筋疲力盡地睡著了。

他的目光落到炎螢小腹上,他若不想留下子孫,此刻就應該做些什麽了。手掌放到她的小腹上,緩緩聚起燃盡一切生命的焚風。

指下感受到炎螢的軀體微微**著,好像還在回味著他激烈的施予。

他頓了一頓。

塗山本也不會讓她懷孕,他又何必如此麻煩。收回了手,百裏雅側身睡下。

朝陽的光芒刺得炎螢羽睫微顫。她睜開眼睛,看到身邊躺著的男子眉目如畫,在靜謐中收斂了殺氣,看起來很像一位溫柔的夫君。

“夫人醒得好早,”睡眠極輕淺的百裏雅被枕旁人驚動了,“昨夜睡得可好?”

這是尋常夫妻間再普通不過的一句問候,但炎螢這些日子以來幾經起落,神經和心情都變得脆弱,腦海之中紛紛雜雜的胡思亂想不斷。本應該很幸福的時刻卻如履薄冰,現在的恩愛纏綿總像是易碎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