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從早上餓到現在，林梵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秦峰給她盛湯：“你是從難民營來的？”
林梵咽下米飯，抬頭看秦峰，笑得燦爛：“餓。”
秦峰把湯放在她麵前：“她沒說什麽？”
“誰？”
“陳磊的太太。”
林梵搖頭，一想到她林梵的心情就沉重起來，說：“她什麽都不說，大概是怕了，畢竟她還有孩子要活下去。”
秦峰點頭，陳磊的太太肯定知道什麽，隻是她不說誰也拿她沒辦法。百度百科那個詞條是誰編輯的？因為很快就刪除了，無從查起。除了親近的人，誰會那麽替陳磊申冤？
吃完飯，秦峰陪林梵去商場買奶粉，林梵一邊走一邊搜索靠譜的奶粉品牌。價格都貴得離譜，她手裏的那點錢買不了幾罐。
到了奶粉區，秦峰問：“買什麽牌子？”
林梵一個個看下去，偏頭問銷售員。
“多大的孩子？”
“剛出生。”
“這個牌子不錯。”秦峰接過來看了眼，說道，“拿一箱吧。”
林梵咋舌，回頭看秦峰，秦峰跟著銷售員去取奶粉。林梵不敢搶買單，她沒錢了。秦峰拎著奶粉和林梵坐車往醫院走，半道上秦峰接到電話，丁浩招了。
很快到了醫院，秦峰抱著奶粉跟著林梵往住院部走，林梵忍不住地看他，秦峰揚眉：“看什麽？”
“你是不是有事？有事你先走，這些我拿得動。”
“送你進去我再走。”秦峰說，“昨晚的血跡找到人了，破案不會太遠。”
“那就好，還陳磊一個清白。”
在病房門口秦峰停下，把東西遞給林梵：“我就不進去了。”
“嗯。”
蹲守的兩個警察站了起來，走過來，問道：“怎麽了？”
秦峰穿著警服，不過是江城的警號。
“沒事，送點東西，和你們劉隊打過招呼。”
他們伸手和秦峰握手。
林梵推開門進去，女人站在窗戶邊，懷裏抱著孩子。林梵把奶粉放下，女人聽到聲音轉過頭，擰眉：“你怎麽又來了？”
“朋友買的奶粉讓我送過來。”林梵解釋，“你這邊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沒有。”
林梵站在原地有些尷尬：“我真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聽我奶奶說女人坐月子期間很重要，不能勞累，容易得病。”
“你叫什麽？”
“林梵。”
她把孩子放下，坐在了床邊，身上的衣服單薄。林梵說：“你要不多穿些衣服？我見我們那裏的女人生孩子都穿得很厚。”
“你家是哪裏的？”
“江城。”
“那我們是一個地方。”女人語氣淡淡，目光依舊死氣沉沉。
林梵過去關上門，硬著頭皮坐下：“你爸媽呢？”
“他們不同意我嫁給陳磊，不願意來看我。”
林梵攥著手指：“他的父母呢？”
“我不想和他們見麵，對誰都好。”
林梵低著頭：“那你一個人帶孩子嗎？”
“嗯。”女人抬頭，盯著窗戶，目光茫然。
林梵口才不好，說不出好聽的話來，隻能坐著。
“替我謝謝你那個朋友，奶粉挺貴的。”
“我會的。”
女人似乎有些眩暈，晃了晃才坐穩：“你要沒事的話就先走吧，我這邊真沒什麽可照看的。”
說話間，門被推開，戴著口罩的醫生走了進來。看到林梵似乎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收回視線，走向嬰兒車：“臨行檢察。”
林梵站起來，對女人說道：“那我先走了。”
目光掃過醫生，突然腳步頓住摸到了兜裏鑰匙上的鋼管，醫生抱起孩子要往外麵走，林梵大喊：“站住。”
醫生站住，女人也看了過來，林梵大步上前擋住醫生的去路：“你的工作證呢？”
她聞到這個人身上有血腥味，手指粗糙，骨節很大，是習武的人才有的手指。抱孩子的方式也很不專業，他恐怕不是醫生。男人目光陰沉，看了林梵一眼：“要工作證做什麽？我拿給你——”說時遲那時快，他從褲腰裏抽出一把匕首朝著林梵刺去，林梵大喊一聲救命。側身避開，抽出了鋼管劈頭抽了過去。男人猝不及防被抽到了臉，表情瞬變。
“不知死活。”他抹了一把臉，拿著刀捅來，“滾開！”
對方速度太快，林梵隻能去擋，人已經退到了門邊，朝外麵喊道：“有人搶孩子了！”警察應該能聽到，他們會衝進來！
男人手裏的匕首紮到了門板上，入木三分。林梵一腳踹向男人下麵，他疼地甩手要抽林梵耳光，林梵速度也快，快速閃過從他胳膊下麵一溜繞到另一邊甩出來鋼管。鋼管前端細的尖銳，不知道是什麽材料打造，極其堅韌。
男人怒了，轉身劈頭蓋臉朝林梵打來。攻勢很猛，力氣也大，很快林梵就落了下風。男人一腳掃過來，她躲閃不及就被踹到牆角，疼得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他奪門要走。林梵連爬帶滾起來，抓起牆角的椅子跳起來砸在男人頭上，折疊椅子散架，男人露出殺意。孩子開始大哭，男人回身扔了孩子就朝林梵撲來。
“我的孩子！”女人慘叫著要撲過去，林梵個小就地滾了一圈搶到孩子，要去開門男人匕首劈頭刺來，她偏頭抬腿踢向男人的手臂。
懷裏抱著孩子林梵不好發揮，下一刻就被匕首劃破了肩膀。她從門口被逼到了病房裏，順勢把孩子扔給陳太太，抓起地上的暖水瓶砸了過去。
男人倒是沒想到林梵這麽耐打，她抹了嘴角的血，再次抽出了細長的鋼管，眼睛裏透著猩紅：“來啊！看今天誰死！”
外麵守著警察，正常情況下不可能這麽久不來，出意外了！
男人不再和林梵糾纏，突然轉身去抓陳太太，陳太太一聲尖叫，林梵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飛快踩著病床躍過去，抓著女人推到角落，劈手把鋼管甩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速度太快，男人始料未及，血瞬間湧了出來。
門被撞開，警察衝了進來：“警察，不許動！”
男人拎起桌子朝警察砸去，順勢砸開窗戶一躍跳了出去。三樓，他踩著空調很快沒了影蹤。
林梵擋在女人麵前，她緊緊握著手裏的鋼條，眼睛盯著前方。
“追！別讓他跑了。”
“姑娘你沒事吧？流血了？”
林梵晃了晃頭，仰麵摔在了地上。咚的一聲，眼睛就閉上了。
“醫生！叫醫生！”
秦峰剛坐上出租車，接到劉藝的電話，他在那頭急匆匆道：“你家小孩出事了。”
秦峰大腦嗡的一聲：“什麽？”
“有人去搶錢芳的孩子，林梵和人拚命了。”
秦峰緊緊抓著手機，半晌回神吼道：“停車！”
出租車停下，秦峰拉開車門直衝出去。
林梵從沒為自己拚過命，她被人傷害也很少還手。林梵記著奶奶的話，不管別人怎麽說，林梵心裏有一杆秤，她有自己的標準和活法。
睜開眼，驟然亮光讓她眯眼，視線漸漸清晰。
白色的熾光燈下，床頭椅子上的秦峰抱臂坐著睡覺，林梵看著他。秦峰的睫毛很長且濃密，留下一片陰影。林梵抿了抿幹燥的嘴唇，轉頭看窗外，已經黑了。疼後知後覺的湧入大腦，林梵吸一口氣躺平。秦峰睜開眼，兩人視線對上，他起身掐了掐眉心：“醒了？餓嗎？”
林梵搖頭。
秦峰走到床邊彎腰手落到病**，拇指刮過林梵幹燥的嘴唇，到她脖子上：“林梵，你就這一條命。”
很近的距離，林梵聞到他身上冷冽的味道。他的目光極黑，似乎能吞噬一切，林梵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秦峰歎口氣，覺得說這個話有點過火了，起身去給林梵倒水。他憋著氣，現在算是明白以前別人看自己的心情了，真的很想揍扁林梵。
他過來調高床頭，喂林梵喝水，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林梵喝一口水看一眼他的臉，秦峰心累。
“生氣了？”秦峰不說話，把水喂到她嘴邊，林梵肩膀疼，“陳太太怎麽樣了？沒事吧？孩子呢？”
秦峰依舊不說話，一杯水喂完起身往外麵走，林梵叫他：“秦大哥！”
秦峰回頭：“說。”
林梵幹巴巴地開口：“你生氣了？”
“出去給你買飯，躺著不準動。”
林梵嘴角無法抑製地上揚，嗯了一聲。病房門被關上，她盯著門口，有點開心。雖然身上很疼，林梵仍舊是很開心。
半個小時後秦峰回來，這個點附近也沒什麽吃的，他在肯德基買了粥。
林梵的暈倒又是毫無症狀的，雖說有打鬥，但不致命，這次毫無緣由地又暈了。秦峰進門把粥給她擺好，林梵說：“我能自己吃。”
秦峰也不強迫，坐在一邊吃飯，林梵傷的是左肩，不影響吃東西。
“那個人抓住了嗎？”
“沒有。”
林梵有些遺憾，把麵包吞下去：“那個人挺能打，當時外麵的警察都去哪了？”
“在換班，中間有幾分鍾的漏洞。”秦峰把粥喝完，盯著林梵，“你跟誰學的功夫？”
“我奶奶。”林梵還是不死心，“沒有線索嗎？”
“有，被監控拍到了。他進醫生辦公室打暈了醫生，換上醫生的衣服，還有個重要證據，他被你打傷了，留下來了血樣。找這個人不難，很快就會抓到。”秦峰示意，“把粥喝完。”
林梵喝完粥，秦峰收拾餐盒：“以後遇到這種事不要拚命。”
“嗯。”林梵答應的不認真，秦峰生出鬱悶，怎麽這麽不聽話呢！
快十二點了，秦峰也沒有回酒店，在旁邊坐下：“陳磊這個案子複雜，明天我送你回江城。”
林梵不太想走，陳磊的案子還沒結，問道：“怎麽複雜了？”
“牽扯到不少人的利益，怕傷到你。”
林梵眼珠轉著，終於想出一個法子，說道：“那我養好傷再走行嗎？”
秦峰冷眼看她：“你要回去辦入學手續，我把檔案給轉過去了，不想讀書你就繼續待在這裏。”
林梵被摁住七寸了：“那明天回去。”
林梵躺在**不說話，身上很痛，她看了天花板一會兒，轉頭看秦峰：“你不回酒店嗎？”
“沒幾個小時。”秦峰說，“坐著看看證據。”
林梵看著不大的病床：“要不——你在**湊合睡？”
秦峰濃眉微蹙：“林梵，你真覺得我是你親爹？”
林梵張了張嘴，秦峰挪動椅子到她麵前，抬起林梵的下巴：“我是男人！看清楚。”
林梵的臉通紅，他的手指粗糙，刮著林梵的下巴，她臉上感覺快要燃燒起來了。咽下唾沫，抿緊了嘴唇。
秦峰鬆開她：“你睡吧，我出去抽根煙。”
他走到門口，林梵有些慌：“秦大哥。”
秦峰站住腳步：“說。”
林梵攥緊了手指，腦袋裏嗡嗡地響著，她不敢說，她不敢說。
“嗯？”秦峰回頭，淩厲眸光直射過來，“想說什麽？”
林梵的指甲陷進了肉裏，她盯著秦峰，頭搖成了撥浪鼓：“沒話了。”
隔著一段距離，秦峰看著她，漫長的沉默，他似乎也有話，可終究沒說，最終說道：“睡吧，好好休息，訂明天中午的機票。”
林梵點頭：“嗯。”
秦峰走了出去，門被關上，林梵身子下沉，沉到隻露出個發頂。林梵把手捂在臉上，牽動了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
她半睡半醒間，秦峰走了進來幫林梵蓋好被子在旁邊坐下，林梵想叫他去睡覺可實在太困，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秦峰靠在椅子上翻著手機裏麵的案件，丁浩交代他和三個狐朋狗友想弄點錢花，剛進陳磊家，他就回來了。他們怕陳磊報警才追出去，陳磊慌不擇路衝到天台，意外墜樓身亡。
天台圍欄高一米六，陳磊一米七五，怎麽可能意外摔出去？邊緣沒有發現鞋子踩踏痕跡，卻有陳磊褲子的纖維殘留，褲子怎麽會到那個位置？
房間翻動那麽大，錢就放在抽屜裏，一張沒少。怎麽可能是偷錢？秦峰掐了掐眉心，案件不複雜，複雜的是案子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