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秦峰涼涼道:“劉法醫,肩膀上的小鬼要爬你頭上了。林梵,走。”

林梵跟著秦峰出門,秦峰才二十九歲?第一印象果然很重要。那個胡子拉碴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她一直以為秦峰已經三十來歲了,臉瞬間紅了,這很尷尬。

林梵跟在秦峰身後往外麵走,臉上滾燙。

“有什麽發現?”

“屍體身上有香味,沒有靈魂。”

秦峰人高腿長,步伐很大:“還有嗎?”

林梵想了想:“屍體很安詳。”

她用了安詳這個詞,秦峰回頭:“怎麽說?”

“也許他心裏並不認為這是死亡。”林梵說了個更大的猜測,擰眉思索片刻說道,“這個屍體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什麽地方?”

林梵搖頭:“想不起來了,這個死亡方式看起來熟悉。”

秦峰若有所思:“走吧,請你吃飯。”

“謝謝。”

秦峰找了附近的一家中餐廳。

“喜歡吃什麽?有沒有忌口?”秦峰把菜單給她,林梵沒接,“都可以。”

秦峰看了她一眼,也沒再推讓。

座位靠窗戶,林梵看著外麵的天,按了按心髒位置,悶得慌。

秦峰點好菜,給林梵倒上水。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說實話,林梵真的很迷茫。在這個世界上,她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甚至連夢想都沒有。

菜很快就上來了,吃飯期間秦峰接到電話,案發現場有新發現。

“帳我結了,吃完打車回家。”秦峰從錢夾裏取出一遝現金放在桌子上,“這個工作不適合你,你還小,應該去讀書。”

“我不要錢,我不缺錢。”

林梵低著頭喝湯,劉海遮住了半張臉。

“算我借你的,以後還我。”

秦峰拿起外套大步走出大門。

林梵機械地喝湯,很長時間後,她抬頭看到桌子上的錢,心裏酸了下。

秦峰點了不少菜,林梵把沒吃完的菜打包,看了看錢還是收起來了。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中明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歐陽玉那個滿嘴跑火車的騙子也許不靠譜,可那棟樓確實能見到鬼,這是事實。

這裏也許會有發現。

林梵坐公交車到那棟樓,晚上八點,今天沒有月亮。整個小區漆黑沒有一絲光亮,陷入了徹底的空寂之中。

林梵可以確認第一次來的時候遇到的那個中年女人也不是人,這個小區沒有活人。

進樓梯,她跺了跺腳,走廊燈沒有應聲而亮,依舊暗著。

林梵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驟然看到麵前背對著她而站的女人。林梵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鬼,上一次還是董邈那隻潑辣的鬼,張牙舞爪來不及怕就被掐得半死。

林梵嚇了一跳,登時退後半步:“你是誰?”

女人穿著睡衣,依舊背對著她,林梵頭皮發麻,往前走了半步:“喂?大姐?”

女人終於是回頭了,和林梵四目相對。

電燈照射下她的臉無比蒼白,一雙眸子無神,長發披散,沒有明顯的外傷。

林梵撫了撫心髒,難得遇到這麽一個傳統的鬼,鬆一口氣:“你不說話我就走了。”

女人走了下來,準確來說是飄。

“你是這棟樓的主人?”

林梵搖頭:“我不是。”

“那你怎麽看得到我?”

林梵抿了抿嘴唇,往後退去:“我就是能看到,你怎麽死的?”

她搖頭。

林梵越看她越覺得麵熟,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你怎麽到了這裏?”

“也許過幾天我就知道了。”

“這裏有來男鬼嗎?”

“沒有。”她搖頭,“我沒遇到別人。”

林梵點點頭:“那我走了。”

“姑娘。”

林梵回頭,女人主動拉開距離,看著林梵:“你怎麽確定我不是活人?”

林梵想了想:“這棟樓裏很少出現活人。”

“你還會來嗎?”

“也許會吧。”

“我也想知道我是怎麽死的。”她笑了笑,“我記得我活著的時候好像是個明白人,不想做個糊塗鬼。”

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林梵回到住處,難得今晚隔壁的人沒有吵架,她把剩菜放進冰箱裏。回到房間,換掉衣服把工裝放進洗衣機裏。

隔壁房間燈暗著,應該都沒在家。

等待洗衣服的空當,林梵拿出手機搜索,網上亂七八糟的信息,也沒有一條有用的線索。晚上十點,隔壁還沒有人回來。

陽台在隔壁房間,他們不回來林梵隻能把衣服晾在房間裏了,怕明天衣服幹不了。

林梵洗完澡躺到**,很快就睡著了。

她是被哭聲吵醒,林梵披了件外套從房間出來,客廳的門大開,女生坐在地上哭,頭上都是血。林梵連忙回房間拿了手機打120,扶起女生。

救護車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林梵取毛巾按在她頭上的傷處。

“怎麽回事?要報警嗎?”

“他做錯事我說他兩句就要打人。”女孩邊哭變號,“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他竟然打我!”

打你就是打你,和多少年沒有關係。

林梵不喜歡和人討論這些,說了女孩也不會聽。

“我幫你報警吧。”

“報警,讓他後悔!讓他坐牢!”女生情緒很激動,“讓他再也不敢打我!”

林梵打電話報警,救護車和警察幾乎同一時間到。

警察問:“施暴的人叫什麽?”

林梵問合租的女孩:“他叫什麽?”

女孩不說話,警察說:“別怕,警察會保護你。”

“是我丈夫。”

林梵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隔壁這兩人是男女朋友,竟然結婚了。

“先把人送醫院吧。”警察指揮著把人抬走,看向林梵,“你幹什麽的?”

“合租人。”

伴隨著鬧鬧哄哄,人都走了,林梵關上門回房間,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洗漱之後把昨天的剩菜加熱匆忙吃完就直奔公司。

今天依舊是去兩家,下午兩點到別墅區,老兩口在客廳哄孩子。

林梵打掃完樓下,準備去打掃樓上,老頭喊道:“西頭那個房間不要進去,打掃一個房間就行。我兒子說讓你做晚飯,你今天做了晚飯再走。”

林梵回頭:“需要加二十。”

“這麽貴?”老頭瞪大了眼,“你怎麽不去搶錢?”

他們公司規定像這種情況需要和客人說清楚:“這是公司規定。”

“不讓你做飯了,你馬上打掃完衛生就走吧。”

林梵拎著東西上樓:“好。”

血腥味依舊濃鬱,打開主臥門床頭婚紗照不見了。婚紗照在窗戶邊找到,上麵扔著一件衣服。林梵心中疑惑,婚紗照怎麽扔地上?掛在床頭的照片不會無緣無故掉到窗戶邊。房主人為什麽要取照片?為什麽扔在地上?為什麽拿衣服蓋著?拿掉衣服,視線落到女主人的臉上,林梵怔住,嚇了一跳。

林梵深吸一口氣,緩緩把照片給放好。

女主人去世了,是昨晚見的那個女鬼,難怪這麽熟悉!

林梵打掃完主臥拎著水桶下樓,最後準備打掃衛生間,這家人衛生習慣很差,髒得很惡心。林梵衝洗抹布,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一轉頭就對上老太太。

“你少用點水,太浪費了。”

林梵連忙關掉了水龍頭:“我知道了。”

“當初就和我兒子說不請丫鬟,太費錢,他非要請。我家那兒子啊,就是太孝順。”

“我不是丫鬟。”林梵糾正。

“都差不多,隻不過改了叫法。”

林梵不想和他們多說,整理好東西說道:“那我今天結束了,明天見。”

“你真不做飯?”

林梵走到門口脫掉鞋套,裝好東西,說道:“是你們不要我做飯,而不是我不做。”

“做個飯又不費事,打掃衛生給你錢就夠了。”老太太和她扯皮,林梵看了看時間,“今天已經超時了,再過半個小時就又要多收你三十,所以今天到此為止,我先走了。”

林梵剛上公交車就接到了經理的電話,經理的語氣有些不太好:“客戶打電話來投訴你,你怎麽回事?”

“哪家?”

“森嶼別墅。”

“是不是投訴不做飯?”林梵說,“我也想做飯,但是我們公司有規定需要給客戶報價,對吧?”

“話是這個話,可是出錢的他們的兒子,有錢根本不在乎。”

“那現在怎麽辦?”

“回去做飯,公司給你報銷路費。”

林梵看著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好吧,哎。對了,問個事,森嶼別墅這家女主人是怎麽去世的,你知道嗎?”

“誰說女主人去世了?人家活得好好的,你可別再胡說八道了。哪裏聽來的亂七八糟的流言,以後不許八卦客戶。”

“我錯了。”

林梵回去給人又做飯,男主人已經回來了,男主人戴著眼鏡,大約三十來歲。高高瘦瘦的,挺清秀的樣子,說話很客氣。

“不好意思,是我沒交代清楚,價格問題你不要告訴我父母,直接做就好了。”

他身上也有血腥味,眉宇之間有陰鬱之氣,林梵點頭:“我知道了。”

男主人低著頭轉身要走,林梵抿了抿嘴唇說道:“太太最近不在家嗎?”

男主人愣了下,隨即皺眉:“什麽?”

“我沒看到太太,她沒事吧?”

“這不在你的工作範疇。”他語氣重了,轉身大步就走。

客廳裏孩子在哇哇大哭,不知道又因為什麽。

太太死了這家人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林梵可以確認她太太就是死了,不死不可能出現在那棟樓。可是怎麽死的呢?意外還是他殺?

林梵做好飯,擺好碗筷這才拿著東西離開。

已經夜裏八點了,她上公交車找最後排的位置坐下,呼出一口氣,拿出手機想打給秦峰。旁邊有人走了過來,在身邊坐下。

林梵翻著通訊錄,忽然覺得旁邊陣陣寒意襲來,轉頭看過去差點沒被嚇厥過去,搓搓脖子上的雞皮疙瘩,找到聲音。

“你怎麽在這裏?”

女人回頭看著她,目光毫無焦距:“我也不知道怎麽在這裏,可我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