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暫離險境
“冤情?本王看起來很像大理寺的那群廢物嗎?”
年輕王爺逆著天光,長身玉立,待護衛搬來椅子後輕提衣擺,優雅落座,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留下空中揚起的細小微塵。
雖嘴上不饒,但看他這架勢,想必還有希望。根據原書劇情,宣靖安現在應該已經買走了女主,並且他急需一個化妝技師赴約,所以眼下隻要證明她是化妝技師,就能得救!
沙瑤的心這才落了地,拿出多年的嬛學經驗,靈動的雙眸裏很快就蓄起一汪淚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
“王爺恕罪!方才是他們強迫民女委身於一個潑皮,民女再不濟也是化妝技師,怎能受如此欺侮!拚死抵抗之餘,幸得有王爺搭救,這才死裏逃生,王爺賢明英德,民女感激不盡,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誇人總是沒錯的!
眼前的小姑娘衣衫襤褸,就算滿臉汙穢也無法遮擋那泫然欲泣的春水眸,宣靖安挑眉,剛想開口,就見那老鴇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抓人,卻又被麵無表情的侍衛攔住,兩隻手還不死心地在空中亂揮。
“王爺,您可千萬別聽這小賤人瞎說!她一個乞丐會什麽?還是快些把她交予老婆子吧,客人還等著呢!”
這老鴇現下可是鬱悶極了,本來輕而易舉地買賣,怎麽偏碰上了這個紅眼怪!長成這個鬼樣居然還好意思出門,真晦氣!
雖心裏不忿,但就算粗鄙如她也聽過這位王爺殺人如麻的傳聞,故而才沒有破口大罵,甚至覺得自己給足他麵子了。
嗖——
可緊貼麵門而過的冷刃卻將她心中的鄙夷徹底變成恐懼,滾燙的血珠斷線般自傷口滑落,驚起她撕心裂肺的哭號:“我的臉——!!!”
看著這個前一秒還趾高氣揚的老鴇現在痛得滿地打滾,沙瑤真想當場拍手叫好,卻也默默將宣靖安的危險度拉高一個等級。
宣靖安冷臉收回手,他是不是最近脾氣太好了,一個老娼妓也敢在他麵前指手畫腳?不過這倒也提醒他,最近見血的確少了。
低頭對上沙瑤驚恐的視線,溫聲道:“看到了嗎?如若你膽敢欺瞞本王,下場隻會比她更慘。”
明明是無比溫柔的語氣,可說的話卻讓她不寒而栗,她趕忙應聲:“王爺息怒,民女斷不敢如此!不知王爺想讓民女作何妝飾?”
宣靖安輕笑一聲,掃了一眼已經安分跪下再不敢妄動的老鴇和龜奴,拍手示意侍衛把人帶過來。
沙瑤正納悶他搞什麽名堂,就見密密麻麻的黑衣侍衛裏,一個髒兮兮的小團子被推了出來。
那小丫頭比沙瑤還要小上幾歲,不知所措地環視一圈,被地上的血跡嚇得瑟縮,卻在看到沙瑤的那一刻麵色一喜,撲到了她懷裏:“阿姐,我怕!”
沙瑤一愣,在看到小丫頭臉上坑坑窪窪的麵瘡後心裏湧上不知名的傷痛,她皺了皺眉,看來這是原主的情感,想必這就是原主的妹妹,小白花女主沙玥了。
懷中人瘦小的身體不住顫抖,她心下一軟,一下下緩拍著後背安撫。
“這是本王買下的藏品,”一直沉默的宣靖安出言打斷,“不承想你們竟是姐妹?倒也算是緣分,你不是要證明身份嗎?把她臉上的紅瘡去掉,你們就都能活,如若不能……”
被擲出去的匕首已經重回宣靖安手上,此刻正被他細細擦拭,寒芒閃著血光,失敗的結局已不言而喻。
沙瑤麵色堅定地回道:“一言為定,王爺。”
宣靖安原本專心地擦拭匕首,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對身邊的侍衛吩咐道:“去找點妝品來。”
“大可不必王爺!民女用自己的就成!”沙瑤忙出言製止,古代的妝品用起來實在麻煩,恐怕等她磨完畫眉的青黛這位爺早就沒了耐心。
宣靖安笑了笑,不置可否,倒也沒有再強迫她,卻一臉玩味地盯著她單薄的衣衫,似是想看看她從哪裏變出來自己的妝品。
感受到頭頂灼熱的視線,沙瑤不安地咽了咽口水,隻得把手伸進破了個口的袖子裏,假裝做出摸東西的動作,一邊敲係統:“10086,敏感肌專用的祛痘維穩麵膜來一套!”
【好嘞宿主!這套麵膜經過係統加強,能做到秒祛痘哦!】
真的假的?沙瑤不太相信這種傳銷說辭,將信將疑地掏出麵膜,還是熟悉的淡中草藥味,將精華液滴在手背上感受了一下,的確質地輕薄易吸收,膜布也薄若蟬翼,這才給沙玥敷上,一邊問道:“感覺如何,痛嗎?”
沙玥乖巧地小幅度搖了搖頭:“不痛,涼涼的,很舒服。”
沙瑤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卻又被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個半死:
“這是何種物什?倒是新奇。”宣靖安微微躬身,溫熱的唇息撩著沙瑤敏感的耳畔。
“麵,麵膜!家傳秘方,祛痘的……”
沙瑤像是燙腳的貓一樣慌忙拉開距離,可罪魁禍首卻毫無自覺,更加認真地盯著沙玥臉上的白膜,若有所思。
沙玥被他那猩紅的雙眸嚇得瑟瑟發抖,卻又不敢亂動,生怕阿姐給的麵膜掉了,可這人就像沒看到似的,還變本加厲地伸手觸碰。
冷硬的牛皮護手摩挲著脆弱的膜布,帶起恐懼的戰栗,他唇線緊抿,似是被什麽難題困擾住了,沉吟半晌,終是抬眼看向沙瑤,紅玉般的眼瞳裏寫滿疑問:
“你這‘麵膜’竟是人皮做的,怎麽跟本王上次剝下來的手感如此相像?”
此話一出,原本充滿童真的氛圍霎時稀碎,沙瑤倒抽了一口冷氣,甚至係統都被震驚了。
【這,這娃娃竟如此生猛!】
沙瑤拚命控製住打戰的雙腿,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王爺您誤會了,這膜布純天然製造,是大自然的饋贈,跟人皮沒有關係的!”
某殺人魔這才鬆了手,眼中似是劃過一絲失落,回了句“這樣啊”便回到椅子上,閉眼回味人皮的觸感,不再言語,看起來頗為遺憾。
沙瑤不敢耽誤,生怕這位爺再問她粉底是不是人骨磨的,利落地揭掉麵膜,驚喜地發現係統誠不欺她,沙玥臉上的大痘都消得差不多了,光滑的肌膚上隻留有淺淺的痘印,堪稱祛痘科的醫學奇跡!
她迫不及待地從袖子裏掏出係統的氣墊,從鼻翼兩側和顴骨處均勻向外打去,沙玥原本蠟黃的膚色轉瞬變得雪白細膩,甚至還帶著珍珠般的光澤感,眼見那小丫頭臉上的紅瘡居然真的不見了,一旁的侍衛都不禁麵露驚奇,而一直偷摸觀望的老鴇更是白了臉色。
難不成她真是化妝技師?
挨千刀的!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收那銀子,還平白惹上了禍事,想起自己剛剛對一個化妝技師拳打腳踢,老鴇包子樣的大臉上下雨似的掉汗。
全神貫注的沙瑤自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在用遮瑕膏將最後的痘印遮了個嚴實後,終於來到了她最愛的塗口紅環節,熟練地轉出豆沙色的膏體,她提醒沙玥:“來,稍微把嘴張開。”
沙玥趕忙張大嘴,連尖尖的虎牙都露了出來,讓沙瑤緊繃的神經也放鬆許多,輕笑出聲:“倒也不用這麽大。”
而後沿著內唇線重重塗抹,帶到上唇,勾勒出唇珠的飽滿,又用唇刷向外暈染,呈現漸變的色彩,最後利落地勾長唇線,完美收工。
她深吸一口氣,向閉目假寐的宣靖安請示道:
“完成了,王爺,不知您可還滿意?”
宣靖安懶懶掀起眼皮,剛剛的觸感讓他想起了新鮮屍體的餘溫,本已做好了將那小騙子殺人剝皮的準備,可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眼前哪還有什麽長著膿瘡的髒丫頭,仿佛施了仙術一般,肌膚白淨到甚至閃著微光,櫻桃小口微微囁嚅著,甚是惹人憐愛。
看來,今日是不能重溫殺人的興奮了。
他稍顯遺憾地歎了口氣,收回按在匕首上因興奮而顫抖的右手。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再浪費時間找別的化妝技師赴約了,隻希望這位小技師能在那個女瘋子手裏活下來。
“嗯,不錯,看來你沒有說謊,既如此,以後就跟著本王做事吧。”
渾然不知自己逃過一劫的沙瑤喜形於色,抱起茫然的沙玥準備跟上宣靖安離開,卻不防被人一手抓了肩膀,回頭一看,又是那粗鄙陰險的老鴇!
“且慢!這丫頭雖是化妝技師,但的確是老婆子掏錢買來的,按大梁律令,貌醜者須得交兩倍銀錢才是!王爺,您還沒給銀子呢~”
老鴇的鼠眼裏閃爍著貪婪的欲望,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讓她做虧本買賣!哼,王爺如何,按律令貌醜者都是下等人,告到官府也……
還沒等她在心裏把豪言壯語說完,隨著眼前突然而來的墨色,奪目的冷光一閃而過,眼前萬物顛倒,定格成眼底最後的景象。
脖頸上斷裂的切口整齊到駭人,汩汩黏稠冒著熱氣噴湧而出,濺落在紋飾華麗的地麵,直至蔓延到死不瞑目的頭顱。
須臾間身首異處。
還未等那幾個龜奴發出慘叫,早已興奮過頭的宣靖安似是覺得匕首用著不過癮,奪過侍衛的長刀,利落地幾個翻腕,手起刀落,一陣利刃刺入血肉的碰撞聲後,終是恢複平靜。
“本想著放你們一馬,誰知你們如此愚鈍,”帶著喘息的冷聲回**在空曠的回廊,“非要來觸此逆鱗。”
窗外二月的寒風尖嘯而過,拚命從罅隙中擠進屋內,卻帶不走這濃稠的血汙。
沙瑤死命捂住沙玥未出口的尖叫,又硬生生忍住嘔吐的衝動,眼睜睜看著那人割去沾滿鮮血的袍腳,隨手一揮,抖掉刀上的血芒,仿佛在泥地裏瘋玩了一天的孩童,歪頭笑道;
“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