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想毒死我
馬車緩緩朝著汴城的方向走著，沐雲瑾靠在馬車廂壁上闔目歇息，手裏握著一枚小小的蘭花玉佩，那是太皇太後賞的。
在菩薩廟的齋院裏，太皇太後曾問她是怎麽發現的，卻不知，除了金嬤嬤以外，她便是最了解太皇太後的人了。
上一世，為了慕容逸，她費盡心思討好了所有對他有利益的人脈關係，對這太皇太後，當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番功夫的，這才摸透太皇太後的脾性，否則，在菩薩廟的時候，她也不會借著太皇太後曾告訴她的典故一一照做了。
回想當時在齋院裏發生的一切，沐雲瑾便有些失笑，她記得她對著太皇太後行了大禮之後，那太皇太後的神情：“你是怎麽發現的？”
她當時說的是：“一開始，臣女其實並不知道的，但是，在神龜池旁與您相遇，您說，您年輕的時候也做了與臣女一樣的事情，讓臣女想起了您與先祖帝在神龜池相遇的佳話，後來，臣女額上的傷口裂開，您拉臣女來這齋院上藥，喚這位金嬤嬤拿出治外傷的藥，臣女發現，這藥的瓶身是禦用的瓷窯所燒製，用的還是皇室方能使用的明黃色。”
“再一看，您頭上的這枚檀木簪子，便是先祖帝親手為您打造的信物，看似簡單，上頭卻是雕刻了您最喜愛的玉蘭花，種種關聯，臣女便確認了您的身份，還請太皇太後恕臣女無禮才是。”
聽了她的種種分析，太皇太後不住驚歎著：“你倒是心思敏捷。”頓了頓，便又是笑眯眯的問：“知道哀家的真實身份，你就不怕嗎？”
沐雲瑾聞言，對著太皇太後緩緩一拘禮道：“太皇太後仁慈，對一陌生的女子都如此關懷，實乃天下臣民的福蔭，臣女敬您愛您都來不及，何談這一怕字？”
一番話哄得太皇太後笑得合不攏嘴，太皇太後哪裏知道，這神龜池，這檀木簪子都曾是她親口告訴沐雲瑾的。
抬手摸了摸重新包紮好的傷口，沐雲瑾唇畔緩緩勾了起來，看著蔡嬤嬤麵上露出那緊張的神色及得知太皇太後後的神情，這傷口，總算沒白撞，此番收獲倒是頗大。
車軲轆隨著沐雲瑾的心思，轉了又轉，那咯吱咯吱輾在路上的聲音稍稍喚回了沐雲瑾的心神，她緩緩睜開那黑白分明的杏眸，挑起窗簾子的一角，望著眼前越來越近的汴城，沐雲瑾那帶著瀲灩水光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冰霜，冷冽透底。
她，回來了！
回到沐王府，沐雲瑾又領著綠袖與老夫人請了安才回她那瑾蘭苑。
而後，不知是不是蔡嬤嬤與老夫人說了些什麽，隨後的兩三天裏，沐雲瑾連著去請安都能得到老夫人和顏悅色的問候了。
這天早晨，沐雲瑾難得起了個大早，由紅淩侍候著洗漱，瞥見綠袖又要招呼元媽媽備早膳的時候，便先綠袖一步說道：“今個兒的早膳不必麻煩了，我到老夫人屋裏用。”
頓了一下，似乎又憶起了什麽，沐雲瑾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便鬆開了，隨後，唇畔勾了一抹冷笑，她倒是差些忘了，好戲差不多要開鑼了！
想到這裏，沐雲瑾斂了幾分心思，又吩咐著綠袖道：“備些椰乳糕吧，忽然之間便是懷念那個味了。”
左右在老夫人那，今個兒的早膳，怕是用不上了，與其到時候要餓著肚皮，倒不如現兒用些糕點來裹腹，到時再瞧著那母女二人唱大戲來消食，也是個好的。
待沐雲瑾準備妥當，來到那凝壽堂的時候，那守門的文殊便悄然的對她搖了搖頭，麵上竟是凝重的神情，似乎裏頭出了什麽事般。
對文殊那無聲的暗示，沐雲瑾微微一笑，客氣道：“文殊姐姐，我來陪祖母用早膳來了，還請您代為通報一聲。”
文殊眉頭微微蹙了蹙，便依言進去替這大小姐通報去了。
隻是，文殊進去才一會，裏頭便傳來了女子的哭啼聲及老夫人怒斥的聲音，不一會，那文殊便麵帶著尷尬出來了，小聲道：“大小姐，老夫人讓您進去……”
朝文殊言了謝，沐雲瑾同樣的將暖手爐及披風交給外頭候著的綠袖，這才撥開門沿之上的琉璃珠子簾子跨了進去，才一進去，便瞧見了站在老夫人左右雙目通紅泛著淚光的沐芸雁及那秦姨娘。
沐雲瑾麵上帶著許些詫異的神色道：“喲，芸雁妹妹與秦姨娘今個兒也這樣早，可是一同來陪祖母用膳的？”
然，回答她的，不是沐芸雁，也不是秦姨娘，而是飽含怒意的老夫人，隻見老夫人嚴厲地看了沐雲瑾一眼，怒道：“府裏出了黑心肝的東西，我老婆子氣都氣飽了，哪裏還用得下早膳！”
聞言，沐雲瑾眉頭微蹙，隻見老夫人麵前擺了滿滿一桌的早膳，卻動都沒動過一箸，便上前親自一邊替老夫人布著菜，一邊開口道：“祖母莫要氣壞了身子，早膳還是要用的，當心冷了胃。”
老夫人狠狠地剜了沐雲瑾一眼，將沐雲瑾擱到她麵前的白瓷碗往旁狠狠一摔，怒道：“黑心肝的東西，你的東西我老婆子無福享受，你心腸這樣歹毒，是不是還想毒死我啊？”
聽了老夫人這樣的話，沐雲瑾微微紅了眼眶，她咬了咬下唇，滿麵委屈道：“祖母這說的哪裏話，孫女眼巴巴的盼著您好，怕這大冷天的，您不用早膳會對腸胃不好，這才勸阻了幾句，您卻要給孫女套個惡毒的名頭與弑祖輩的罪名嗎？如果孫女做錯了什麽惹您不快了，還請祖母明示，孫女甘願領罰！”
一旁的蔡嬤嬤瞧著沐雲瑾那淚珠兒在眼中打著轉轉，硬是不肯流下來，那小臉透著一股倔強，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又忽然憶起了沐雲瑾那日在觀音殿祈福時的神情，便是開腔道：“老夫人，奴婢瞧著，大小姐這也是雲裏霧裏的，這事許是真的與她無關呢？”
聽了蔡嬤嬤的話，又瞧著沐雲瑾那受了委屈的模樣，老夫人一怔，正要說話的時候，便聽見沐芸雁怒道：“蔡嬤嬤這話便是要替長姐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