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酬金
錦衣青年聞言，麵露難色。
他既希望兒子能少受些痛苦，又希望兒子的穴位不受半點損傷。
可這眼下，哪有這樣的兩全之法。
見青年一時猶豫，作不出決定，秋嵐珺便幹脆朝痛苦掙紮又發不出聲的男孩道：“小家夥，你自己決定好了。若想習武，便不施止痛針，你需忍著疼痛，而不可妄動。你能做到，就眨一下眼睛。若做不到，便得棄武從文，可立即為你施止痛針，暫緩痛苦。你若願意，便眨兩下眼。”
男孩不再掙紮，泛著紅的眼睛定定的盯著眼前的小大夫，最終眨了一下眼睛。
“你要習武？”秋嵐珺挑眉，心中微訝。
依她看，眼前這孩子的身份定然十分尊貴，就算文武不濟，也不會對他的人生有什麽影響。
最讓她驚訝的是，這個男孩隻有七八歲的模樣，竟然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做出這般選擇。
一旁的錦衣青年麵上露出動容之色，心疼溢滿俊眸，他上前溫著聲道：“瑾兒，習武之苦，遠非你所想，不如我們——”
青年話未說完，男孩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秋嵐珺更是驚訝，不過七八歲大的孩子，竟這般有主見？
青年歎了一息，眼裏盡是心疼之色，不忍再看，背過身去。
又同時慶幸妻子此時暈厥，否則見了這狀，定然是不會依從的。
“我會輕一點，你忍住，莫要扭動脖子。”秋嵐珺深吸口氣，朝男孩囑咐。
男孩輕輕點了點頭，這一動，脖頸的疼痛令他眼角擠出淚來。
畢竟還是孩子啊！
秋嵐珺的縫合術是一流的，可以速度很快的完成一台手術，並且做到完美程度。
但若想在不打麻藥又讓患者盡可能減輕痛苦的情況下縫合，便需要更為精細的操作。
這種精細的操作，隻適合用精密的儀器來輔助。
且這種精細的操作，需要更長的手術時間來完成，自然也需要更潔淨的環境來保證傷口不被感染。
而眼前的環境，令傷口長時暴露在充滿病菌的空氣中，這是不明智的。
所以，她需要盡快完成手術，用最快的速度。
疼痛，在所難免。
“讓他咬住軟巾，免得傷了自己。”秋嵐珺說完便拿起了簡易持針鉗。
待侍從將軟巾讓男孩咬住後，她快速拔出銀管，取紗布吸盡溢血，開始縫合。
她的動作很快。
比繡坊的繡娘們繡花的速度更快。
錦衣青年看了兩眼後又背過身去，不忍再看。
男孩蒼白的額角有青筋暴起，可見他忍的有多辛苦。
“馬上就好，再忍一下。”秋嵐珺溫柔的聲音落在男孩耳中，果然令他情緒好了許多。
剪線後，她先自舒了口氣，隨即勾出一抹清淡的笑容，道：“很成功。”
錦衣青年趕忙轉過身來，衝到兒子身邊仔細查看。
見剛剛的血洞已然被縫合，心裏鬆了口氣，卻依然擔心。
“縫起來就好了嗎？”他從未見過，喉頸處破了洞還能活的例子。
“縫起來能讓傷口好的快一些，如今最重要的是休養，一會我會細細給你們講，不必擔心。”
見小大夫說的輕鬆，兒子的氣息也還穩定，錦衣青年終是安下心來。
先前兒子的臉都紫了，眼看氣都要沒了，如今能治成這模樣，已是萬萬之幸。
當然，若能毫無遺症，自是更好。
“不知大夫貴姓？”錦衣青年說話十分客氣，麵上的威嚴也自覺散了數分。
秋嵐珺笑道：“免貴姓路，路嵐。這位是我師傅，路氏藥房的當家。”說著她將路大夫扯了過來。
這種時候，自然要提一下路氏藥房，多好的宣傳機會。
酒樓這種地方，是散布消息的最佳場所。
今日之後，想必再也不用為路氏藥房沒有病源而發愁了。
想到以後每天都能給人瞧病，真是興奮呢。
錦衣青年先前見過這位路大夫的手段，並沒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本事，倒是這位小路大夫，真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當真是英雄出少年，青出於藍，更甚於藍。”錦衣青年笑道，眼角的餘光一眼注視著兒子，見兒子被扶起後，除了不能隨意移動脖子，其餘並沒什麽異樣，心更是安了。
“愧不敢當！”秋嵐珺笑笑。
錦衣青年朝一旁的隨從使了個眼色。
隨從會意，立時上前，從懷裏取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徑直遞到路大夫的麵前，“這是診金，還請笑納。”
笑納，當然笑納了。
路大夫笑得合不攏嘴。
今日可真是賺大發了。
他伸手接過荷包，暗暗掂了掂，至少也有五十兩。
好家夥，一天就賺了一百兩，這小子可真是他的福星啊！
錦衣青年見路大夫麵上露出滿意之色，不由淡淡一笑，道：“本——我還會在三台縣住上幾日，這幾日還請小路大夫能每日來給瑾兒瞧瞧。”
秋嵐珺忙道：“應當的。”不隻是這孩子，還有剛剛魯家的大奶奶，她也需每日瞧一回，以免發生感染而延誤治療。
這時錦衣青年身邊的侍從將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遞給秋嵐珺。
“這是住址，你自己看就行，每日早晚各來一趟。”侍從雖說話時麵上帶著笑，卻又透出一股子傲氣。
這種傲氣，倒不是特意擺給秋嵐珺看的，而是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來，顯然是一種習慣。
這讓秋嵐珺對錦衣青年一家子的身份生出了一絲好奇。
交待好注意事項後，秋嵐珺和路大夫這才告辭離開。
雅座裏的酒菜已然冷掉，二人也沒了繼續吃的興致，便幹脆離開。
一回到路氏藥房，路大夫迫不及待的將剛剛在酒樓收到的錢袋子取出，笑眯眯道：“老規矩，五十兩，你得十兩。”話剛落下，他便從錢袋裏掏出一隻大元寶。
金黃色的大元寶。
足足五十兩重的金元寶。
路大夫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幹嘛嘴那麽快，許給小嵐十兩。
這可是金子啊！
秋嵐珺見他這臉色，不由搖頭，似笑非笑道：“怎麽？想賴賬？”
路大夫狠咽下一口口水，幹幹笑道：“哪能呢！大丈夫，言出必行。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去換成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