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見麵
於海可沒那麽菩薩心腸，見趙氏有反悔的跡象，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諂笑著對吳員外家門房道：“我家倒是真有一個，能給吳員外家做殉葬冥妻，也是她的福氣啊！好賴還能給家裏帶來福運呢！”
門房一楞，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誰家賣閨女都哭咧咧，這家子倒是有意思，當即冷笑道：“那你們回去商量吧，五十兩銀子呢。”
隨即，又扯著趙氏到一旁咬耳朵：“娘！您可不能動搖啊！那丫頭本就是來路不明，又不是大哥親生的孩子，不過半路撿來的而已，能給咱家帶來利益就算是報答了大哥的恩德！”
“可是……這畢竟是一條命啊！這可是要把活生生的人往火坑推的缺德事兒，我、我可幹不出來！”趙氏為難地扭開臉，心裏的擔憂越發深重。
於海微眯起雙眸，眼中閃過一道厲色，忽而笑著哄趙氏：“娘，您想想看，因為這個丫頭，大哥好好的幹著活都被野豬給咬了，還傷得那麽重，現在還害的大哥跟咱們離了心，咱們必須得向她討回這個公道才是啊！”
見趙氏略有鬆動，於海再添上一把火：“再說了，比起這個臭丫頭，怎麽著也還是大哥更重要啊，難道您要為了一個害了大哥和咱們的臭丫頭而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娘！五十兩銀子啊！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了！夠咱們花用十年了！”
一聽到“五十兩”這個字眼，趙氏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想到日後自己捧著一大把銀子，不用愁著日日沒早沒晚的幹活，趙氏就眉開眼笑起來。
見狀，於海得意地勾唇，又道：“娘，您想想看，一個跟咱們沒關係的小丫頭，能給咱們帶來這麽大的財富，豈不是上天為了彌補咱們故意送到咱們跟前兒的嗎？那咱們還有什麽理由放棄呢？”
趙氏一聽覺得是這個理兒，連連點頭，再這麽說，能賺到五十兩銀子就比什麽都強啊！
而此時的於榮華，正背著剛取下的獵物，渾然不覺地往廣源酒樓趕去。
今天的收獲頗豐，三隻野兔，兩隻野雞，這可是至今收收獲最大的一次！
一想到今天可以再給家裏添置些東西，於榮華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於江的腿現在雖然有所好轉，可是還不能下地走路，那就意味著他們這樣的現狀，還要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她得趕緊想辦法多賺點錢，小趙氏滿肚子心思，林氏處處受氣，以後分家勢在必行，必須賺更多的錢，這也是為何於榮華一直堅持送野味給廣源酒樓的原因！不管做什麽，總要搭上一條線才行！
廣源酒樓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見到於榮華，店小二已經認識她了，朝裏頭努了努嘴，神神秘秘地說：“今日有貴客來訪，掌櫃的正招呼著，實在無暇分身。”
於榮華順著小二看的方向看去，了然地點頭：“無妨，我下次來拿錢也行。”
說著於榮華就到了後廚，把東西放下就要走。
“於姑娘且慢！”
於榮華頓住，扭身看去，卻見原本該忙著招呼貴客的王掌櫃，正站在樓梯轉角衝她笑著點頭致意。
於榮華回了禮，道：“掌櫃的不用招待貴客了嗎？”
“可否借一步說話？”王掌櫃溫和的笑著問道。
於榮華愣了愣，卻依舊點頭同意了。
隨後，掌櫃的把於榮華帶到一處裝潢考究的精致包廂，裏麵很寬敞，擺放的一應物事也皆是低調奢華，看來，能讓掌櫃的親自請到這兒小心應對的貴客，定是貴不可言。
進了門，轉過插屏，便見一個修長的背影，正端著一杯熱騰騰的清茶，憑欄而坐，望著窗外的繁花簇簇出神。
於榮華疑惑地看了掌櫃的一眼，掌櫃的指著那人道：“於姑娘，若非您上次送我的肉醬，我也不會得幸與貴客談成生意。”
“過來吧。”
一道清越的男音響起，於榮華忽地頓住，很是踟躕。
“怎麽，你怕我？”男子忽然轉過臉來，露出一張清俊絕倫的臉龐，陽光投射在他周身，把他襯得仿佛閃著金光般耀眼。
於榮華陡然一顫，心頭仿佛被什麽紮了一下，轉瞬又消失不見。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尋小女子過來所為何事？”於榮華壓抑著緊張，假裝鎮定地走了過去，卻並沒有坐下。
“在下秋宴，姑娘請便。”男子笑了笑，眉目舒展，俊逸得讓人轉不開眼。
秋宴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伸手朝對麵指引：“不妨坐下慢慢說？”
於榮華張了張嘴，還是老老實實坐在了秋宴對麵。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圖，但是還有王掌櫃在，她猜測多半也是跟肉醬的事情有關係了，再者，她如今這副模樣瘦不拉幾幹巴巴的，也沒什麽能讓一個長得這麽帥的男人看上眼的。
想到這裏，於榮華先是對自己鄙夷一番，而後倒是鎮定了許多，恢複了以往的從容。
秋宴眸光微閃，笑著給於榮華遞了一杯茶，又招呼著王掌櫃也坐下，便道：“前幾日得幸得到一罐肉醬，聽王掌櫃說，那是姑娘親手做的？”
於榮華愣了一下，點頭：“是的。”
秋宴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叩：“不知道姑娘有沒有將東西大批量售賣的想法呢？我手中有些鋪子剛好可以售賣這些肉醬給些富貴人家。”
於榮華原本是有這個打算的，卻沒想到好事竟然如此快的落到自己的頭上，按照她的計劃怎麽也要賣上一陣子麵條才會有人提出買肉醬的事情來。
隻是眼下她想要幹開酒樓的老本行也不容易，實在是缺少太多的本錢，悄悄看一眼王掌櫃，隻怕這酒樓也是秋宴家開的吧？
微微一思量，於榮華便笑著說道：“可以售賣，但是一次不能超過五十罐。”
看著陷入沉思的秋宴，於榮華有些忐忑起來，難道她這種饑餓營銷的想法徹底的惹怒了這位金主了？
“為何不多做一點，假以時日這鎮上都是跟風之作的時候，你想要賺錢怕是不太容易了。”秋宴好笑的問道。
提到這些事情，於榮華頓時就來了精神，開口說道：“實不相瞞，小女子是打算以後做酒樓生意的，隻是缺一筆啟動資金而已，肉醬麵條這種模式來錢比較快，又不耽誤時間，隻是累點，而肉醬這東西原本也不是什麽稀奇的，隻不過是一般富貴人家山珍海味吃的多了，吃著新鮮而已，若是不保持這種營銷模式，不出一個月，便不會再有人買了，而且小女子並不怕有什麽跟風之作，畢竟這肉醬的製法，隻有我一人知道。”
秋宴聽了於榮華的話，麵色變了又變，最後笑著說道：“你這想法都是清奇，五十罐就五十罐，方才你說想開酒樓，是真的嗎？”
秋宴話一落音，王掌櫃都笑了，這麽一個小孩子，竟然說要開個酒樓，實在是太稀奇了。
於榮華臉紅了又白，嘟囔道：“這個我最擅長，比如說您這裏吧，後廚的管理就十分鬆散，又沒有增加特色菜，若是沒有後台，想開久了也不容易。”
話才落音，王掌櫃臉色就變了，這些話就像是針尖一樣，剛好戳在了王掌櫃的痛處上，若不是有秋府在後麵頂著，他這個掌櫃的早就坐到頭了，這幾年來酒樓生意早就不如以前了。
“是嗎？那你就想想怎麽幫我改善一下，若是成了，我給你謝禮。”秋宴大大方方說著，命人拿來了紙和筆，將肉醬賣賣的合約寫上了。
王掌櫃拿過去還想給於榮華讀一讀，卻不想於榮華竟然都認得，於榮華極其別扭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雖然歪歪扭扭，但是好歹還能看出是什麽字來。
一個鄉村丫頭竟然會識字，已經夠讓人驚訝的了。
雖然談話不算順利，但是能有這樣的機會，於榮華已經覺得很欣慰了。
拜別了秋宴和王掌櫃，於榮華深一腳淺一腳地趕到藥鋪去，照例給於江抓了藥，就去雜貨鋪買了些日常用品，又扯了兩匹棉布，買了幾斤棉花。
這天眼看著就要變涼了，現在他們暫時隻能住在破廟裏，就算是回了於家，也不見得就能暖和到哪兒去，還不如自己準備起來，做兩床新被子，也好過的舒坦些。
而後，又去菜市場挑了幾塊五花肉，跟肉販子要了兩根筒子骨和一副豬下水，就背著沉甸甸的簍子往家趕。
經過這段時間的加強鍛煉，她的身子骨也強健了許多，能拿重些的東西了，不過這塞了滿簍子的東西也的確是太沉了！
於榮華呲牙咧嘴地扯著肩帶挪了挪，好讓肩膀鬆泛一下，呼出一口濁氣，又咬牙繼續往前走。
村裏離集鎮有十幾裏路，若是運氣好，能趕上一趟進城的牛車，還能省下大半的時間，可若是像現在這樣運氣不好，沒有同行的牛車，就隻能自己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