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沽名釣譽
翌日，查小敏反常的早早起來，替莫雲言穿衣打理。
莫雲言望著查小敏微亂的鬢發，忍不住伸手撫了撫，柔聲道：“娘子，這等小事我自己來便可，昨夜辛苦你，你若困頓，再去睡一會兒吧！”
查小敏抬眼看向莫雲言，眸中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一邊幫他係中衣的綁帶，一邊道：“相公說的哪裏話？昨夜出力的是相公，奴家何來辛苦？不過相公一介文弱書生，昨夜表現真是讓奴家刮目相看呢！你瞧，奴家身上淤青這會兒還未消呢！”
查小敏說著，故意掀開自己的單衣露出雪白臂膀，那纖肩之上果然還殘留淡淡淤痕。
“娘子！大白天的，莫要……”
莫雲言臉頰當即漲紅，哪裏敢看，慌忙扯了她外衣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還一臉愧疚道：“都是為夫不好，傍晚下學，我去葛郎中家給你拿些藥油，晚上塗了，很快就會好的！”
查小敏瞧他這般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拉緊自己的衣衫沒好氣的道：“哪就那麽嬌弱了？還擦什麽藥油？本娘子身強體健，用得著那些勞什子麽？書呆子！有本事今晚再戰，本娘子若怕了就……唔唔唔！”
莫雲言瞧她越說越離譜，忙用大手捂了她的嘴，一臉求饒的道：“娘子！為夫求你，莫要再說了！這等閨房之事，怎可宣之於口？你我心知肚明便可！若傳出去，豈不被人笑話？於娘子名聲也有損不是？”
查小敏瞪著眼睛，張口咬在他手掌心，他悶哼一聲，卻不敢言語。
“憋死老娘了！不說就不說，你當我愛說？”
查小敏哼了一聲，終於好心不再逗他，一派正色道：“昨夜交代你的事可記好了？”
莫雲言見她收斂言行，臉色這才見好，點頭道：“娘子教誨，為夫不敢或忘。隻是……”
“隻是什麽？”
查小敏見他臉色躊躇，立刻問出。
莫雲言歎了一聲，回道：“隻是我不明白，娘子若真不喜歡那遙香夫人之流，咱們不理她就是，何必與之虛以委蛇？雖然做夫子掙錢不多，但都是踏實得來。若去她家做賬房先生，錢來的昧心，反倒不安。”
“你又不作奸犯科，何必內疚？她掙的錢雖肮髒，未必到了你手裏還是肮髒。錢財可有屬性？你若將肮髒的錢財用在濟世救人上，何來昧心一說？”
查小敏見這書呆子執拗，少不得又是一通說教。
“這……”
莫雲言聽了，無言以對。雖然查小敏說的也有些道理，可他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好啦！別想了！再想下去要誤了時辰了！你記得回複村長就好，其他的，交給我就是！”
查小敏見他臉上帶著疑慮，於是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好吧！那我去了。”
莫雲言無奈，隻得聽從查小敏的話，出門去了。
查小敏豈會不知，莫雲言聖賢書讀多了，對她這種處事作風自然不喜。
以暴製暴，當然不是上上策，可是對處在下風的他們而言，卻是反製敵人最有效的辦法。
更何況，即便她不主動出擊，楚玉平也不會放過他們！既然如此，她還跟他客氣什麽？手底下見真章吧！
莫書呆自然不敢違逆她的話，果然，待她收拾妥當，遙香夫人便上門了。
當然，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隨村長莫大安一起來的。
一碗白水放到遙香麵前，算是待客，反正她家窮，別人也挑不出毛病來。
“老板娘能屈尊光臨寒舍，真是讓人驚訝！隻是奴家家境貧寒，沒什麽好招待的，老板娘不要介意才是！”
查小敏坐在遙香對麵，翻了翻眼皮，沒什麽誠意的客套著。
“呃嗬嗬嗬！不會不會，查小娘子太客氣了！”
遙香幹笑兩聲，心裏那個不是滋味。
素來聽聞查小娘子貌美如花，總覺得村民過於誇大。以往雖也遙遙見過，可看的不大清楚，隻知道她身段纖細窈窕，其他倒也還好。如今一見，果如傳言，這查小娘子竟真是個上上之人，容貌身段那都是百裏挑一，加上身家清白，讓她都忍不住生出一絲嫉妒來。這等人物，難怪楚玉平那樣垂涎！
在遙香打量查小敏的同時，查小敏也將目光在她身上掃了幾眼。
今日遙香夫人特意挑了一身簡樸衣衫，雲鬢上也隻簪了兩支珠釵，沒多加綴飾，估計是為了和她拉近距離，不讓她覺的她這趟太突兀。
可在查小敏眼裏，這個遙香縱然穿上粗布衣衫，那股子狐媚風流也能從衣服裏透出來，她怎麽打扮也改不了查小敏對她的印象。
遙香見查小敏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像是對她的上門十分不屑，不由萬分尷尬。
也是，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硬湊在一起怎麽會和諧？
遙香是村裏有名的**，而查小敏卻是村裏有名的賢婦，雖同是村裏有名的人物，卻是一正一邪，水火難容。
隻是她有點好奇，既然查小敏如此瞧她不上眼，為什麽還樂意把她請到家裏來？
“查小娘子，這位是遙香酒肆的老板娘遙香夫人，想必你也認識吧？”
莫大安並不明白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潮湧動，隻是盡責的做著中間人的介紹。
查小敏看向遙香，敷衍一笑，故意陰陽怪氣的道：“認識！遙香夫人的名聲響亮，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家相公幾次跟奴家提起，說遙香夫人豪邁大度，不輸須眉呢！”
查小敏的語氣裏明顯帶著濃濃的醋意，讓莫大安和遙香臉上都是一陣不自在。
莫大安是覺得查小娘子素來溫柔賢惠知書達理，如何今天人前這般失禮？
今日莫秀才對他說請遙香夫人到家中一敘時，臉色古怪，如今想起來他才明白，原來這查小娘子竟是個醋壇子啊！
遙香夫人此刻也是有些明了，怕是這查小娘子根本就不樂意讓她來，不然也不會一進門就給她甩臉子看，如今說話更是半點臉麵都不給她留。
可那又如何呢？礙於賢惠的名聲，她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莫秀才再老實終究是個男人，美色當前，哪還顧得了其他？
想到這兒遙香心裏一陣得意。她還以為這莫秀才有多清高，原來跟楚玉平等人也不過是半斤八兩！平日頂著秀才頭銜，說出去是臉麵，可卸下那身皮，跟她店裏那些覬覦她美貌的男人又有何不同？
之前楚玉平讓她勾引莫秀才，她還擔心猶豫。是因為素日聽人說，這莫秀才與查小娘子男才女貌，伉儷情深，尤其品性高潔，在四鄰八村都頗有名聲。
可如今一見，不隻這莫秀才是個偽君子，連這素來以溫婉賢惠著稱的查小娘子也不過是個酸腐衝天的妒婦罷了！
嗤！什麽無雙伉儷？一對披著偽善外衣的癡男怨女罷了！剛才進門看到查小娘子她還自慚形穢了許久，如今一想，倒是覺得這查小娘子比她還不如呢！
想通了，遙香心裏原本的忐忑也消減了一大半，知道這對夫妻不過是沽名釣譽，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人嘛，不過是貪財貪色兩種。查小娘子若不貪財，斷不可能違心的讓莫雲言請她來家中商討酬勞之事，隻不過如今她這般態度，估計也隻是見不得她容貌過人，心裏嫉妒罷了！
想到此她笑臉一揚道：“查小娘子真是太客氣了！若論賢惠之名，咱們這四鄰八村有誰比得上你呢？我如今已經年界三十，早是人老珠黃，而查小娘子你正值青春年華，我焉能與你相比較呢？說什麽巾幗不讓須眉，不過是好事的酒客玩笑與我罷了！我一介寡婦，最是忌諱是非加身，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焉敢來叨擾你們二位？查小娘子，你可千萬不要聽信外頭流言，對我有所誤會了，我這趟來是誠心誠意，求的也是莫秀才遠近聞名的正直品行。若是莫秀才能不忌是非前來相助，其他那些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