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皇帝養子12
將米放進鍋裏添上水,然後在爐灶中生火,這一套的流程,文寧宣已經做得十分嫻熟了。
半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他掌握最基本的生存本領了。
村子裏是沒什麽滋味可享受的,一點米還是摻和著雜糧的糙米,裏麵甚至還有不少的石子。
不過文寧宣是個細心的人,早已將其中的石子悉數挑出,細細淘洗過後才下了鍋。
雖然生活窮困,但是曾經在忠勇侯府生活的痕跡卻不是那麽容易抹平的,讓他夾雜著石子把米下肚,他著實難以做到。
也虧得宋氏的房子離得其他村人遠,不然少不得被人說矯情了,村裏人還忙著下地幹活,可沒人有功夫這麽挑揀米,有那時間,還有大把的事情排隊做呢。
村裏人活的粗糙,生活的艱難讓他們精細不起來。
因為昨日下了雨,柴火有些濕,不太好燒,濃煙嗆得文寧宣咳嗽了好幾聲。
看文寧宣在煙熏火燎中忙碌,趙嬤嬤恨不得以身相替。
離開忠勇侯府,文寧宣隻帶了一丁點的東西,除了幾件替換的衣服,就是幾本他平日讀的書,不過都不是什麽孤本,倒也不值什麽錢。
最大的財產,就是趙嬤嬤臨走時候寧塞給他的十兩銀子了。
十兩銀子,在這個時代,足夠普通的人家過一年了,節省些,兩年都夠,畢竟小農經濟的時代,衣食住行幾乎都可以自給自足,花錢的地方不多。
文寧宣知道自己不收下趙嬤嬤不會放心的,在加上宋家村他人生地不熟的,確實沒錢寸步難行,就沒拒絕。
趙嬤嬤倒是想多給一些,但是想到文寧宣一個孩子,到底是不安全,隻能想想作罷。
這十兩銀子,趙嬤嬤也生怕他拿不住被人偷搶了去,走之前附近的人家每家每戶她都一一上門去警告過,寧宣是忠勇侯府的人,有忠勇侯府護著,讓他們別打他的主意。
村長家她更是坐了整整一個下午來說這件事,逼得村長答應會看顧著文寧宣這才不放心地離開。
許是趙嬤嬤的警告起了作用,這段時間還真沒人來打擾文寧宣。
忠勇侯府,對於普通的村民而言,已經是龐然大物了,沒人敢輕易去招惹。
不過沒人招惹,看熱鬧的人卻不少,隔三差五就有有人來附近張望,看一看這個據說從京城來的少爺的尊榮。
尤其是小孩子,對於言行舉止都異於他們的文寧宣,更加好奇了。
村裏人忙活著地裏,也沒時間拘著孩子,也就任由他們來文寧宣這裏。
文寧宣對於同齡人還是有些親近之感的,大家好奇的事情,他也會撿一些能是說的簡單告訴他們,比如說他和方煜兩人十年前被抱錯互換了身份的事情。
如同話本子裏的故事一樣傳奇的經曆,讓每個孩子都嘖嘖稱奇,再加上文寧宣那一身不凡的氣度,很多孩子都喜歡來找他。
尤其是那些曾經和方煜一起玩耍的夥伴,更是對方煜羨慕的要死,方煜現在可是掉進福窩了。
今天,文寧宣倒是難得清閑,沒有人來打擾他,痛快地溫了一上午的書。
對於自己以後的道路,文寧宣有著清楚的規劃。
和方煜不一樣,方煜自小就沒讀過什麽書,但是他卻自小跟隨數位大儒學習,再加上天資聰穎,造詣到如今已經很高了,在同齡人中,鮮少有人能與之相比。
若非抱錯的事情爆發出來,他今年應該下場參加童子試的。
這對他而言沒有難度,無論是他自己,還是他的幾位老師,沒人會覺得這會阻礙他,隻要他下場,名次就低不了。
接下來,應該是一路往上考,然後做官,為天子牧民一方,這是文寧宣的規劃。
自古學得文武藝,賣給帝王家,尤其是文寧宣這種貴族子弟,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為了君權服務的,哪怕他現在環境發生了更改,這條路也不會變的。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文寧宣的戶籍還沒有解決。
也不知道是不是忠勇侯府的人刻意遺忘了,他現在的身份,還沒有徹底變成宋氏之子,戶籍沒變更,要參加童子試,還有些麻煩。
昨日他刻意去找了裏正,讓裏正也跟著發愁,揪掉了一大把的頭發。
宋家村是個貧瘠的村子,能讀得起書的人家幾乎沒有,往上數一百年,最高的也不過出過一個秀才,盡五十年,更是連童生都沒一個,沒辦法,都是窮給鬧得。
在古代社會,讀書是一件很燒錢的事情,一般人還真讀不起書,能讀得起書的,都得有殷實地家底,不然根本填不滿這個無底洞。
要知道,能出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可是一件大的功績,尤其是秀才還能有不少的免稅田,裏正做夢都想宋家村能出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
奈何天不遂人願,連年的天災人禍和動亂,讓宋家村根本就培養不出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
身為裏正,還是了解一些文寧宣的情況的,知道文寧宣是讀書人,還很出色,裏正當時就心中一喜,宋家村總算是要出一個讀書人了。
隻要文寧宣的戶籍改過來,換成宋姓,再考個功名,他就是宋家村的大功臣,人人都會敬著他。
文寧宣能這半個月一直不被打擾,這才是根本原因,裏正可是都挨家挨戶地約束過的。
眼看著童子試在就眼前,可偏偏文寧宣的戶籍問題遲遲不能得到解決,裏正能不愁嗎?
可這戶籍問題,可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原先文寧宣的戶籍,可是下忠勇侯府,就是再借裏正十個膽,他也不敢上忠勇侯府的門去要求改戶籍啊。
這不,他就隻能自己一個人發愁了,文寧宣落戶宋家村半個月,裏正的頭發都揪掉了不知道多少。
這個問題,還真不是遊嵐壓著不肯給改,而是因為文寧宣的身份問題太敏感,除了當今聖上,還真沒有人有資格給他改。
索性,遊嵐就將這個問題忽略掉,等聖上發現的那一天,反正她關於兩個孩子抱錯的折子已經遞上去了,什麽時候曝光文寧宣的身份,就看聖上什麽時候去查了。
世子的問題,可不是小問題,雖然兩家抱錯了,但是立世子是需要聖上立的,同樣廢除也隻有皇帝能廢除,若是隨隨便便的廢立,豈不是太兒戲了?
是以,盡管方煜已經在忠勇侯府住了半個月,但是他的身份還是少爺,而不是忠勇侯府的世子。
皇帝日理萬機,世子的事情雖然重要,但是絕對稱不上緊急,趕巧這些天皇帝的身體不是很好,折子也就一直未曾看。
文寧宣煮飯的米,還是和村裏人用銀兩換的,宋氏家是真的窮,下下鍋的米都沒有,不然方煜也不會差點死掉了。
家裏有用點的東西都在宋氏死後被宋氏的娘家人搬走了,若非灶台不好般,宋氏的娘家人差點連灶台都給搬走了。
如今家裏的一切,都是文寧宣自己置辦的。
這場變故,是年僅十歲的文寧宣,飛快的成熟起來。
因為知道讀書科舉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除了吃飯睡覺,文寧宣一心撲在書本上。
隻是身體因為營養沒跟上,瘦弱了不少。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約就是此時正值秋天,天氣涼爽,倒是沒有生病。
“文寧宣。”
燒飯間,一個和文寧宣差不多大的孩子來到了大門外。
文寧宣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去開門。
來的孩子是方煜最好的朋友,名叫張四毛,這些天沒少給文寧宣照顧,是宋家村裏對他釋放善意最多的人。
用張四毛的話來說,甭管住在這座房子裏的人是誰,反正他張四毛就認裏麵的人是他兄弟。
後來從張四毛的話中,文寧宣才知道,方煜挨那頓差點死掉的毒打,就是為了保護張四毛,兩人之間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深。
兩人的成長經曆也很相似,都是寡婦帶大的,張四毛的娘也是寡婦,一手將張四毛帶大。
對寡婦,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曆來都不少帶著偏見看他們的人,古代尤盛。
二人都是在村子裏被排擠的孩子,同病相憐,兩個人倒是感情格外的好。
不過在生產力低下的古代,缺乏壯勞力的寡婦家,想也知道,根本沒什麽油水,都窮,勉強活下去罷了。
這樣的活下去,還是輔以一些旁門左道的法子才行。
比如方煜之所以被打,就是和張四毛一起去翻撿鎮上員外家倒出來的吃食。
裏麵有不少還能吃,不過對富人家而言,已經是垃圾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千古來莫不如是。
照理說都扔掉了,被撿走也沒什麽,但是趕巧那天員外正好出門,見到他兩覺得他們翻撿剩飯的樣子晦氣,給他帶來的黴運,不說好歹就讓下人往死裏打。
窮人家的孩子,命不值錢,哪怕是打死了,頂多也不過賠幾兩銀子罷了,沒人在意的。
要是沒人告官,官府哪怕看到死去的窮人都懶得查,誰讓如今天下初定,皇帝要忙的事情一大堆,連中央都忙不過來,更何況地方些許小事呢。
隻苦了普通的窮苦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