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救他還是害他?
船艙裏那支牛燭劈裏啪啦地響著,一屋子的煙味,嗆得人頭暈。
伽羅和馬伊紮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晃得我更暈了,不管了,我睡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感覺有東西在自己身上遊走,涼冰冰的。
一睜眼,我就看到一條花斑蛇在我身上——確切地說,是在我的傷口處。
我哇哇大叫——然後一低頭,再次哇哇大叫起來——
我把身上的衣服一攬,那條蛇滋溜一下就從我的領口鑽了出來,高昂著頭,身形一閃,就躍到伽羅身上,伽羅打了個呼哨,那蛇就盤繞在他的手腕處,不仔細瞧,還真以為他帶了串念珠呢?
“你嚷嚷什麽,小斯好心給你治傷,你瞎嚷嚷什麽,看把它嚇壞了,真討厭!”他用手安撫著那蛇,看起來很是鄭重。
他們這些人真怪,居然用蛇來療傷。
“你們都養這種東西嗎?”我指指他手腕上的蛇。
“女人,不要有眼無珠,這可是亞當族最有名的花斑,是本王子的一個朋友送的,它自小就被特殊喂養,它能三個月不吃不喝,帶在身邊省事又省心,另外,它的唾液可以止血,促生新肉——你有沒有覺得好了很多?”他眉毛上挑,唾沫橫飛。
馬伊紮跪在我的床下。
難道不是他救了我嗎?我不解地看向伽羅。
“你看我幹什麽,又不是我讓他這麽做的,哎呀他就是一根筋嗎,行了,馬伊紮,起來啦。”伽羅說著話,頗有些無奈地聳聳肩,點頭示意我,“你說管用。”
“我說可以,但是你得把原因告訴我。”和伽羅這種人相處,時刻要保持一種清醒的狀態,要懂得討價還價。
伽羅翻翻白眼,沒說話。
沒說話就是默認了。
“其實就是——昨天是你救了他,而不是他救了你,”看我顯出些迷惑,“要不說你笨呢——”
原來馬伊紮和一個公主戀愛了,這在亞特蘭蒂斯是不被允許的,因為馬伊紮是奴隸,所以他們那裏的王後就把他毒啞了,把公主遠嫁了,可是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他們經常鴻雁傳情,結果還是被巴羅那個家夥發現了,他執意要說是向外傳遞什麽消息,他們準備抓住那隻鳥,不過因為我掉進了海裏,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那隻鳥才得以跑掉了。
“可是他為什麽要殺我呢?”
“因為你不聽他的話就是羞辱他,他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我想到了巴羅讓我找什麽項鏈的事,要不要告訴這位王子呢,想了想還是別說了。
馬伊紮的手裏捧著那隻牛角銀飾,我真是頭疼,這是怎麽了,它怎麽又出現在我麵前了。
“丟掉!”我擺擺手。
“喂,女人,你怎麽這麽不喜歡這個東西,在亞特蘭蒂斯,每個王子成人之前,都會到祭祀院去,大祭司就會給他們戴上一串這樣的鏈子。”他拿過來放在手裏把玩。
“你的呢?難不成你還沒成年?你幾歲?”
“我?哼哼……我才不稀罕。”發現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眼神忽然就變得凝重而悠遠,帶著濃濃的悲憤和隱忍的疼痛,我忽然就有些怔住了,仿佛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伽羅。
他把鏈子甩了出去,人也大步走出去,馬伊紮跟在後麵。
還真是六月天小孩臉,怎麽說生氣就生氣了?反複無常的家夥。
兜兜轉轉,它還是又回到了我的手裏,我把它撿了起來,放在我來時穿得那一疊衣物裏。
又過了幾天,我的傷口也結痂了,天氣好的時候,我會搬個凳子,靠著船舷而坐,看一望無際的大海,聽海浪的澎湃激越的歌聲,這裏的天真藍,是那種純粹的原生態的美,無數的水鳥在上空盤旋徘徊,我有時候就會把吃不完的麵包屑丟在甲板上,它們就會集體落下來搶吃,不過,我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這些鳥總是會突然就飛走,好像是受驚了,可是我並沒有作出要抓捕它們的樣子啊。
慢慢觀察,我就發現了自己被人盯梢了,隻要這些人一出現——鳥兒的反應比人靈敏,所以它們一起飛走了。
日升日落,偶爾陰天下雨,狂風大作,這時,掌舵長也能很好的避免進入風暴中心,等風暴停息之後再前進,就這樣走走停停的,一個月的時間也就過去了。
我聽伽羅說,大概還要一個多月才能回到亞特蘭蒂斯。
噢,我都有點等不及了。
這一日,天黑之前,我們來到了一處叫作格列島的地方,他們說這是亞特蘭蒂斯的屬國,於是,泊船靠岸,當地的土著居民不多,他們在首領的帶領下邀請伽羅王子帶著他的隊伍一起進入島上修整。
巴羅將軍說船上有貴重貨物,讓船員們好生看管。
所以,最後被邀請上島的隻有伽羅王子和巴羅將軍。
島上的居民也不能厚此薄彼,給船員們送了許多當地的土特產。
房間裏隻有我和馬伊紮。
自從聽說了他的故事,對於這個一根筋的男人存著一絲憐惜和敬意。
他正在做一條魚骨項鏈,想來是要送給他那個心愛的戀人的,他做得很認真,還用錐子一樣的東西在上麵穿孔,刻字,燭光下,他的側臉溫和而清雋,嘴角不自覺地就溢出笑來。
他的彈弓掛在腰上,這是他的武器。
那天晚上,他用彈弓打傷了巴羅的手,巴羅揚言不會放過他,我們也是小心提防著,一個多月過去了,一切風平浪靜,所以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可是今天,我有點不大好的預感,自從伽羅被邀請上島開始,我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但願不要有什麽意外就好。
他站起來也不知道要找什麽,在自己身上摸索著,後來,我見他把彈弓取了下來放在案幾上。
我走過去,伸手欲拿,他的手一下就拍上來,力氣大得很,一抬頭,稍一愣,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鬆開手——
“我想看看,可以嗎?”我看一眼被他拍紅的手背,試探著問。
他使勁點著頭,並把東西往我這邊推了推。
彈弓拿在手裏還有些分量,表麵光滑,看來他是彈不離手的,我稍稍拉了一下,發現自己實在不是那塊料,沒有拉動遂決定還給他。
就在這時,窗外忽然飛來一支箭,擦著我的肩頭過去,帶起一股火辣辣地痛,腳下不穩,我踉蹌著後退,彈弓就被甩了出去。
“馬伊紮……”我想說你快去拿彈弓,結果我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我們就已經被人控製了。
八九個黑衣人,麵上遮了黑布,看不清樣貌,為首的是個大高個子,我怎麽看著這個人的身高體型很像巴羅的那個隨從呢。
馬伊紮的樣子很怪異,他的前腿弓著,後腿繃著,身子前探,胳膊伸向前——他的反應比我快,看來他是要去拿自己的彈弓的,可是,他還是慢了一步。
他的脖子上架著一把刀,寒光閃閃。
他被迫起了身,眼睛緊緊盯著他的彈弓。
“小子,帶我們去找點值錢的東西。”那人湊近他耳朵,“伽羅把那東西藏在哪裏了?”
馬伊紮並不動,他是個倔脾氣。
那人一刀就劃在他的肩頭,他不會喊疼,但身子明顯矮了下去,表情痛苦。
我看到鮮血順著他的胳膊滴滴答答地滴落下來,地板上很快就是一大灘。
這樣下去可不行。
在那人的第五刀要劃下去的時候,我忙喊了一嗓子,“我知道,我帶你們去!”同時,我對著馬伊紮不停地眨巴眼,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調虎離山之計。
可是我看到馬伊紮驚訝極了,他看我的眼神都變得無比仇怨了。
我隻能偷偷給他眼色。
那人走過來,挑起我的下巴,我看到這個男人有一雙蜜色的眼仁,我眨巴一下眼,弱弱的說,“他們的秘密我都知道,我帶你們去看。”
“很好,這樣才乖!”他鬆手,示意我前麵走。
誰知馬伊紮一下子就把撲了過來,抱住了我的腿,然後,我就看到領頭的手起刀落,動作快而狠,馬伊紮的身體上就開了花,鮮血從他的後背汩汩地冒出來,他仍舊抱著我的腿,兩隻眼死死盯著我,一直就那麽瞪著……但那力道,明顯鬆了。
“馬伊紮!”我大喊,緊接著,他的身上又是一刀,他終於鬆了手,我看到領頭那男人擺擺手,示意兩個人把馬伊紮抬走,那一聲“撲通”,讓我打個寒戰,腿就軟了,一下子就癱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