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露鋒芒(上)
“五年前的事和這批神秘符號應該沒有聯係。”王爺說。
“若是神秘符號,一定是相似的。這紙上的符號和瑤國出現的符號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符號。此外,符號可以亂寫,就一定要排列規律才可解讀。隻是據我回憶,這兩種符號都毫無規律可尋。”
“我越來越糊塗了。”柴霽說:“要知道真相,隻能把今晚這張紙的主人找來問清楚了。”
王爺看著這張紙良久,今晚這女子有點意思。他從沒見過哪個大家閨秀見到斷手的血腥場麵仍然麵不改色的。
他見過的所有女人,不管是正一品太保之女還是風塵女子,知道自己是當朝王爺後無不使盡手段想靠近,這個女人卻隻說著和自己兩清了,便迫不及待要撇清一切似的離開。
“不用急著找,總會再遇見的。”
“姐,今晚的事讓爹知道了可怎麽辦?”
“人多口雜,還把宮裏的人卷了進來,傳到爹耳朵裏是遲早的事。”
“那怎麽辦?”朝哥兒在家裏雖然受寵,還是很怕奚寒的,他眉頭擰在了一起。
“船到橋頭自然直,想那麽多沒用。”依奚雨青一貫的性格,若是做事之前考慮到一係列後果,她肯定不會做這件事。但已經發生了的事,她一直都是抱持走一步看一步的樂觀態度。
何必一味擔心,徒添煩惱,發生了的事不會因為擔心就讓後果變好的。
“可是……”朝哥兒仍然無法消除擔憂。
“我要是你,我會擔心現在還夠不夠時間去買刀啊劍什麽的,才不想擔心明天以後那麽遠的事呢。你現在光顧著擔心,不去買這些東西,回去了受罰的時候連個派遣鬱悶的東西都沒有,站在經濟學的角度,這一趟門出得可算折大本了。”奚雨青說完,抿嘴微笑,幾分戲謔還帶著關懷。
倒是提醒了他,剛才這麽一鬧,時間確實不多了。
“我們就此分開,之後各自回府。沒有東窗事發之前,今晚誰都閉口不提。”
“嗯,知道了姐。”雖然沒聽懂“經濟學”是什麽意思,但是奚朝還是聽了奚雨青的話,兩人分頭行動。
終於和朝哥兒分開了,奚雨青立刻尋地方去貼告示。
路過一條巷子時,因為聞到了臭味,別過頭尋找源頭時瞥見背後有人影,回過頭卻是空空。加快了步伐,走出巷子,臭味總算消散了。她來到了一塊告示板前。
四下張望,似是無人,奚雨青拿出告示準備往告示板上貼。
“侯爺,找到了!”剛才的巷子傳來聲音不響又略帶興奮的一聲低喝。
奚雨青趕快把告示收好,告示板是高腳架,藏不住人,她趕緊朝另一方向走,離開此地。
接著是幾個人的腳步聲,在靠近那個聲音。
“屍體變成了這樣……但應該是馬文洲沒錯了,抬回衙門。”沉默半晌,一個人開口,應該就是那個侯爺。
“是。”幾人同時應和,然後傳來搬動的聲音。此時奚雨青已走遠,幸好沒被人發現。
又一次被意外事件打斷,回府時間越來越近,奚雨青還是沒能張貼一張尋人啟事。剛才為了躲那一群人,朝著反方向小跑了一段,回過神時發現已經迷路了。
四下無人,想找個問路的都不可能。她隻好憑感覺亂走,盡量想走回主幹道,有人了就知道自己所在何處了。隻是竄來竄去,這些沒有設攤點的地方今晚竟是一人都尋不著。
這是正常的,雲國實施宵禁,每年隻有臘八節到正月十五期間才解禁,過了這段時間,尋常百姓夜間出門如果不是有政府批準的文書,被巡夜的官兵發現了是會獲罪的,因此今日除了年輕人都湧上了街,餘下的百姓還是習慣如往常一般遵循宵禁規定。
拐過一條小路,終於看到了主幹道,她欣喜地向著熱鬧處走去,前麵還有兩個男子。本國女子本應避忌在陌生男子麵前露麵,雖然今天是提供男女相識機會的節慶,但奚雨青一個人的時候其實還是該避忌的。是她一個現代人對這些毫不在乎,隻心急問路,所以就無視了這兩個人。
“這廟會好生無趣。”主子打扮的男子百無聊賴的說了一句。
他這話正好被她聽了去,回過頭看了眼那個男子。少年翩翩,麵如冠玉,眼裏仿佛藏著星空。雖麵露不悅,卻感覺像是在給一旁下人打扮的撒嬌。
她不禁露齒微笑,明眸皓齒。少年瞧見,怔了怔,收起了撒嬌,隻聽得她回一句:“需細細品。”也不等任何回應,施施然匯入了人潮。
那少年是偷跑出宮的當今七皇子,沈翊白。那句無趣是抱怨給對他束手束腳的奴才。他知道奴才是為了他安全著想,因此才用這半生氣半撒嬌的語氣,想讓奴才放他好生逛逛而已,卻沒想被一個也不避諱打照麵的女子聽了去。
偷跑出宮的機會可一不可再,這之後他在宮裏的日子時不時發呆,待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是不自覺的想起了那日廟會上的少女。他當然不知道有朝一日又能再見她。
來到主幹道,奚雨青卻恰巧碰見了鴻菱,兩人之後和奚叢等人匯合,回到了府裏。
第二日,奚雨青和朝哥兒在射箭攤的事果然傳到了奚府。奚寒大怒,將奚雨青禁足三個月,奚朝隻被禁足一個月,卻又是罰抄大量書籍。
這日奚寒一個同僚來府上做客,兩人在書房會談時,被偷偷跑出房門的奚雨青聽見了對話內容。正是臘八節當晚奚雨青聽見侯爺發現馬文洲屍體的這事兒。
馬文洲是正三品金紫光祿大夫,約在十天前他本應奉命去寧安辦事,卻在啟程前一日突然失了蹤,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在朝堂上,馬文洲因為和官居從四品的明威將軍喬書之政見不和,兩人一直有齟齬。
寧安是雲國的邊境,越過寧安就是池國了。馬文洲受命去寧安是代表雲國要和池國邊境商人洽談兩國通商一事,這本不是什麽稀罕事,奇就奇在此行隨行人數巨多且不像是朝廷為官的人,如此陣仗難免傳來風言風語,恐怕不隻是洽談通商事宜那麽簡單。
馬文洲一失蹤朝廷就開始秘密搜尋,現在發現了他屍體,朝廷又下令限時嚴辦殺人凶手,接手主辦此案的就是安南侯時序,才有了臘八節那一段。
據屍身腐壞程度看來馬文洲已經死了七天以上,而且屍體發現地也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可以找到的有力證據幾乎為零,案子陷入了死胡同。朝中傳聞愈演愈烈,馬文洲肯定是因為寧安的差事才丟了性命,但敢隨便殺害正三品的朝廷重臣的……一定是更有權勢的人。
安南侯爵位雖是世襲的,但年輕有為,目前他本人在朝中也累積了一定的個人勢力,再加上家族累積的人脈,時家目前聖眷正隆。
奚寒一直想攀上安南侯這高枝,卻苦於沒有機會接近。今日找那同僚來就是想商議出一二良計,若是在這個朝廷重視的案件上能幫到安南侯,緣分自然也就能結下了。日後再多活動活動,安南侯這棵高枝必定對自己仕途大有幫助。
奚雨青在門外聽得,她對奚寒的野心沒興趣,但案件了解了個七七八八,覺得這個案子或許有別的偵破方向。
奚寒和同僚商議了一段時間也沒有頭緒,便離開了書房。奚雨青在一旁等著,見兩人離開後溜進了書房,此案的所有卷宗都攤在書桌上,她開始仔細閱讀每一張。
天色漸黑,卷宗終於看完,退出書房時不料被路過此地的匯月看見。
匯月就是曾把熱菜灑在奚雨青身上那個小丫鬟。
“大小姐,您怎麽在這兒?”奚雨青被禁足的事情整個府上都知道,所以即使是匯月這樣的小丫頭也知道這個時候大小姐應該在房間裏才對。
“噓,你沒見過我。”奚雨青說了一聲就走了,走出幾步瞥見了不知誰的衣擺快速縮到了牆壁後麵去。
匯月因為上次那件事對奚雨青感恩在心,自然是不會多嘴張揚大小姐偷跑出房門這件事,隻是當晚奚寒就知道了,盛氣淩人又跑來奚雨青房間準備興師問罪。
奚寒的到訪讓正在沉思馬文洲案件的奚雨青很驚訝,但她看見跟著來的還有田姨娘,田姨娘背後站著一個滿臉得意的丫鬟,看得出來那丫鬟已經極力在克製自己的喜悅,卻還是沒能藏住眼底的喜色。
那丫鬟的衣擺不就是……告密者已經昭然若揭了。
奚雨青料到了奚寒此行是要和自己下午擅闖書房一事算賬,她本來準備自動過濾他的教訓的,可是既然田姨娘是來看好戲的,怎麽能讓她失望呢?
不等奚寒罵人,奚雨青心生一計先發製人,騰地站起來,在奚寒耳邊耳語了一句,抿嘴笑著。
“你說的是真的?”這一招奚寒果然受用。
“信不信由你。”奚雨青臉上的笑意愈濃,機靈勁兒全由眼睛透了出來,像是正午日頭照耀下的清溪,波紋微**的樣子襯得她更加靈動。那表情說服了奚寒。
“其他人先出去吧,我和雨兒兩父女有話要說。”田姨娘聽到後果然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連背後的丫鬟也滿臉失望。好戲沒看成,倒是那小蹄子一句話就把自己趕了出去。
“你倒是說清楚,這屍體身受多處重創已經腐爛的情況下,找不到凶器又找不到馬大人最初的遇害地點,連個能作證的人都尋不著,案件能有什麽突破口?”屏退眾人後,奚寒立刻迫不及待的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