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跟蹤
第二天一早，許是因為昨夜迷藥的緣故所有人都起晚了，解差的張頭領很是不高興，嗬斥著所有人出發，連著早飯都沒有給時間去做。所幸蘇青這邊昨天烤幹了剩餘的蘑菇，跟孫氏兩人一路上分吃，倒是還頂得住。
實際上如今流放的行程已經過了七成還多，所有人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準備。隻是天氣不好，一路上蘇家偏房一個才五六歲的小丫頭就頂不住暈了過去。她母親背著她走了不到兩裏路就跌倒在路邊哭了起來。
蘇青聽到身後傳來的哭聲不由眉頭一皺，回頭看了一眼，見所有人都冷漠地從那對母女身邊走過去，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回身走了過去。
“青姐兒！”孫氏連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然而看了看那路邊哭著的女子已經落在了最後，手不由的鬆了下。那隔房的弟妹她也是認得的，死了一個兒子，如今隻剩下這麽一個女兒相依為命了。若是兩個人跟不上，後麵的解差到了難免會賞幾鞭子，要是沒熬過去，說不定就死了。
總歸是一條人命……
蘇青見她鬆手就立刻走了過去，看了下那雙唇幹裂發白的小女孩，拿出水壺給她灌了些化了點鹽巴的水，然後一把把她給背在了身後。負重跑什麽的，她前世常訓練。這女孩餓得皮包骨頭，不過是三十多斤的重量，對蘇青來說不算什麽。
更何況，昨夜的經曆讓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訓練如今這幅軀體，再也不用遇到那種危機情況無力反抗了。對於蘇青來說，救了一條人命，順手打磨這具身體才是真正的一舉兩得。
體力雖然跟不上，然而負重長途跋涉的經驗和技巧還有。她把那小姑娘固定在自己的背上，這才看向路邊的恐慌不安看著自己的女人，“走吧。”
女人聞言連忙爬了起來，跟著蘇青的腳步，一雙眼睛隻盯著自己的女兒，竟然很快就走到了隊伍的中央去。
孫氏看著女兒這樣，不由在心中歎息了一聲，卻再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想著等晚間休息的時候多做些吃的，補充女兒的體力。
一路上蘇青還是能夠感覺到路邊隱藏著的人那若有似無的目光注視，似乎是因為已經現身的緣故，這人倒是比之前更肆無忌憚，幾乎不再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了。
最起碼，蘇青隻要想要尋找，就大致能夠猜測得到他是藏身在什麽地方的。
這人，究竟是什麽目的？
有人讓他來保護自己和孫氏，這話有幾分可信？
蘇青腦子裏麵想著事情，腳步幾乎是機械性一般的往前邁著，若是仔細留意就能夠看得出來，她每一步的距離都是一模一樣的，甚至每一步邁出去的姿勢都是一樣的。
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節省體力。
道路一側的樹叢之中，沈銘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蘇青的身上，幾乎都沒有移開過。腳下那些幹枯的樹枝，叢生的灌木或者雜草，根本就不能阻攔他半分。他就像是腳下也長了眼睛一般，在快要被絆倒的時候腳就會突兀的一轉，避開危險。
這真的是蘇先生的女兒，蘇青嗎？他受人所托照顧孫氏和蘇青的話並非謊言，隻是他原以為蘇青應當是嬌嬌弱弱的女子才對。然而等他聽聞蘇家慘案，聞訊追上流放隊伍時她恰好病著。沈銘還偷偷給她抓了上好的藥材，換下了孫氏托解差買的那些根本沒多少藥性的雜草。
這原本挺符合他的猜測，當時還想著隻怕這是一個大麻煩。誰知道這蘇青病一好，那彈指投石間就殺了一條蛇，更是上樹掏鳥窩，怎麽看也不像是蘇先生教養出來的女兒。
她還辨認得出哪些蘑菇能吃，還采了毒蘑菇藏起來……
這樣的女子，若是不知道，他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個江湖老手了。之前看到她去幫那一對母女，他還想說這女子怎麽如何不知道輕重。然而，如今看著她背著那個小姑娘走路的樣子，沈銘不一會兒就看出了端倪來。
這樣的步子，可不是三兩天的功夫就能練出來的。
難不成蘇先生在世時還曾經教過女兒這些？想起蘇先生膝下無子，隻有這麽一個女兒，沈銘縱然是懷疑卻也有些釋然了。
那相貌定然是蘇青，蘇家大難之前蘇先生就有預感，曾經帶他遠遠看過一次孫氏和蘇青。之前他看到蘇青種種舉動，心生懷疑，幾乎以為是有人冒名頂替了蘇青。然而昨夜檢查，確認蘇青不是旁人易容的了，那就隻能說明蘇先生早有謀算，猜測到了回到如今這般地步，所以把女兒當做是男兒一般教養了？
可是，蘇青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縱然是從小教養，她又哪裏來得機會練出了這麽老練的徒步長途跋涉的身手呢？
沈銘眼神微微暗了下來，隻盯著蘇青，心中對那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充滿了好奇。至於昨夜那緊張之下的曖昧，他半分不敢多想。這是蘇先生的女兒，他要保護的人。蘇先生於他有大恩，他如何能夠趁人之危呢？
更何況，如今最為重要的是那一晚在暗中出現過的人。那人隱藏在四周，究竟是為了什麽？蘇先生讓他保護孫氏和蘇青母女，難道不是為了這一路流放的艱辛，而是擔心另有他人想要要她們母女的性命？
許是相信了她的說辭，暫且放下了對她身份的猜疑，在流放的隊伍走出祁州，快要進入麟州的這兩天裏麵，蘇青再也沒有感覺到那個蒙麵人的存在。
放棄了嗎？還是徹底隱遁了，想要讓她降低警惕？
蘇青懶得計較這麽多，雖然是一路往南走，然而天氣卻是隨著時節變化越來越透出一股子的涼意了。隊伍中夜間著涼的人越來越多。她之前病過一次，抵抗力強些。加上這幾日背著那小女孩，更是把體能給提升了不少，並不怕被人傳染。
然而孫氏卻是一個真正的柔弱女子，她若是一個不留神被傳染了就不妙了。
這日一早，天色剛蒙蒙亮蘇青就起身了。孫氏還在睡覺，那一日救下的小女孩和她的母親則睡在一旁。昨日休息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她隻找到了幾株驅寒的藥草，如今正想著早些起身去再尋些藥草才好。
越往南邊，野地裏麵一些常見的草藥就越多。隻不過，大部分都被人當做是雜草了。蘇青起身的時候見到蘇紫也跟著起來，看著她就露出了笑容，連忙過去低聲道：“我與你一同去尋吃的吧？”
蘇青知道她跟著那嫡母李氏日子難過，也願意搭把手。加上蘇紫大部分時間知情識趣，因此她點了下頭示意蘇紫跟上，兩人跟守夜的解差打了個招呼，這就帶著鐐銬去了林子之中尋找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