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危機
一夜警覺，第二日天色微微發亮，外麵腳步聲漸起時蘇青就起身了。縱然一晚上沒有休息好，她神色間也不見萎靡困頓，反而跟以往一樣神采奕奕。拿冰涼的井水洗了臉，順手幫黎玨提了桶水過去，見屋門打開，黎玨在房中看書，她不由頓了下腳步，問道：“黎先生可好了些？”
“吃了藥，已經好多了。”黎玨起身，“多謝蘇姑娘幫我提水了。”
蘇青揚眉，四下略微一看，“黎先生那位護衛，如今不在？”
“我在這秀水莊上住著，若無必要身邊何苦要帶著一個人，惹人側目呢？”黎玨過去，動作利索地生火做飯，看著蘇青在旁就毫不客氣地叫上她幫忙。
他這般自然的態度讓蘇青頗覺好玩，順手幫了他清洗下田的農戶放下的青菜，甚至還有些野物也給處理了，她這才在孫氏的叫聲中回家。
“蘇姑娘幫了我大忙，這些我一人也用不了，蘇姑娘拿去些吧。”黎玨叫了她一聲，把那些青菜和野物分了一大半出來，追出去遞給她。蘇青微微揚眉，“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幫了這麽久的忙，收下這些東西倒是也合情合理。更何況，這些天來一直在學堂幫忙，收些東西也是應當的。
蘇青拿了東西回去，倒是被孫氏埋怨了一通。
“黎先生身子弱，這些東西是莊戶給他補身子的，你怎麽給拿了回來了。”孫氏說著又為難，這時候再送回去自然是不好，她遲疑了下，“下次不許了。”轉而又道：“中午我去給你們送飯，把這些東西做了，順道給黎先生也送去一份。”
“那他倒是占便宜了，生得了來回奔波的辛勞。”蘇青笑著應了聲，見孫氏瞪她也不以為意。孫氏見她這般痞賴，不由皺眉道：“你如今是越發的沒規矩了，當初你父親就是太縱著你了，才讓你這般調皮！”
提起蘇元哲，孫氏的神色略微黯然了些，半響才又抿唇笑了起來，“好了，快去洗手準備吃飯，別誤了去學堂，讓黎先生等你才是。”黎先生的身份，孫氏倒是聽莊子上的人提過，身世清白，家中略有積蓄。為人也算是樂善好施，品行良好，不然莊子上的人也不會如此的敬重。
最最重要的是，此人今年二十有二，家中卻並無妻妾。
隻可惜，身子弱了些。隻是，若非這身子若些又怎麽可能至今尚未娶親呢？
看著兩個女兒與黎玨一同沿著小道去學堂的背影，孫氏隱隱歎息了一聲。
蘇青年紀也不小了，等出了一年的熱孝再論婚事，難不成還真要嫁入這秀水莊之中同在罪籍的人，讓孩子一出世就在罪籍？她是個沒有多少主見的婦人，然而如今家中隻有她和蘇青、蘇默默三人，她總該是要為女兒計劃將來的。
蘇青不知道孫氏所想，隻安然過日子。等到中午的時候，果然又見柳潤禕來了。他今日穿了一身學生的儒袍，看那右手袖子邊緣一圈集文書院的字樣，想來當是書院所發的製式一樣的衣衫。
“蘇姑娘。”柳潤禕臉色微微發紅，對著蘇青略一點頭，這才朝著黎玨走去，“黎先生。”
“你回來了。”黎玨抬頭略微笑了下，“看著似乎又長高了些，今日一早我就聽潤生說，你這次考試又得了第一。”
“不過是書院小試而已，學生這次來，就是想請黎先生再幫我指點指點文章。”他說著把那得了第一的文章給遞了過去，“先生請看。”
說著眼神微微一轉，就看向了在練字的學生之中走動的蘇青。昨夜他跟弟弟打聽清楚了，蘇姑娘識文斷字，頗有些才學，這樣的文章若是能給她一看，她定然會欣賞的。
隻是，蘇青卻是沒有注意這邊分毫。想到此處，柳潤禕不由略微提高了些聲音，道：“先生，書院先生說，明年開春可讓我下場一試，我心中卻是覺得自己所做學還不足，依著先生看呢？”
黎玨略微抬眼了下，修長的手指在紙張之上微微劃過，邊看邊淡淡道：“依著你的年紀和才學，倒是可以下場試一試了。這文章寫的確實不錯，難怪連著集文書院的先生都很是喜歡。”
柳潤禕聞聲不由露出了笑容，“得先生誇獎，學生心中更是高興。隻是，若是下場考試，隻怕我還要多跟先生請教才是。若論才學，學生還是更敬佩先生。”
“我不過是教人識字而已，論才學哪裏比得上書院的先生。”黎玨淡淡說，把手中的文章看完，示意柳潤禕上前，略微指點一二處的不妥，“這些地方，當小心避忌才是。平日寫文章也就罷了，若是下場考試，這些細微的避忌之處，說不得就是決定上榜又或者是落榜了。”
“學生謹記先生教誨。”這都是下場考試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柳潤禕聽得很是認真，最後誠心道謝：“多謝先生提點。先生身子向來虛弱，這次學生回來幾日，來學堂幫忙可好？”他說著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教導學生寫字的蘇青，雙頰上不由浮現了一層淡淡的紅色，“也好為先生分憂。”
“你一片好心，自然是好的。恰好這幾日我也有些精神不濟，既然你說了，我也就不客氣了。”
“先生有事，學生自當分憂。”柳潤禕雙眼猛然一亮，飛快地看了蘇青一眼，“那學生今日就留下？”
黎玨略略點頭，柳潤禕麵帶喜色，回頭就學著蘇青的模樣在學堂之中走動。這學堂原本就是他待了許久的地方，此時看著莊子中的孩童如同他當年一般讀書識字，頗有些感慨。再不時偷偷看上一眼蘇青，更是覺得心曠神怡。
午後灰鶴帶人前來給黎玨送東西，因為有著蘇青和柳潤禕在，他提前離去，卻沒有想到莊子中的孩童與柳潤禕熟悉，他走了之後幾個年紀稍大些的男孩就圍著柳潤禕東問西問，反而耽擱了下午放學的時間。
等到蘇青和柳潤禕收拾好學堂時，外麵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都是我的錯，不該由著他們說話的。”柳潤禕有些羞赧，“反而耽擱了蘇姑娘回家的時辰，如今天黑路不好走，我送姑娘吧。”
夜色降臨，月牙掛在天空透著瑩潤的光芒。在柳潤禕看來，這般月色下散布，多麽詩情畫意。他能找出上百首詩詞來形容此時此刻，然而這一切都抵不過蘇青簡簡單單一句話。
“不用了。”蘇青說著抬腳往下走，“天色已晚，柳公子還是回去吧。”
柳潤禕下意識追了過去，“蘇姑娘……”
蘇青猛然回頭，“走！”
他一愣，那冰冷、凶悍的眼神嚇了他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看著蘇青大步流星地離開，又忍不住追了上去。
“滾！”聽到身後腳步聲，蘇青猛然回頭一聲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