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調查
“咳咳！”沈銘在側站了片刻，不見蘇青反應治好幹咳了兩聲以作提醒。
蘇青抬頭看了過去。沈銘回來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隻是對方站在一旁隻盯著看她處理兔子，也不多話，她自然也就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了。此時聽到他出聲才笑了下，道：“正好，你買了鹽吧，等這些肉放了血水，就拿鹽醃製了風幹，可以存放的時間久些。”
“有！”沈銘見她一手的血汙，卻是沒有半分不自在的模樣，他反而有些別扭了。連忙摸出了一包鹽，“隻是我沒多買……你也不必省著用！”見蘇青皺眉，他連忙道：“過幾天我再送來些就是了。”
蘇青目光透徹如水，他的那點小心思仿佛全然被看透了，不留半分的餘地一般。沈銘隻下意識避開了蘇青的目光，“是我考慮不周了……”實際上，他當時買東西的時候就想著，若是買的太多了，隻怕下次就沒有借口再來這秀水莊見蘇青了。
沈銘雖然隻是一個浪跡江湖的遊俠，卻還是懂些禮儀道德的，隻覺得自己受蘇先生臨終托付保護孫氏和蘇青母女。如今卻對蘇青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實在是有負恩人信任。
然而，每次看到蘇青他都有種不受控製的感覺，下意識想要親近，想要了解她，哪怕蘇青隻看他一眼呢，他竟然都會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他死命說服自己，邊城危險，縱然蘇青是在秀水莊這個環境還算不錯的屯田區生活，可是她們孤兒寡母一家三個都是婦孺，難免還是會遇上為難之事。反正他目前也沒有什麽事情，倒是不如留下來也好有個照應。
不時往秀水莊這邊送些吃穿用度的東西，也免得她們母女日子太難過，不是嗎？
這轉眼就入冬了，南方濕冷，改準備的也當備好才是……
沈銘一時走神，蘇青卻是處理完了兔子，直接挑了最大的那隻一分為二，清洗幹淨上麵的血汙，拿著兩塊不知道什麽葉子包裹起來就朝著隔壁走去。之前圍在那邊的人已經散去，如今門戶打開，隱約可見裏麵一個單薄的身影臨窗坐在陰影之中，讓人有些看不清楚麵目。
“黎先生？”蘇青在門外叫了一聲，見裏麵人抬頭看過來就露出了個笑容，往前走了兩步，“我是住在隔壁的鄰居，聽得母親說你之前借了她不少柴火，這是我打來的野兔……”
說話間屋中的人起身走出了陰影，而蘇青看著那漸漸走到光亮處人，不由瞪大了雙眼。
這人，雖然當時隻略微掃過一眼，可她也不至於此時就忘記了。
“是你？！”她驚訝出聲，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對方那蒼白的臉。老實說，這張臉用後世的評價來說的話，可算是禍國殃民了。蒼白的皮膚上配著濃如墨色的眉眼，徐徐走來都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韻味。
此時對方見著蘇青卻是一笑，更是有種溫潤如玉、溫文爾雅的感覺。
“你就是黎先生？”
“正是在下。”那人微微低頭看著蘇青，繼而一愣，“剛剛姑娘說‘是你？！’，難不成是之前見過在下？”
他這般一問倒是讓蘇青愣住了，轉而想起當時自己躲在樹叢之後，雖然露出了身形，依著對方的角度卻不見得就能夠看清楚她的相貌來。
她下意識想要矢口否認，然而想想自己手裏的兔肉還是要送人的，到時候豈不是不打自招。
“先前在山上，黎先生跌倒了！”她揚眉，“之前母親說黎先生送了她些柴火，我是來道謝的。”說著把手中的半片兔子遞過去，“還請黎先生不要嫌棄，這是我打的野兔。”
黎先生聞言一笑，“原來當時是位姑娘，倒是在下誤會了。那般情況，姑娘確實不好出麵。”說著他掩唇咳嗽了兩聲，然後才伸手接過了蘇青手中的半片兔子，“姑娘的好意，在下領了。你們一家人初來乍到，想來有許多不便，若是需要也不必客氣。畢竟，遠親不如近鄰。”
他一派的溫和知禮，說話也體貼大度沒有計較蘇青之前見死不救的涼薄行為，看似極易相處。偏偏迎上那深不見底的眸子，蘇青一顆心卻像是被人抓住了一般，直直盯著他那張噙著笑容的臉看，隻覺得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她有種發自內心的警覺感，提醒著她眼前這人不簡單。
扯動唇角笑了下，蘇青不再多言語轉身就走。
身後那位黎先生還說了些什麽，她卻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那人是誰？”沈銘這才隨著蘇青進了屋，把手中的東西交由孫氏，然後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們之前見過？”
“那是這秀水莊的教書先生，聽人說姓黎。”蘇青說，接過默默送來的帕子擦了下手，回頭才道：“之前在山上見過一麵，沈大哥——”她叫了沈銘一聲，繼而卻有些遲疑。沈銘見狀道：“有事你就直說，我若能辦到定然不會推辭的。”
隻回想起隔壁黎先生那人畜無害一般的笑容，蘇青心中就隱隱有種發顫的感覺，此時也顧不上客氣，直接道：“若是沈大哥得空，還請幫我調查一下這位黎先生的過往。”
見沈銘不解地看過來，蘇青避開他的目光看向一旁蘇默默，“默默年紀還小，我想送她去學堂讀書。”
“哦……”沈銘應了聲，“原來如此。恰好我還要留在邊城一段時日，調查那位黎先生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他說罷上前兩步，拉了把凳子坐在蘇青對麵，“你身上的傷，我有些不放心，就買了些藥膏……”
這話他說的吞吞吐吐，“姑娘家，身上若是留疤了難免不好……你用用看，若是有用就告訴我，下次我再帶過來些。”說著把一個小小的瓷瓶遞了過來。
蘇青微微一愣，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接了過來。
“沈大哥好意，我就卻之不恭了。”說著她抿唇一笑，反倒是對麵的沈銘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竟然直接跳了起來。好在他伸手利索，沒有絆倒凳子。
“那個，天色將晚，我不好在城外久留就先走了。”沈銘說著退出去，“不用送，不用送……”
“沈公子怎麽不多坐會兒？”外麵孫氏的聲音傳來，“喝口水再走也不晚的！”
“不了，不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回頭再來看完蘇太太。”沈銘說著目光不由朝著屋內看去，見蘇青走出來就連忙別過頭，“留步，留步！”
說著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倒是讓蘇青落了孫氏的埋怨。
“沈公子這般幫我們，你怎麽不多留他片刻？”
蘇青無奈，她也不知道沈銘這是犯了沈銘毛病，說走就走。
“許是他還有旁的事情吧。”她隨口說了一句，目光就轉向了隔壁去，隻見那跟她家幾乎如出一轍的廚房中，一個人影正不疾不徐生火做飯，端的是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仿佛是察覺了她的目光一樣，那位黎先生抬頭看了過來，然後露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