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秘密
“她臨死前把女兒給壓在了身下,不然一個小姑娘,隻怕也活不下來。”張解差歎息了一聲,見蘇青神色沉靜,似乎沒有多少的波動,又想起之前蘇青的跟人對砍的架勢,還有那個最終失血過多而死的襲擊者,不由有些害怕起來。
這女子……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四下一時有些靜默,蘇青慢慢緩過神來,就聽到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張解差也站了起來,拱手對著來人道:“沈大俠。”
蘇青聞聲扭頭看過去,隻見一個身穿青衫的男子,帶著一身的血跡走了過來。明明嚇人得樣子卻莫名讓她有種安心的感覺,再仔細看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她不由想起了那天夜裏這人明明被她撩撥得動了情,卻寧願躲開都不冒犯她半分的樣子。
她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倒是沒有想到,那夜裏蒙著臉的男子,竟然長得如此的英氣勃發,五官算不上精致,卻很是有男子氣概。而且,看著最多不過二十歲的模樣。
“蘇姑娘醒了?”沈銘迎上蘇青含笑的雙眼,心中莫名就緊了下,連著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此時蘇青躺在沒有一絲的抵抗力量,他又緊張什麽?
蘇青胳膊受傷,示意孫氏扶著她坐起身,這才衝著沈銘打了個招呼。
“沈大俠?”之前張解差是這般稱呼他的。沈銘聞言笑了下,道:“在下沈銘。”
蘇青看了他一眼,目光所及看著那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戰場,還有其餘傷患和囚犯,示意沈銘近前,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沈大俠是一個人來的,還是有同伴?”
沈銘一愣,本以為蘇青會問他究竟是何目的,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問題。
“我隻一人,不然也不會讓這些人鑽了空子,傷了你們……”沈銘眼神晦暗,透著一股子的陰鬱。蘇青了然,目光落在一旁還為來得及收走的箭矢上,半響才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的猜測沒有錯,當初在那個村莊裏,她所感覺到的人並不是沈銘,而且那人……或者說那一撥人就在周圍。
之前戰得混亂她沒有把有些細節放在心上,而如今回想起來,隻怕她能安然無恙地拉著孫氏躲在車下,並不隻是運氣好那麽簡單。定然是有人暗中相助,並且利用沈銘當做了幌子。
隻是那暗中的人,一路跟著她,如今又搭把手幫了一次忙,所圖的究竟是什麽呢?
而這次圍殺她們這些囚犯的人,十有八、九針對的都是她。蘇青幾乎可以肯定,這一次的殺身之禍,絕對是藏在她體內的秘密引來的!動手的會是誰?會用這種方式把秘密藏在她的身體裏,可見關係重大。那麽,覬覦這秘密的人,會是哪一位重臣?王爺?
又或者是九五之尊?!
眾人並未在原地久留,蘇青因為之前的表現得到了張解差的特殊照看,讓她斜靠在馬車上休息。至於餘下傷患,嚴重的都在另外一輛馬車上,不嚴重的照常跟著徒步前行。
經過這一場生死浩劫,倒是再也沒有人拖拉了,隻怕落後了就會被殺死。
一行人第二日就進入了麟州境內,等看到附近莊子的炊煙嫋嫋,不管是沈銘還是蘇青都偷偷鬆了一口氣。有人煙,就不怕那些人追上來了。畢竟,那些人會挑在祁州和麟州的交界處動手,就是有所顧忌才對。
這一行的女囚犯引來了不少的指指點點,如同路過其他州城時一般的待遇,然而在麟州這邊還是有些不同的。張解差被之前的突襲嚇破了膽,直接尋了麟州這邊熟識的人,把他們遇襲的事情一層層報上去。而麟州畢竟是他們最後一個途徑的州城,出了麟州再往南走,不到兩天的路程,就是邊城了。
而蘇青他們要去的,是邊城之外的屯田區。
麟州這邊派了一隊人隨行保護,大約是緊鄰著邊境,南景國又年年來犯的緣故,麟州民風頗有些彪悍,派來的這隊人說是府衙的差役,然而看在蘇青的眼中,太多的細節泄露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這些都是軍隊裏麵,經過正規化訓練的軍人。
那些差役,如何能夠比得過軍人?
蘇青微微咬著下唇,自那次遇襲到如今已經六七天了,因為一路采集藥材的緣故,小傷口都已經結痂開始愈合了,大傷口也都開始恢複。這些皮肉傷實際上並不影響她正常走動,隻是想到周遭可能還有人在暗中監視她,她就更願意表現出自己的虛弱來迷惑對方。
可是,麟州這邊竟然派了一隊軍人來保護她們這些女囚。這樣的重視,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王嶽闡做的有些過了。”換一身平凡布衣的男子坐在馬車之中,修長的手指掀開車簾往著出城的那批女囚身上看去。他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那個馬車之上,眉頭習慣性微微蹙起的年輕女子身上。
他在觀察她,用一種不含任何意味和侵犯的目光,隻有這樣才不會讓對方警覺起來。
蘇青的警覺心,是他所見過的人中,最強的。也許他應該說,僅次於自己?他的警覺心來自與生存的壓力,那麽蘇青呢?在蘇家出事之前,她應當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京城裏讓不少世家女都羨慕的對象?縱然如今看起來蘇元哲似乎教會了她許多她不應該會的東西。
可是,這種警覺心不正常。
甚至於,就算現在這樣,他隻要注視蘇青時間一久,她就懷疑地朝著這邊掃視過來。
這樣的警覺,是因為身懷秘密嗎?
男子緩緩放下了車簾,修長的手指輕輕地落在車內的小幾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她起疑心了,因為別人對她的保護。”舒緩的音調,帶著氣虛的虛弱,語氣卻格外的篤定,“她知道她身懷秘密。”
“王爺的吩咐,王嶽闡自然不敢小看,再者也不過是派了一隊軍卒跟著,並不算是大事。”馬車內的灰衣人低聲說,卻見男子緩緩搖頭,正想開口說話卻猛然捂住嘴劇烈地咳嗽了一陣。
等著再抬頭,他掌心就是發烏的血跡,蒼白的唇角都被染上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