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中平元年（二十四）
我聽了一怔，心想鳳仙兒和文遠他們不是帶著人去龍首山勘察敵情去了麽，怎麽個搖身一變也成了解救大隊了，這一來二去的我這裏跟慕容飛和關二哥也好上了，我們到底是來討伐人家的啊還是來做好朋友的啊。
關二哥聽了眉毛一挑：“老大是怎樣去的？”
耿雍恭敬道：“回二爺，是老大主動去的。他說以前在幽州和扶羅韓大人有過來往，想借此和軻比能大人攀個交情。哪知這一去好幾天沒有消息，山上的兄弟覺得不妥，這才派人告知於我，還請二爺三爺想想法子。”
關二哥哼一聲：“我就說，肯定是老大自個兒跑去的，不然就憑雲中城那幾下子，未必綁得走老大。”
我一聽關二哥這麽說，那意思是劉備的武藝還不是一般的高啊？能做關二和慕容飛的老大，難不成功夫還在他倆之上？
慕容飛問：“那你說刺史部的人，又是怎麽一回事？”
耿雍看了看我，慕容飛道：“但說無妨。”
“前幾天我們打過照麵的，和這位高將軍一起的主簿呂大人，帶了些隨從想進山拜會一下老大，這您二位爺都是知道。哪知老大提前走了，呂主簿走了個空，又趕上山裏兄弟出來報信，呂主簿他們就索性也往雲中城去了。”
慕容飛想了想：“二哥怎看？”
關二哥眼都不抬：“不怎麽看，聽老三你的，兄弟們一向以你的話為準，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慕容飛笑笑，我心想原來慕容飛真的是這夥子人的軍師，怪不得劉備這群人在幽州混得如魚得水，眼見不好又趕來並州，原來早就安插關二在這裏紮穩了根基，還專門挑了定襄郡這個荒蕪的地方，北有雲中南臨雁門，是個幾股勢力交叉的混亂之地，看來幾年前這慕容飛就做足了功夫，把我們並州的情況摸得是一清二楚。
這樣一來劉備這兄弟三人的情況基本明朗了：慕容飛智強，負責劉備一夥的全盤謀劃，關二武高，負責衝陣殺敵一夫當關，至於這個劉備，興許和呂布一樣都是極具政治頭腦的人，四處逢源到處遊走，拉攏人脈和建立關係，聽方才關二所說好像武功也不低，甚至還是非常高的那種。不過想來也是，一向不顯山露水的慕容飛估計武功也差不到哪裏去。這年頭出來混的，腦袋別在腰上，誰還沒個兩下子啊。
想到這裏我又對關二哥的刀法心生豔羨，那麽鈍重的大刀到了人家手裏婉若遊龍輕如飛燕，我不知要再練個幾千幾百年才能趕上人家的成就。
於是慕容飛跟我們商議也去雲中郡一趟，為了製造點壓力我們兩方把為數不多的兵都帶上了，幾近傾巢而動。慕容飛道：“順兒，你們現在要是去偷龍首山，二十人足矣。”我連連擺手，慕容飛知我嘴笨，便不再開我玩笑。
我們沿著渾河向北，過了武進又順著白集水向西，慕容飛對並州的地況極熟，連關二哥都忍不住稱讚：“想不到我在定襄呆了這麽幾年，還不如老三你頭次來走得熟呢。”慕容飛隻是謙虛笑笑，說哪裏哪裏。
雲中城在荒幹水和白集水中間，土地肥沃水草豐美，是宜農宜牧的好地方，自古以來便是趙國著名的騎兵訓練基地和糧食產區，大將李牧就曽在此駐防抵抗匈奴和遊牧民族，立下過赫赫戰功。自趙國衰弱後，雲中城便失去往日榮光，漸漸淪落到被外族占領，成為深入大漢的一把匕首。
一過白水，胡人驟然多了起來，不過多是遊牧之人，趕著大片大片的牲畜慢悠悠地走。慕容飛道：“倘若能得到雲中城的支持，在北方一帶便可迅速起一支上好騎兵。”關二哥聽了來興致：“那可得跟軻比能好好談，可別撕破了臉。”
我心想慕容飛他們果然是在圖謀大事，不僅僅是想在這亂世立足而已。隻聽關二哥又道：“實在不行就趁亂把那軻比能砍了，就像蘇雙和張世平似的不開竅，一刀幹掉反而更簡單。”
慕容飛看我一眼，笑道：“二哥開什麽玩笑呢，蘇雙和張世平因私販戰馬被官府通緝，咱們才行捉拿之計，怎料到他們反抗激烈才不得不動了手。”關二哥並未察覺慕容飛眼色，真拿我當自己人毫不避諱，接著說：“是啊，所以才不知道惹了哪裏的關係，追得我們換了好幾處地方，最後沒轍才跟鄒靖那廢頭混在一起。”慕容飛對我說：“瞧我二哥，說的都是些啥嘛！”我這點心眼兒還是有的，裝作聽不懂似的憨憨點頭。
不久前方出現一支騎兵，關二哥拍馬就要上去砍人，被慕容飛拉住。
“二哥，老大現下正在城裏做客，前幾日咱們剛殺了他們一夥人馬，現在實在不方便再動手。不如等一會兒看清情況再上，如何？”
關二哥對慕容飛言聽計從，便收了刀說：“老三想得周全，是我莽撞了。”
這關二哥雖然心高氣傲，但是對不同意見都可以揣摩采納，在我看來很像那些說書先生講的古代大將一樣有特殊風采，令人莫名其妙就對其產生好感。
慕容飛叮囑我道：“在胡人麵前可別再叫我‘慕容飛’了，牽扯祖宗門麵，往上細數了說不清，你就當我是漢人，叫我‘張飛’便可。”我隻好連連點頭，心裏琢磨著還是慕容飛這名字好聽。
那支軍來到近前，發現領軍的便是步度根，他見了我們也頗為意外，但是又特別害怕虎視眈眈的關二哥，便不敢靠近，隔遠了拉住馬問：“好你個莽張飛，竟然還敢帶兵到雲中城來，這裏的兵力多過你十倍百倍，不要命了嗎？”
關二哥哼一聲，嚇得步度根就要轉馬逃跑，張飛便喊住他道：“我們老大現下正在你們城裏做客，咱們此來是接人的，不想跟大人有所衝突，先前有什麽誤會，還望大人海涵呐！”張飛說著抱了抱拳，步度根見他確實沒有立即衝上來，才半信半疑道：“那個安喜來的劉備是你老大？”張飛點點頭，步度根恨恨罵了一句：“跟我來。”
穿過連連不絕的草原，到了一處碩大的高原城市麵前。這裏四周都是黃土夯起來的古城牆，城裏來往的是川流不息的商販牧民，髒亂的街道旁是大小不一的高低屋房，在風和沙中喧鬧的講述著九百多年雲中城的繁華。
我們把部隊放在城外，關二哥作為留守，張飛囑咐說若是明天這時候我們還沒出來就讓二哥帶人回定襄等候，半個月為期要是還沒能碰上麵，是去是留就由二哥隨意，我們這夥人肯定就是出事了。
關二哥聽了臥蠶眉一挑：“明天你們出不來，某家就帶兵殺進去，見一個殺一個見一對殺一雙，直殺到他們放人為止。”張飛搖搖頭，知道也勸不了他，便又吩咐了一些瑣碎之事，我也同陳浩交待了一切聽關二哥安排，便和張飛我倆進城了。
來到一處頗具規模的宮殿前，步度根對張飛說：“怎麽樣，這雲中城比你們刺史部氣派多了吧？”張飛讓出我來介紹道：“這位才是刺史部的將軍，我等隻是山野之人罷了。”
步度根瞄我一眼：“就這身板也能當將軍？刺史部真的是沒人啊，先前來的那個瘦長的書生倒是有副好身架，可惜太瘦，成不了氣候。”
我一聽他說的大概是鳳仙兒，便問：“那高個子書生現在在哪兒啊？”步度根一努嘴：“跟著來便是，哪這麽多廢話。”張飛衝我笑笑，意思是別跟他一般計較，我心說我當然不會跟他一般計較，我算個雞毛啊要文不能文要武不能武，又在人家地界上我哪敢多放半個屁。再說了，這個什麽狗頭將軍也是張飛一口一個給我叫出來的，鳳仙兒給我封的那個好像叫什麽猛從事來著，記不太清了。
步度根帶我們往偏廳走去，張飛的眼神明顯看出異樣，但是他就是不張口，於是我也隻好跟著做傻，任由他領我們往宮殿後麵走去。拐了好幾道地方，來到一個角力場，場內坐滿胡人權貴，再看場內，正是張遼在和一胡人相搏，待我們走近時，張遼一腳把胡人掃翻在地，贏得轟然喝彩。
場中上方坐著一個中年人，身後侍衛重重，呂布坐在他身邊，另一側坐著一個麵相白淨的富商模樣的人，見我們來了便站起招手：“翼德，你怎麽來了！”
張飛快步趕過去，先是對座上主人行胡人禮，又對那富商模樣的人說道：“聽聞大哥來雲中城做客，我和刺史部的高將軍按捺不住，也想來見識見識。”
座上主人聽了便說：“玄德，大好的工夫別浪費了，這刺史部的二位大人都拿了十連勝，也該換人玩玩了。”說著對我和張飛說，“你兩個可會角力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