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廝殺
一回生,兩回熟。
船老大不是什麽厲害人物,手也抖,腿也抖,指揮著一幫打殺的江湖人,連說話也抖。
李程一拽著繩子,“我要拽到哪裏去?”
船老大哆嗦,“就在這裏,係上去那根柱子。”
幾次之後,船還真的慢慢往前去了。
“糟了!!!後麵有七八艘快艇!!還有弓箭手!”樂清一直被安排在後麵,此時看船緩緩的動了,忍不住大叫。
張雲清扶著越旭走過去,“我去看看!你們守著前邊。”
果然,船後麵已經隱約能瞧見幾艘小船,上麵人影浮動。
越旭抹抹額頭,“你扔個東西試一試!”
樂清一愣,抄起船上的什麽東西就往外麵一扔。
還沒有等幾息的功夫,外頭刀劍如雨一般全部射到這裏來。
隨後淹入在水裏,冒了幾個水花。
越旭很淡定,“全是百步穿楊的弓箭手。”
張雲清不知道是淡定,還是什麽,聲音低低的,“他們點火了。”
越旭挨著張雲清,立馬就感覺到張雲清的顫抖,忙看那邊。
那邊的幾艘船排列的整整齊齊,每個船上有七八人,站在船頭,高高舉著弓箭,每一個箭頭上都是簇簇的火星。
張雲清咬牙,身子軟了一半,和越旭靠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誰扶著誰,“要射過來,我們就真的完了!”
“退後!”蕭遺的聲音插進來,“都回船艙,要加速了,去裏麵做好準備。”
樂清點頭,一點疑問都沒有,直接扯著越旭和張雲清就走。
蕭遺左手扯著一大張毯子,沾了好些水,沉沉的,在手裏。
張雲清不忍,回身扯住蕭遺的衣袖,“你要做什麽?”
蕭遺猛一震,輕輕掙開她,“不要怕,等我回來。”
張雲清鼻頭一酸,這男人根本就不是這樣溫柔可人的,現在竟然變成這般貼心,也是應了那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等你。”
蕭遺轉身,張雲清隻看見他的腦袋微微昂起。
蕭遺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氣度不凡,眼見邪不凡。
他身在那裏,輕輕一躍,**著水花,左手張起那塊破毯子,因為吃水許多,不停地冒出水珠子。
見到有人,那船上的火箭一下子齊齊放出來。
火箭帶著風聲,直指蕭遺身後的船。
蕭遺已經慢慢蓄足了力氣,然後奮力一甩,將數是個火箭都包裹住,然後換個方向又是一甩,足尖在水波上**了好幾下,才堪堪接住所有的火箭。
船的速度一旦起來了,就變的更快,已經將蕭遺遠遠甩在後麵,向著火海衝過去。
蕭遺掃了一眼,因為箭頭澆上了火油,所有一直沒有熄滅。
攜著不知幾重的毯子,蕭遺在水上又是一躍,奮力將手中的東西狠狠甩出去。
毯子一下子全部張開來,裏麵幾十張火箭全部衝著快艇方向去了。
一艘沉船,變身了兩艘沉船,因為幾艘快艇是用鎖鏈連在一起,首當其衝的三艘快艇被完完全全射中,浸滿了火油,一下子將其他的船也引著了。
沉船在水裏一晃,帶著三四兩船一齊沉下去。
頓時那邊的弓箭手隻顧著逃命,紛紛丟下弓箭,跳進水裏。
七八艘快船,隻剩兩艘及時砍斷鎖鏈,往回求援。
蕭遺沒有往回走,
說時遲那時快,蕭遺的足尖輕輕踏在水上,身形一躍,堪堪兩下就追上去。
快艇上生還的人,還來不及呼救,就被蕭遺抓住了肩膀。
快艇上的人一溜全部穿了黑衣,蒙著麵,看見蕭遺站在身後,目眥欲裂,一時間不知道要反抗還是逃命。
蕭遺仰著頭,冷笑:“你們要是這樣不講道理的暗算於我,也別怪我心狠手辣!今日這河上沒有一人能逃得掉!!!”
遠處的大船滿滿的都是身影,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下來。
張岩是個貪生怕死還愛吹噓的人,本是沉沙門的弟子,因為在京城湊熱鬧,被編進了這個小組裏麵,誰知道今日就要身先士卒了,看著同門的人恨不得退到天涯海角,一雙腿哆嗦的不行,開口就道:“大俠請饒命。”
快艇上其他人也哆嗦,但有一個人哆嗦著抬腿就要下水,蕭遺隻是看了一眼,他便停住了。
廝殺是猝不及防間開始的。
蕭遺隻是一人,便開始了這場廝殺。
他像狼王,獨自衝進了狼群,所到之處,俱是血腥。
八大門派的殺手低低呼嘯著,尋找同伴,在舉起刀劍的時候,卻忘記了同伴是誰。
年輕的屍體在擁擠的人群中被踢下去,往生者的靈魂被掙紮著的生者推搡著,進入了黑暗。
隻是一息的功夫,蕭遺便殺掉了快艇上的數十人,無一生還,迅速而猛烈。
船上的人還在看,像一堵牆。
隱在黑霧裏的船被火光照亮了,所有的船散成一排,船頭人影浮動。
數百人的低呼聲連成合奏,刀劍交擊的刺耳聲也變成了歡快的尖叫聲。
蕭遺抬起腳的一瞬間,人群就發出了一聲呼嘯。
被屠殺者倒下的那一刻,血從胸膛崩裂出來,船上的人這才看清楚蕭遺的樣子,白色的長袍沾滿鮮血,臉上和手上卻是最多的,一層層遮蓋住了蕭遺的樣貌。
這一刻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應該是看見惡鬼了。
要說蕭遺是個殺手,沒有人是不服的,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外表再多的文質彬彬,一旦憤怒起來,就像是嗜血的野獸。
然而八大門派的弟子已經習慣了服從命令,隻要是上麵說的,那便要去做,無論什麽都阻擋不了。
不知道多少屍體躺在了蕭遺麵前,血跡斑斑的灑滿整個夜空,因為熾熱的火焰夾雜著血腥味,還有腐爛的味道,一齊衝進了所有人的鼻子。
“殺戮太重!”有人輕歎。
蕭遺也是冷笑,收回手,看著麵前恐懼的年輕的屍體。
“吾道如此!”
那人從黑暗中呼嘯而來,花白的頭發在夜裏格外刺眼。
“蕭老板?”那人問。
蕭遺敢說自己從沒有見過眼前這個人,“你是誰?”
那人左右瞧了一眼,“我是許褚,任副都統一職,暫替管轄神捕營。”
蕭遺冷眼,“有何事?”
許褚冷靜,“我本隻是告假回家探親,但見關卡失火,心急趕來,卻不料見到這一局麵,我本是朝廷命官,聖上詔令,不得私下鬥毆,刀槍劍戟一律不經允許不得佩戴。”
蕭遺皺眉,並不想再做糾纏,側眼望了望身後,自己的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在火海,心裏一急,衣袖振開邊上的屍體,足尖微點,扶搖直上,“元英已在我手裏,你們好自為之!”
許褚沒有追上去,看著蕭遺的身影慢慢消失,冷眼看了看地下的屍體,不發一言,轉身就走。
張雲清在船裏手抖腿也抖,挨著越旭的話,整個人都抖起來。
“你說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呢!”越旭舔舔嘴唇,因為熾熱,整個人都像是要蒸發了一樣。
張雲清搖頭,死的時候很疼,沒這麽舒服,“不會!”
鐵算盤抖過來,“那可能我們在天上了!”
張雲清無力的揮揮手,“你們別一個個烏鴉嘴!話說蕭老板還沒回來?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程一一直站在角落裏,貼著船板,眉毛凝成一道線。
忽然他輕輕道:“我們應該出去了。”
眾人一愣,許節點點頭,“沒有那麽熱了。”
樂清一樂,對著連清就是一拳,“我說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
連清吃痛,苦著臉,“那我們能出去了嗎?”
張雲清嚇唬,“等一等!還不知道外麵有什麽?你就敢亂出去!要是黑蝴蝶又飛回來了怎麽辦!”
樂清和連清對視一眼,猶豫不決。
段浮玉搖頭,“外麵應該沒有蝴蝶了,我養的蝴蝶最怕火,肯定飛不過來。”
李程一卻不怕,上前就踢開之前堵好的門板,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呆滯的樣子。
許節長呼一口氣,路淩寒趕緊攙著他也跟上去。
張雲清頓了頓,架著越旭就往外麵衝,越旭怕死,嚷嚷著抵死不從。
鐵算盤壞心眼,一瘸一拐的跟上去,對著越旭的屁股就是一腳。
越旭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鐵算盤,嗓子立馬就大起來,“鐵算盤,你這個狗娘養的!等小爺好了!小爺扒了你的皮!!”
鐵算盤嘻嘻笑,完全不在乎,躍過兩個人,就衝出去。
隻見他們的船已經衝過了驛亭和關卡,將火海遠遠丟在身後,但是火光還是遙遙的灑過來。
越旭有些朦怔,“我們還真的衝過來了?”
鐵算盤哈哈大笑,“那是當然了!”
身後陸續有人走出來,所有人麵上帶著喜悅,甚至連林執衣都沉浸在和平的氣氛中。
張雲清側過腦袋,“蕭老板呢?”
李程一聽見,微微皺眉的看向船杆,張雲清順著也看過去,眼裏隻有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矗立在那裏,麵上也帶著笑。
一時間張雲清不知道是要笑還是哭,咬著牙喊了一聲,“喂!”
蕭遺看下來,點了點頭,“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