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幻非幻真非真
“你不是慧靜？”在這幻境裏，與她朝夕相處，相依相伴的人從始至終都不是她愛的那個人，那究竟他們之間算什麽呢？
“我叫墨染，是一切三界幻主，就如同你們凡人常說的夢神。他們可以為凡人織夢，我也是為凡人造幻境。唯一不同的是，夢神是為睡著的凡夫織夢，我是為醒著的修行者造幻境。”
蘇幻雪蹶然，身形維晃，聲音有些顫抖：“那…從一開始，出現在我幻境裏的人就是你？”
“嗯。”一向多話愛笑的墨染突然變得寡言少語，和真正慧靜一樣不善言辭。
一開始扮演著慧靜的性格可把他憋屈死了，直到後來慢慢的回歸原本的自己，才覺得自在舒心，蘇幻雪也不排斥那樣的自己，慢慢的，他就一直以本我的狀態與蘇幻雪相處。
可是現在，他卻恨不得自己就是真的慧靜，寡言少語，無欲無求。
蘇幻雪的臉色突然煞白，泫然欲泣，纖弱的身子搖搖晃晃的，還好身邊的慧靜及時扶著。
蘇幻雪突然不知怎的，甩開慧靜就衝著墨染扇了一個耳光，頓時他白皙的臉色出現了幾個手指印。
“我恨你！”
墨染一直不知道，原來蘇幻雪的力氣竟然這麽大，可是他並沒有覺得臉上有多痛。
他有五眼六通，他很清楚的知道蘇幻雪現在的心究竟有多痛，那種痛居然能傳染到他的心頭。
最開始的時候，他隻是覺得很好玩，太虛玉並不是他的主要目標。他隻是一個人寂寞太久了，在這個虛幻的空間裏，他對所有人而言是可有可無的，甚至並沒有需要他，沒有人期望他存在。
但是，這個遊戲開始之後，他感受到了蘇幻雪濃烈的情意，他不再孤寂，他喜歡這樣的溫暖，他喜歡她對他撒嬌嬉笑的樣子，他終於不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幻雪…我…”墨染想問幻雪願不願意留在這裏與他一生相伴。可是，他卻猛然想起，幻境裏的這一生結束後，幻雪將會墮入永生的黑暗。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蘇幻雪跪在地上痛哭了起來。她一直以為這個朝夕相處的人是慧靜，可是現在卻告訴她，他是另外一個人。
那她豈不是從一開始就背棄了自己的信仰，愛上了別人？那他對慧靜的感情又算什麽？這漫漫三載究竟是一段真實的人生還是一段荒唐的幻夢？
“幻雪，你別這樣…對不起…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墨染蹲下身子，扶著蘇幻雪，心中有千言萬語，卻隻剩下一句對不起。
“都是你，若不是因為你隻能給她無盡的絕望與等候，她又怎麽會陷入這樣幻境裏。”
“你就不該存在！”墨染眼眸殺意頓起，站起身，心念一動，手中就握著一柄寶劍，利劍冷冷的指著慧靜。
蘇幻雪猛然反應過來，站起來，來不及阻止，墨染已經向慧靜刺去。
眼看劍就要刺在慧靜胸口了，蘇雪提起裙子就擋在了他身前，尖銳的利劍直逼她的眉心。
墨染大驚失色，強行將劍收回，寶劍在蘇幻雪麵門消失，化成一道銀光猛的倒轉過頭，光刃刺穿了墨染的肩頭。
“啊！”蘇幻雪沒有料到墨染會用自我傷害的方式保全她，這讓她心中更加百味陳雜，不知如何麵對自己的心。
她不可回避的承認，她愛上了眼前這個冒充慧靜的男人，這個她一直叫著慧靜的人。
可是現在，她連他的真實名字都喊不出口，還害他受了傷。
蘇幻雪的淚水不斷的往下流，心如刀絞，她回頭看了一眼慧靜，轉身走向墨染。
“幻雪…”慧靜心疼的看著蘇幻雪，卻又不敢阻止她走向墨染。
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意。最初相遇雖曾斷過她的念，可墜入山崖後，卻最終還是選擇縱容她的情感蔓延。
他一直想著就那樣陪伴著她就可以，原來她要的相伴一生並非他所以為的橋歸橋，路歸路。
世間從無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他終究還是選擇辜負傾城紅顏，將身心奉獻給佛陀。
可她隻覺得腳下有千斤重，心髒壓抑的痛著，難以呼吸，這一步一步，像是隔著千山萬水。
墨染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眉頭擰在一起，化不開的悲傷開始在空氣中蔓延，他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哀痛，濃鬱的就像是藏了多年的烈酒。
蘇幻雪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長的時間才如此艱難的走到他麵前，好像用了一個世紀，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衫，心髒好像也已經麻木了。
“疼嗎？”蘇幻雪的手輕輕觸摸著他肩頭的傷口，聲音依舊溫柔，卻缺少了點什麽。
墨染眉頭皺得更深了，眼睛酸澀，他搖了搖頭：“不疼。比起你現在的疼，我現在的疼不算什麽。對不起，幻雪，我真的沒有想傷害你，如果你願意…我…”
墨染抬手拭去蘇幻雪臉上的淚痕：“讓你哭的人真是該死…怎麽有人忍心讓你這樣的女子哭泣…”說著說著，墨染竟然也哭了。
他一把將蘇幻雪攬入懷中，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她抱緊，像離別已久的重逢，又似重逢後的分別，令人肝腸寸斷。
蘇幻雪感覺到他的身體一直在顫抖著，壓抑的喘息聲一陣一陣的，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幻雪，你可以原諒我嗎？你知道的，我從未想過傷害你的。”
“嗯，原諒你…”蘇幻雪任由墨染緊抱著，淚水已經幹涸，空洞的眼神看著一旁鋪滿花瓣的土地。
“你能叫我一聲墨染嗎？”
時間靜止，月光下擁抱著的兩個人就這樣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墨染心一沉，眼眸的悲傷愈發的濃重。
“墨染…”
就在他以為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時候，蘇幻雪輕輕的開口了。
“墨染，一生的幻境結束之後，我們會怎麽樣？”
“幻雪？”墨染將蘇幻雪放開，疑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墨染，我想留在這裏…”蘇幻雪不想給自己太多的時間去思考究竟自己愛的人是誰。
她記得慧靜說過，陷入幻境醒不來的人，將麵臨的是地獄的刑罰，她三心二意，是應當接受無盡的刑罰。
她已經不配去愛慕慧靜那樣清淨無染的人，甚至連站在他身邊都不再有資格。
“幻雪…謝謝你…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墨染低下頭，溫暖的唇落在蘇幻雪的紅唇，輕輕柔柔的。他溫柔的將蘇幻雪擁入懷中，雙手在她的身後飛快的結著手印，一團七色的光圈從蘇幻雪的頭頂被抽出，墨染對著七彩的光圈念了一道咒語，頓時七彩的光圈變成了一串七彩琉璃手鏈。
墨染將手串戴在她的手上，抱起蘇幻雪軟軟的身體，走向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