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十年前的線索
東君興致盎然,對麵的高暄則愁容滿麵,歎息不停,“哎!哎……越來越複雜了,何時才能交差啊!本官已經幾日吃不下睡不著了。”
望著前者的黑眼圈,東君突然愛心泛濫,貼心安慰其,“大人放心,正因如此,嫌犯已經露出破綻了。”
“啊!不懂。”
“你不需要懂。小八,你去戶籍處查查,臨天府三十年前有雙生子的人家戶。”
“雙生子?”高暄整個人都撐了起來,“查這個幹嘛?”
“大人,還記得那采花大盜的故事嗎?”東君反問。
“自然記得,難道你懷疑桑二娘就是那采花大盜嗎?”
東君搖頭晃腦,“是也,然也不是!”
“怎麽說?”
東君眼睛瑩亮如星,似乎能洞悉一切,“妙啊!采花大盜,雙生子,此計委實精妙又匪夷所思,也難怪蔡姑娘會被嚇傻呢。”
“你……”高暄此刻似乎也被嚇傻了,傻站著說不出話來。
東君推了他一把,“別發懵了,派人去將蘇公子請來,我有話要問他。”
“小八不是都已經問過了嗎?怎麽還問?”
“你今晨已經用過膳了,怎麽中午還用?”
高暄:“……”
高暄一邊往外走,一邊不滿的嘟嘟囔囔,“行,都聽你的,但本官告訴你,對待上官,可不能用如此無禮的態度哦!下次必須得改。唉唉!本官這上官做得,可真夠憋屈啊!”
蘇南英方一落座,東君便單刀直入,“蘇公子,你兩年前曾見過一個同桑玉龍十分相似之人,對嗎?”
“是的,那人不僅遠看著十分相似,近看也是有七八分相似的。”蘇公子溫文爾雅的回。
“那日是何人舉辦的雅集,都有些什麽人,現場又是何種情形,勞煩蘇公子一一相告。”
蘇南英望著東君的麵具臉,沉默片刻後,“是中書令府上為慶賀七姑娘及笄而舉辦的雅集詩會。”
“哦……”東君饒有興趣,“既是為姑娘們舉辦的雅集,怎麽公子也去了呢?”
蘇南英:“推官有所不知,文公長子足下有四女,年齡相近,個個文采不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皆未婚配……”
“對對,正是如此!”一旁握筆暫充文書的高暄也忍不住附和。
東君乜了他一眼,“你別打岔,專心記錄。”隨即看向蘇南英,“我懂了,文公便借此機會名堂,廣開雅集詩會,大宴嬌客,談詩論詞間,既賀小孫女及笄,又可趁機挑選乘龍快婿,一舉兩得。”
“正~是……”高暄脫口而出,但想到先前的警告之語,便聲音漸弱。
蘇南英亦輕輕點頭。
東君專注的看著他,“那日雅集之上,可有何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蘇公子凝神細想,“沒有。”
“那事後呢?”
蘇公子:“……”
東君:“公子但說無妨。”
“我,”蘇南英略略遲疑後,“大人不提則已,還真有件事情的確令人費解。”
“哦!”東君和高暄都變成了長勁鹿。
“雅集之前,文公原本是有意將六姑娘許配給雲青的,兩家都默認了這門親事,就等著三日後上門提親了。可雅集過後,文公府上便婉言謝絕了此事,而文六姑娘也再未曾公開露過麵。為此雲青還著實消沉了好一陣子呢?”
東君:“雲青是?”
“他是雲將軍的三公子,亦是我的好友。”蘇南英趕緊解釋。
東君,“此前公子怎麽不提那位雲公子之事呢。”
“兩家最終未議成親事,我若輕易提起,豈不有損人家姑娘的清名嗎?”
東君同高暄默默然讚許。
東君繼續追問:“兩年多了,文六姑娘再未公開露過麵,那她可曾婚配?”
“未曾聽說!”
“未曾聽說,那就一定是未曾婚配咯。以文公府今時今日在京中的地位,府上若有婚嫁喜事,外人豈有不知之理呢?”
高暄和蘇公子同時點頭,“正是!”
東君忽然眼神如電,“蘇公子,文公府雅集後,除了文六姑娘之事,可還有別的特別之事發生嗎?”
蘇南英低頭陷入沉默,片刻後深吸一口氣,似下了很大的決心般,“還有戶部侍郎的孫女於四姑娘,也兩年未曾露麵了。”
“戶部侍郎,兵部尚書,中書令,了不得啦!官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大啊!”
東君突然就感慨起來,高暄聽得是心驚膽顫,“東君啦,咱們能盡量別扯上這些貴人們,好嗎?最好敬而遠之,尊而疏之!”
東君充耳不聞,突然間就八卦起來,“蘇公子,你為何又會留意到於家姑娘的異常情況呢?莫不是……”
“對!推官猜得沒錯,在下素來對於四姑娘頗有好感,故此便多留意了她一些。”
原以為蘇南英會遮遮掩掩的,沒想到他皆坦然告之,東君肅然起敬,鄭重道:“多謝公子直言相告,在下沒有話要問了。”
可當後者行到門邊時,他又忽然道:“過兩日可能還要找公子幫點小忙,不知公子……”
“隨時恭候。”蘇南英扔下話後,快步離去。
“不愧是名門世家公子,性情磊落,人品貴重。”高暄握筆望影興歎。
東君附下身去,“大人,你家女兒好像尚年幼吧?”
“啊!怎麽了?”高暄後知後覺的剜了東君一眼,“就你想得多。”
頓了頓,“不對啊!你不是記不住事嗎?怎麽知道本官的女兒尚年幼呢?”
“隨口一說!”
高暄:“……”
小八回來得垂頭喪氣,一看就沒有查到相關信息,東君一笑置之,“沒事,東邊不亮西邊亮著呢。”
“西邊亮在何處?”高暄可沒有什麽耐性。
東君指指桌案上的宣紙,紙上並排畫著三個簡易人像,分別標注為兵部蔡尚書,戶部侍郎,中書令, 且用線段連成一排,再畫上交叉的兩條線,交叉點為一問號。
“這三位大人除了都是當朝高官,一定還有別的緊密聯係之處的?”
高暄泛起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去。”
東君:“當然是你去問蔡尚書啊?”
“要去你去!”高暄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坐姿。
東君的清亮眼神閃動著,“大人可是天子欽定的臨天府尹,凡有涉案情者,王紳公候,可任君詢問。”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高暄騰的直起腰,“去就去,不過,為何隻是問蔡尚書一人呢?”
“別的兩府又沒有事情發生,您去要從何問起呢?”高暄已經行動了,東君也端正了自己的態度溫言解釋。
高暄福至心靈:“是哦!就算有,人家尚且都在刻意隱瞞,我又何苦去揭人傷疤呢。”
“對咯!速去速回。”
……
高暄回來得垂頭喪氣,沮喪道:“問過了,這三位大人唯一的交集,都是在同一時期入朝為官的。”
“這個隻要去戶部查相關卷宗,一查便知啊!”東君失憶剛醒來,沒好氣的當頭澆下一盆冷水。
“有許多事啊!是戶部都查詢不到滴。”
東君:“……”那你倒是一口氣倒出來啊!
高暄清清嗓門,“他們三人分屬不同的行政官署,本就沒有多少交集,除了同時入朝,還有就是,初入朝那幾年,他們三人常常在一起用朝食。”
“一起用朝食?”這倒出乎東君的意料之外,怪不得高暄一下變得如此高調呢。
“是的是的,除了這,三位大人之間便再無其他特別的交集了。”說到此,高大人突然壓低了聲音,指指天上,“今上是最不喜朝臣拉幫結派的。”
東君按下他的手指頭,“剛入朝時,也就是說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咯?年代久遠,這,姑且也算作一處線索吧?”
高暄吊著眼,“能問的我都問了,你還嫌棄。”
“那他們是一起在何處用的朝食呢?”
嗬嗬!不是嫌棄這個線索久遠且無用嗎?怎麽還要追問下去,高暄繃著臉,有點不樂意回答了。
“唉!有總好過沒,隻能是死馬當活馬醫,無可奈何撞大運咯。”東君閑閑解釋。
雖然毒舌,但也不失為另一種認可了,高暄臉略略放鬆,“當然是在宮中啊!”
“宮中?”
高暄斜眼睨人,“卯時未到,城中商家哪裏有開門的呢?”
“是我孤陋寡聞了,請高大人詳解。”
高暄臉上開始亮堂了,如數家珍:“曆朝曆代,皇帝這早朝上得早,卯時就得上朝,宮外的朝臣們住得遠,自然得更早起身。”
“所以呢?”
“所以嘛,為了趕時間,便顧不上用早膳了,匆忙趕往宮中,在朝房候著……”
東君:……“小八,給大人斟杯茶來。”
高暄邊接茶邊感歎:“咱東君懂起事來,就是招人喜歡——你幹嘛?”
熱茶被人半道劫走了,東君溫潤的語氣:“大人,煩請講完了再喝,行嗎?”
茶在人家的手中,不行也得行啊!
高暄咬著牙齒,“所以,宮中便隨應而生了‘朝食長廊’。何謂‘朝食長廊,就是在離朝房不遠處的長廊下,設了賣早膳的簡易攤點,早到的文武百官們便可以在此用些早膳,再到朝房候朝。哦,對了,朝食長廊皆是由內務府打理的。”
高暄這次沒大喘氣了,一口講完,東君方才將茶放到他的手中,“所以,這可是一筆豐厚的進帳哦!”
“咕咚。”高暄將茶一口飲完,“誰說不是呢?大肥差。”
“所以,那時的內務府主管是誰呢?”
高暄:“?”
“你看你,該問的卻不問。”東君搖頭撇嘴挑刺。
“這容易,本官即刻差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