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相
莫靖禹見程曦瑤不再說話,得意的挺直了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風采,方才指指一邊的凳子:“坐吧,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讓墨玉他們隨意弄了些。”
墨玉就是這宮中大宮女的名字,自從儷貴妃走後,一直是她在主持萬福宮的事情。此刻她正站在莫靖禹身後,微微笑著說道:“若是有什麽不合口味的,還請王爺與姑娘包涵。”
程曦瑤微微頷首,看向桌上。幾個清炒小菜,並上時蔬果蔬醃製的小鹹菜,兩碗白粥,看著就十分有食欲。
程曦瑤眼睛頓時亮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在心中誇了墨玉好幾遍,方才開口笑道:“姑姑過謙了。”
莫靖禹看著程曦瑤亮起來的眼睛,心中禁不住一陣好笑。他伸手夾了一筷子水晶肉,放到程曦瑤碗中:“快些吃,早飯吃完我隨你出去逛逛。”
程曦瑤應了一聲,又看看莫靖禹,卻突然沒了胃口。她隨手扒拉了兩口,興致缺缺對莫靖禹說道:“咱們出去走走吧。”
“怎麽了?”莫靖禹對程曦瑤無精打采的樣子很奇怪,他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碗筷,認真的問道,“身子不舒服?還是昨天回來的時候又碰上趙夢淩了?”
“不是,”程曦瑤搖搖頭,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說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莫靖禹細細的看了程曦瑤兩秒鍾,果斷的對所有下人揮揮手:“你們都出去,看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下人們應了一聲,依次退下。
莫靖禹看著程曦瑤,微微一笑,眼神中看不出什麽:“宮中人多口雜,有什麽事兒在這兒說,比較安全。”
程曦瑤沉默了一會兒,遲疑的開口說道:“你母妃,到底是怎麽去的?”
“太醫救治無能,衰竭而死。”莫靖禹愣了一下,開口答道,“問這個做什麽?”
“那當時你有沒有覺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程曦瑤看著莫靖禹的臉,小心翼翼的問道。
莫靖禹愣愣的看著程曦瑤,半晌,突然苦笑了起來:“你知道了什麽?是麽?”
不等程曦瑤開口,莫靖禹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當時父皇與我都疑心,也問過為母妃診斷的太醫。可是那是太醫院的院判,德高望重不說,最是看重醫者仁心,讓他下毒殺一個人,簡直比殺了他自己還困難。”
“父皇拷問無果,也就沒有怪罪。可是我始終不信,母妃身子健壯,怎麽會因為小小的一場風寒就故去?後來我偷偷將太醫院的案子偷出去給宮外的太醫看,眾人也都說不是中毒的症狀。”
再後來,查不到凶手的案子,就被認為是儷貴妃身嬌體貴,命運多舛。她留下了莫靖禹,撒手人寰。而皇帝為了紀念她,給她修建了最是壯觀宏偉的陵墓,卻始終不能填補這個人不在的空白。
程曦瑤默默聽著,半晌,她歎一口氣,緩緩說道:“有時候也許是因為,你母妃中的毒,連太醫都無法得知。”
說罷,她將自己昨天在承恩宮門口聽到的一切都告訴了莫靖禹。莫靖禹靜靜地聽著,甚至不見他有什麽反應。良久,他才低低出聲:“真的麽?”
“你莫要太過傷心,”程曦瑤不知道說什麽,隻好出言安慰道,“逝者已去,生者隻有好好活著,才能讓逝者安心啊。”
莫靖禹的神情在朝陽中冷若冰霜。他看也不看程曦瑤一眼,許久,程曦瑤才聽見他夢囈一般的聲音:“我這一生,最好的時光不是在封王封爵的時候,而是在我母妃還在世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可以當個孩子。父皇每每來母妃宮中,必定會將他從國子監中召過去,一家三口坐在一處,說說笑笑,像極了平常人家的樣子。
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父皇不用每天處理政務,也不用寵幸那麽多女人,該有多好。就隻有父皇,母妃,還有他,三個人永遠在一起。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不像兄弟們一樣為了皇位太子明裏暗裏爭得你死我活,就是想當個普普通通的王爺,娶個自己喜歡的女子,每天跟她在一起。
可是這樣的夢想,隨著母妃的去世被粉碎的一幹二淨。盡管父皇哭得難以自製,盡管所有人都在安慰他,可是他還是覺得很難過。他覺得這個世界好像不像以前那麽和藹可親了。
在母親出殯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他跑回萬福宮,呆呆的看著母親生前常常坐的地方,全身都被雨淋透了都毫無知覺,直到墨玉來哭著把他抱走,他昏了過去,醒來之後,再也不去想那個夢想,而他自己也不允許他再想那夢想,變成了一個混世紈絝。
直到現在。莫靖禹深吸一口氣,看向程曦瑤:“以前我與莫允杉作對,是為了太子與我的兄弟情義;現在我不僅要與莫允杉作對,還要與承恩宮作對。”
程曦瑤沉默著,半晌,她說道:“可惜我們什麽證據都沒有,若是有,向皇上麵前一送,這件事情就解決了。”
“他們篤定父皇不會驗屍,”莫靖禹額頭上青筋暴起,“皇室中人要保持完身下葬,所以他們才敢用這一招。”
程曦瑤歎一口氣,自古以來,宮中的鬥爭就無休無止,誰又能說誰一定錯了呢?隻是可憐了無數皇子公主,小小年紀失去母親,長大後心中便有一塊難以忘卻的傷疤。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坐了良久,才聽見門外墨玉的聲音輕輕響起:“王爺,程姑娘,太子那邊來人,說要請兩位一起去荷塘宴飲呢。”
莫靖禹沉默了一會兒,好容易將心中的憤怒暫時壓了下去,看向程曦瑤:“現在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咱們一起去看看?”
“也好。”程曦瑤覺得斯人已逝,兩人在這裏對坐著冥想也不是個辦法,出去走走也好,便欣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