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受辱
聽到洪三爺喚自己母親的名字，柳詩夢臉色一白，嘴唇顫抖，
“三爺…認……認識我母親。”
“白佩珍，我何止認識…她差點就成了我的妻…”
提起白佩珍，洪三爺眼神多年難得一見的出現了一團綿軟。
多年以前，他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那個時候，也沒有人喚他洪三爺，隻會喚他洪廣。他家裏也有那麽幾個子兒，他，白佩珍，柳家軒，三個人從小一同長大。
從小，在家裏被醉酒的父親毆打，每次白佩珍都會邊哭邊幫他擦洗傷口，白佩珍，是洪廣年少時那道從窗欞的破洞中投進暗無邊日的的小屋中的一道光，他喜歡上她，自然而然。
然而，白佩珍對他，從來都隻是妹妹對哥哥的依賴，絲毫沒有男女之情。
隨著年齡的漸漸長大，白佩珍對隔壁的柳家軒生出了異樣的情愫，洪廣也漸漸的發現了，但是他不願去相信，在一次次的表白心跡，一次次的被拒後，洪廣遠走他鄉，到了西安，混跡江湖。
雖然遠在他鄉，但洪廣卻一直打聽著他們的消息，一年，他知道白佩珍和柳家軒結婚了。一年，他知道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孩子叫柳明傑；又過了幾年，他知道他們又生了一個女孩兒，叫柳詩夢。
可後來，他被迫下南洋避難，回來後，得知的便隻是他們全家被害的消息，兩個孩子不知所蹤。他想追查，卻又無從下手。
當柳夢詩自報家門的那一刻，他的內心幾乎要跳出胸腔來，然後，當他再一次看到柳詩夢那與白佩珍相似的眉眼時，更加確信了心裏的想法。
提前母親，柳詩夢一臉沉痛，眼裏有足以淹沒星辰的濃重悲傷。
“不曾想，母親與你竟還有這樣的往事…蒙三爺厚愛，下月初一，夢詩一定到，還有….也勞煩三爺不要對外告知我的身份，對外說我是男子，名喚柳明傑可好？”
“嗬嗬，好好好，男兒身份確實更方便，就依你，就依你。”
洪三爺眼睛裏充滿了慈愛和寵溺，“天色不早了，詩夢偷偷溜出來的，就先行告退了，三爺多保重。”
說完，出了牌樓，坐上等在原地的趙四的黃包車離開了這條街。
黃包車上，柳詩夢眼神迷惘的從口袋中摸出一支煙，抽了起來。
“咳咳，咳咳。”
柳詩夢被嗆了一下。
“嘿嘿嘿，兄弟第一次抽煙啊?不會就不要勉強，嗬嗬，學抽煙可不是件好事情。”
趙四倒是個直爽的性子，柳詩夢倒也卸下來文縐縐的那一套，她撇撇嘴，“死小子，多管閑事。”
“嗨，兄弟你不知道啊，與其抽煙，你還不及省下那幾個子兒去轉窯子。嘿嘿嘿。”
“窯子？”
‘可不嘛，咱全西安城最出名的窯子我都去過，最叫人銷魂的，那得是春風樓裏的曲姐兒，那身段，那小手滑的…
黃包車上，柳詩夢聽了一路的葷段子終於到了換衣服的小旅館，收拾打扮以後柳詩夢急匆匆的回到了秋宅。
剛腳剛踏上樓梯，後腳就被妍麗喝住。
“站住！你個吃裏扒外的賤人！”
柳詩夢一回頭，一臉平靜的看著妍麗。
“小賤人在喊我？”
“沒錯！小賤人喊的就是你！”
妍麗囂張的說道。
回頭一看，二姨太，四姨太和一圈下人都捂著臉癡癡的笑，妍麗這才反應過來被柳詩夢擺了一道。
“柳詩夢你個伶牙俐齒的小賤人！待會兒有你受的！”
柳詩夢轉身直視著妍麗，“大太太好歹也是在聖瑪麗亞女子學校上過學的人，怎麽張口閉口都是這些入不得耳朵的話？真替聖瑪麗亞女子學校蒙羞！”
“你！”
看著妍麗隨時都要炸毛的樣子，柳詩夢又看了看客廳裏麵的擺鍾。嗯，時間差不多了呢，秋影安也應該快回來了吧，柳詩夢狠狠的瞪著妍麗，試圖點燃她的怒火。
“嗬嗬，這般粗俗，真不知道影安怎麽娶了你這樣的女人！”
妍麗的怒火燃燒到了極致，她揚起手，準備狠狠的教訓教訓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柳夢詩。
“大太太，你忍一忍，這個點兒司令怕是要回來了呢，讓司令瞧見怕不大好吧….”
武娟娟一把攔住正欲打柳詩夢的妍麗的手，妍麗一頓，轉過身對武娟娟說，“四太太提醒的是，可這巴掌誰替我打呢？”
武娟娟往後退了一步，“這種事情，嗬嗬，別讓這種小事耽誤了正事兒。”
“嗬嗬，當真是白上的學，不僅沒點素質，還慫，當真是秋家的好太太啊，嗬嗬。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柳詩夢一改平日裏了溫婉的性子，一次一次的挑起妍麗的怒火。她看得，有一出好戲等著她，而這場好戲的主角就是她。看著妍麗的這幅架勢，她知道她們勢在必得。
不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他們得逞。
“不知死活的下賤玩意兒！”
說完一把揪住柳夢詩的衣領，反手就是一巴掌，柳夢詩順勢躺倒在樓梯上額頭磕到樓梯扶手的角上，頓時流出一片鮮血。
妍麗眼裏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她商會會長的掌上明珠何曾受到過這樣的挑釁，她要殺了他！這個不知死活的小賤人！
周圍的一圈姨太太嗬下人看到這麽多的血都嚇傻了，唯有武娟娟的眼裏閃著興奮的光，這秋家的姨太太，能少一個是一個。
妍麗氣勢洶洶的俯下身子一把掐住柳詩夢的脖子，“小賤人！我叫你囂張！你說呀！你繼續說呀！哈哈哈！”
“住手！”
秋影安剛進門便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一旁的下人瑟瑟發抖，妍麗如同從十重無間裏爬出來的惡鬼，頭發散亂，眼裏溢滿狂熱，十根手指掐在柳詩夢纖細的脖子上。而一身純白旗袍的柳詩夢如同一片凋零的落葉，顫抖著掙紮著，秀麗的麵容因為痛苦而扭曲，絕美的眸子裏滿是淚水。
“滾！”
秋影安一巴掌甩開妍麗，半跪著抱起地上虛弱至極的柳夢詩，“醫生！去把周大夫請來！”
“影…影安,你終apos;…終於，來了啊……”
秋影安的腦子“轟隆”一下炸開了。當年心高氣傲的穆青兒被人jian汙後上吊自盡，秋影安匆匆趕了過去，將穆青兒從房梁上解救下來的時候，穆青兒在秋影安懷中說的最後一句句話就是“你來了啊……”
“詩夢！別睡，你快醒醒！”
秋影安抱起柳詩夢嬌弱的身軀邊上樓便喊。
“司令，周大夫帶到了。”
“快進來！詩夢，詩夢怎麽樣了？”
秋影安急促的詢問著周大夫。潛意識裏，他想彌補當年沒來得及救下穆青兒的過失，不自覺之中，他將這種情緒轉接到了現在的柳詩夢的身上。
“司令莫要著急，夫人隻是失血過多，脖頸那裏的損傷不是很嚴重，我開個方子，讓太太休養些時日便好。”
第二天。
柳詩夢從病**悠悠轉醒，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疼得厲害。
察覺到柳詩夢有所動作，秋影安立即抬起頭，用寬大的手掌撫摸著柳詩夢的臉，
“醒了呀，想吃點什麽？”
“水…”
柳詩夢艱難的吐出一個音節。
秋影安像個黃毛小子似得急匆匆的端來一碗水，細心的吹了吹喂到柳詩夢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