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雁行
秦鵠在野林外等了不算太久。
但蕭秋雨回來時，他卻皺起了眉。
血腥味……很濃的血腥味……
對味道，秦鵠總是十分敏感。
風陵子說這是他的天賦。
而蕭秋雨身上的味道，秦鵠就再熟悉不過了。
她有一種特別的、天然的馨香。
可現在，這股馨香被從未有過的血腥味蓋住了……
“愣著幹嘛？不問我看到了什麽？”蕭秋雨上來嘀咕了一句，臉上看不出什麽異常。
但秦鵠還是覺得她說話有些不自然，不由問道：“你之前殺過人嗎？”
“廢話！”蕭秋雨白了他一眼。
行走江湖，有幾個手上不沾血的？
“可你這是第一次為別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啊？”蕭秋雨不耐煩了。
“沒。”秦鵠深吸一口氣，把她拉上了馬後問：“你看到了什麽？”
“不知道。”蕭秋雨回答的幹脆果斷，還從懷裏掏出了一塊東西。
“喏，你自己看吧。”
秦鵠接過。
這是一塊油紙抱著的東西，硬硬的很瓷實，摸著像曬幹的泥土。
可剝開油紙後，裏頭的東西卻是黑色的……
捏下一小塊細細一撮，便成了粉末狀。
秦鵠輕輕嗅了嗅，眼睛逐漸瞪大。
“這是什麽？”蕭秋雨不解問。
秦鵠張了張嘴，不知該不該說。
“哎呀，你到底認不認識！？”
秦鵠這才答非所問道：“這東西……隻需要小小一抔，就足夠滅人九族。”
“啊？”蕭秋雨更迷茫了。
……
而野林中，王老二最終還是沒能留下二把刀，便帶著手下們火急火燎的趕了回來。
剛到落腳的地方，他的臉色就變了。
留下的幾人全死了。
包括那實力不遜於他的劫匪頭子。
“這是……”王老二驚愕之餘，目光瞟到了那些馬車上，立馬跟瘋了似的衝了過去。
當看到其中一個貨箱已經被打開，裏頭的東西更是少了一些，他如喪考妣，癱坐在地麵白如紙。
“完了，全完了……”
他身後，幾個知道內情的手下也是戰戰兢兢，哭喪著臉問：“老大，怎麽辦？我們，我們會不會……”
“廢話！”王老二顫聲道：“此事若泄露，誰活得下去！？不，不對，我們還有機會……快！回饒州城！找羊先生！”
……
“我們這是要去哪？不是和二把刀會合麽？”
黎明將至。
秦鵠駕馬狂奔在官道上，聽風中夾雜著蕭秋雨的詢問，他高聲回道：“不急！還有更要緊的事！”
小半個時辰後，蕭秋雨終於知道秦鵠的要緊事是什麽了。
“前方就是樸戶縣城，小靈他們逃得匆忙，最可能在此落腳！”
秦鵠一邊解釋著，一邊放滿了速度。
“嘁，我以為是為了什麽呢……”
蕭秋雨在後麵悶悶不樂。
而進城之後，更讓她不爽的事情來了。
秦鵠讓她先行去打探嶽老爺等人的下落，自己則說要去辦什麽事情。
盡管蕭秋雨心懷芥蒂，可見秦鵠那鄭重其事的樣子，還是老老實實分頭去找了。
至於秦鵠，等蕭秋雨走後便直衝一個就近的酒樓走去。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呀？”小二哈欠連天地接待了他。
秦鵠二話不說先放下一張銀票，笑道：“小哥，我與你打聽點事情……”
雁行茶樓。
若有走南闖北見識廣泛的人，定會對這茶樓有些許印象。
倒不是這茶樓有多奇特，而是放眼天下，稍有規模的城市，都會有這雁行茶樓的存在。
起初還有人以為這是哪個商賈世家的產業。
可有好奇者打探過才得知，原來各地的雁行茶樓都基本沒什麽聯係。
之所以名字一樣，均是因為他們賣同一種特殊的茶葉。
此茶名為雁行，據說是個茶道高人鑽研出的秘方。
得此秘方者，若要販賣，必須將店名改為雁行。
時間久了，這就成了不成文的規矩，後人也樂得效仿。
隻是這雁行茶的秘方如何獲得，卻是幾乎無人知曉。
當然，在秦鵠看來，編這故事的人水平實在不怎麽樣。
哪有什麽不傳之秘的雁行茶，不過就是尋常茶葉加了點料，讓品嚐者有迷幻之感。
至於各地雁行茶樓沒有聯係，就更是扯淡了。
因為這些茶樓，分明都是錦衣衛開設！
其作用，就是作為暗哨監察各地，同時還有哨所驛站之用，可供錦衣衛之間傳遞消息。
當然，這個秘密其實也不算多隱秘。
坊間知曉者雖不多，可廟堂之中曉得的還是不少。
隻是這名義上還是個暗哨，誰也不會不開眼將其挑明……
秦鵠稍作打探，便找到了這樸戶縣城的雁行茶樓。
開設在偏僻角落，行人寥寥，就更別說茶客了。
進了裏頭，隻有個老頭在櫃台後昏昏欲睡，連小廝都不見半個。
“老板，你這可有雁行茶賣？”
瞌睡的老板悠悠醒轉，心不在焉道：“喝沒問題，茶葉不賣。”
秦鵠笑說：“那是怎麽個喝法？”
“唔，尋常茶水論壺。但雁行茶珍貴，得按杯數算……”
“奧~可在下有個怪癖，喝茶喜歡按兩算，不知老板賣不賣呀？”
此言一出，老板瞬間來了精神，眼裏都快迸出光來了。
他左右一看，見沒人才壓低聲道：“按兩不賣，按滴倒是可以商量。”
“那就先來十二滴，六滴老水，六滴生水，擱一片茶葉，煮四個時辰。”
老板聞言精神大振，立馬起著小跑去關了店門，一轉身老臉上都快笑成**了。
“哎呀，不知大人是哪處的旗官呀？小老兒在這樸戶縣城待了七八年，總算是盼到為朝廷效力的一天了呀……”
見他說著就要老淚縱橫，秦鵠連忙打斷：“我不是旗官，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要聽過這句話就行。”
說著，他神情變得肅穆，悠悠道：“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老板品味一番道：“哦，這是唐時李商隱的詩句，大人可是要考小老兒的文采？”
秦鵠無奈笑問：“隻是詩句？”
老板一怔，忽的雙目圓瞪，身子急劇顫抖起來。
噗通！
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高聲唱道：“卑職石逢春，參見特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