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她說,江臨桉,我恨你

“不好了!賊人造反,宮門被破,議事殿一眾大臣都被擒住了!”狼狽的宮女顫巍巍地跑進甘泉宮,摔倒在一個身穿赤紅雲衫的女子腳下。

女子堪堪扶住門口,美目之中滿是急色,“來得這樣快……大哥和爹爹……”

“貴妃,貿然跑出去會傷了性命啊!”

宮人們擔憂的目光隨著烏嬌嬌的身影淡去,勸阻的聲音絲毫阻攔不到她慌忙的腳步。

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烏嬌嬌緊緊咬著下唇,即便是腳下的繡花鞋跑掉了都渾然不覺。

在避禍竄逃的眾人眼裏,她便是一個不知死活往戰亂中心奔赴的瘋子。

議事殿的屋簷逐漸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撲麵而來的血腥氣讓她作嘔,鮮血橫流的屍體讓她恐懼。

“不要!”

那雙**的腳頓在了台階旁,清澈的雙眸含著淚水,撕扯得嗓子大喊,她絕望地看著那藍衣的身影,鎧甲加身,愈顯風光。

墨發被一帶紅綢高高豎起,露出圓滿的天庭,堅挺的五官透著一股儒雅之氣,深沉的藍衣戰袍卻給他蒙上一股肅殺之氣。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啊。

可那人手中卻拿著從她父親的屍體裏拔出的長劍。

她還沒來得及跟爹爹道別,竟就這樣天人永別了。

“為什麽?”

烏嬌嬌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目光空洞,眼中飽含絕望,眼底倒映出少年一雙冷漠的桃花眼,本是多情的眼眸,卻不見一絲情緒。

一行溫熱的清淚從眼角劃過,卻輕扯嘴角自嘲一笑。

江臨桉眉頭輕皺,眼底劃過一絲複雜,微張薄唇,副將猛衝上前匯報,“回將軍,烏家少將戰死宮門了。”

烏嬌嬌猛地回頭,眸光顫抖,心口絞痛,突如其來的窒息感幾乎將她淹沒。

“噗——”

一股腥甜湧上喉頭,無力的跌坐,大口的血液從喉間噴灑而出,星星點點的血跡染上了那深藍的鎧甲。

江臨桉目光一頓,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

她說,江臨桉,我恨你。

……

皇城掀起的腥風血雨終得平息,整個業忞換了天。

剛剛登基的江臨桉忙得焦頭爛額,跪在地上的禁衛軍首領聲音發顫,“回皇上,烏貴妃被帶走了。”

“這等小事和朕說什麽?”

江臨桉麵上波瀾不驚,語氣慵懶,案下之人鬆了一口氣,起身便告退。

待殿門合上,桌案旁的男人周身散發著迫人的戾氣,桃花眸中盡是陰鷙,嗤笑,“既然你不願意同朕共享榮耀,那便由旁人代勞罷了。”

心中的不快連自己都不曾察覺,大手握著狼毫在明黃的紙張上肆意揮動。

另一邊失蹤的烏嬌嬌在榻上悠悠轉醒。

“傻孩子,你總算醒了。”

熟悉的聲音讓烏嬌嬌猛地睜開眼睛,蒲英看著原本珠圓玉潤的姑娘現下蒼白得不見一絲生氣,心疼溢於言表。

烏嬌嬌咽了咽口水,眼神冷漠,腦袋撇過一邊,“蒲夫人。”

蒲英是江臨桉的姑母,當年二人的情投意合沒少她的撮合。

明顯的疏離讓蒲英身子一僵,卻也理解,苦澀一笑,“我知道,你在怪他,可事到如今,已然無法挽回了。”

新皇登基,前朝覆滅,已經是曆史。

烏嬌嬌躲開蒲英湊上前的攙扶,輕咬薄唇,“不勞夫人費心,我還要為爹爹和大哥處理後事。”

說著,不顧蒲英和婢女的阻攔,推搡著就下床,可沒走兩步就摔了下來。

蒲英眼中流露出驚慌,急道,“你不顧自己也要顧一顧肚子裏的孩子啊!”

烏嬌嬌震驚。

孩子?!

白嫩的小手下意識地護在腹部,腦海裏卻回想起那夜風雨交加的夜晚。

江臨桉滿身的醉意,迷情意亂地在她身上親吻,磁性的嗓音更是許下一句句諾言。

“嬌嬌,以後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烏嬌嬌痛苦地閉上眼睛,眼角微潤。

“他現在很得意吧?”

蒲英舔了舔唇,竟有些招架不住烏嬌嬌直逼的目光,“他要封蔡家的為後。”

嗬,蔡司理,當初她的野心是何等的明顯,烏嬌嬌當初對江臨桉多次勸阻,他到底還是娶了她厭惡的人。

“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的。”

蒲英看著她空洞的眼眸,好似一具沒了魂的軀殼,她生怕烏嬌嬌做出什麽傻事。

烏嬌嬌睫毛輕顫,心中猶如萬根銀針穿過。

她懷了殺父仇人的孩子,可笑的是,她對這孩子還有幾分期待。

烏嬌嬌在蒲英的照顧下身子漸漸恢複,氣色逐漸好了許多,懷孕的消息卻也傳到了宮裏。

禦書房中,一身紅紗的女子依偎在明黃龍袍的身旁,玉指輕輕劃過江臨桉的下顎,柔聲道,“皇上可是好久都沒來看我了。”

那雙嫵媚的眼眸中飛速劃過一絲厭惡,她抵觸江臨桉看著她出神的樣子,那眼神像極了透過她看著某人。

江臨桉淡淡地收回目光,不著痕跡地避開蔡司理的觸碰,“去沏些茶吧。”

蔡司理施施然地起了身。

門外的太監匆忙地進來匯報,“皇上,烏貴妃的下落找到了,是在郡主那裏,聽說……貴妃懷孕了。”

素來平靜的黑眸中出現一絲驚駭,江臨桉猛地站起身,追問道,“當真?可問清楚了?”

“正是,聽說已經足足兩月了。”太監抬頭與一旁的蔡司理對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一旁的蔡司理眼底劃過一絲狠意,狀似不經意道,“咦,那不正是貴妃入宮侍寢的第一次?說起來,貴妃肚子裏的可是前朝的餘孽啊。”

聞言,匯報的太監頓時大氣也不敢喘。

江臨桉的黑眸中蓄滿了戾氣,繡著龍紋的深藍雲袍中藏著緊攥的拳頭。

“哎,皇上,夜已深,路上注意腳下啊。”

蔡司理嬌媚的嗓音低低一喝,盛怒的江臨桉卻聽不見半個字。

她嘴角微勾,前朝的孽種,自然是母子皆去的下場。

很快,她就不必日日仿著那人的模樣,穿著她最厭惡的俗氣的紅色。

郡主府的大門被狠狠地撞開。

“給朕守著門口,不許放任何人進來!”

冷漠的聲音落入烏嬌嬌的耳朵裏,那熟悉的聲音,依然讓她忍不住發顫。

當那張熟悉的麵孔的視線闖入她的視線時,她沒來得及說出半個字,江臨桉就讓人送上一碗烏黑的藥汁。

“這是什麽?”

“墮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