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將一軍
將軍府
宅子裏的正室夫人剛過世不久,大夫人執掌管家權,將大小姐逐出家門,就連祭奠的白皤素布都扯下來了。
沈易煙歸家,沒有理會在正廳等著她過去的大伯母,直奔祖母的居所,慈安院去了。
“小姐總是回來了,常媽媽那個醃臢貨,呸!小姐可是在寶華寺裏受驚了,聽說你得了高熱,病得不輕。”
祖母身邊的趙媽媽,迎了出來,見到大小姐平安,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現下已大好,祖母怎麽樣了。”
沈易煙難掩擔憂之色。
前世的時候,祖母重病不起來勢洶洶,強撐了幾個月之後,撒手人寰。
那時以為是生老病死,現在細思想想,另有蹊蹺。
“昏昏沉沉的,總不見起色,老夫人要是見到小姐,定是高興,或許能好些呢。”
趙媽媽邊說著,邊將沈易煙引進了屋子。
空氣中全是流動著藥香的味道,苦澀中而又泛著沉重。
沈易煙掀開厚重床幔,看到躺在床榻上緊閉雙眼的祖母,滿臉病態之色,她將手搭在了祖母的脈搏上,靜靜診脈。
“小姐這是……會醫術?”
趙媽媽感到有些吃驚,小姐何時有這等子本事了。
“略懂一些而已。”
前世為了封奕,征戰沙場經常受傷,久病成醫,閑來無事之時,學會醫術,沒想到這時會派上用場。
沈易煙麵色漸漸變得凝重,祖母的病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
“祖母是中了慢性的毒素,此毒很高明,非尋常郎中能診治的出。”
趙媽媽捂著嘴,失聲叫出聲,不可置信的說道。
“怎麽可能!老夫人的膳食,都由我用銀針試過的,從無遺漏之處。”
沈易煙環顧屋內,細細打量著,秀眉蹙在一起。
“有時候,毒並不隻是存在於膳食中。”
從打進屋子裏的那一刻,她就聞到在藥味掩蓋中的一縷縷異香,雖然很細微,但讓她靈敏的捕捉到了。
沈易煙打開熏爐,用銀耳針挑起來一塊熏炭,放在鼻翼下細細聞著,正好有婢女端來祖母的補身湯藥,經過沈易煙身邊的時候,她給攔住了。
用銀耳針蘸了兩滴湯藥,滴在熏炭上,瞬時滋滋作響,冒出濃烈的黑煙,飄散在空氣中,令人作嘔,銀耳針發烏黑。
沈易煙將熏炭遞給婢女,讓她趕快丟出去。
“這是怎麽回事?熏炭是誰采買的!”
趙媽媽慌神了,厲聲質問著。
“是……大夫人送來的,說是此香最能安神凝心。”
林芝秀果然是你!
沈易煙沉靜如水的眸子裏,**出濃濃恨意。
“湯藥中有一味藥材,與熏炭中夾雜的料相克,產生慢性毒素,能活活將人拖死。”
這也是為什麽十多個郎中,都診不出來病症的原因。
眾人驚駭萬分,大夫人竟然做出這等子害人的事!
簡直是惡毒至極!
趙媽媽率先反應過來,立刻開窗通風,將屋子裏的味道驅散個幹淨。
就在這個時候,院外傳來嘈雜的聲音,甚是囂張。
“大小姐身負不詳,怎能來老夫人的院裏,本來老夫人病著,再仔細衝撞了,大夫人還在前廳等著呢。”
趙媽媽見狀,氣衝衝的想要上前理論,被大小姐給攔住了。
“我走一遭就是了。”
沈易煙示意小玉帶上湯藥和熏炭,低聲的和趙媽媽叮囑了幾句。
“去我房裏拿沈府令牌,進宮找與祖母交好的韓掌事,務必求她找個太醫過府,祖母的病情耽誤不得。”
此毒烈性,她也沒有把握能把毒素給完全清掉,祖母年事已高,也經受不起折騰。
韓掌事是太後身邊的人,與祖母是手帕交,自然能將太醫給請來。
“大小姐千萬小心。”
趙媽媽憂心忡忡的囑咐道。
沈易煙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放心,轉身和大房那邊派來的婢女,離開了院子。
還沒有進正廳,嬌媚的談笑聲傳入沈易煙耳朵裏,那個聲音就算化成灰她都認識。
沈夕顏!
心裏瘋狂的叫囂著恨意,幾乎被吞噬掉,指甲深深抵在掌心裏,痛意襲身,她勉強穩住心緒,推門而入。
談笑聲戛然而止。
謔!屋子裏坐滿了一堆人。
大房的大伯母坐在主位上,身旁緊挨著沈夕顏,其他旁支的女眷分列在側,都帶著異樣的眼光,打量著她。
“煙兒,去了幾天寶華寺是把規矩忘了麽,見著大夫人為何不行跪禮。”
先開口的是三房家夫人,最是無腦且沉不住氣。
“大伯母還沒挑煙兒毛病,三伯母著急個什麽勁。”
三伯母被噎了回來,支吾半天也沒說上句話來,氣得拂袖作罷。
沈易煙徑直走到沈夕顏身邊,所坐的位置,原本是屬於她的,拽著沈夕顏胳膊拉了起來,往旁邊一推。
在眾人注視下,麵無表情的坐了下來。
沈夕顏先是怔懵了一下,杏眸打了個轉,眼淚說來就來,簌簌而下。
“姐姐好大的手勁,把妹妹的胳膊,拽得生疼,差點脫臼了。”
沈易煙瞥了一眼她,眼神冰冷徹骨。
“找不準位置的人,就應該讓她長長記性。”
此位置倒似意有所指。
大夫人轉動佛珠的手停下來,清了清嗓子,半抬著眸子說道。
“佛門應是最沉靜不過的地方,怎麽煙兒去了趟回來,脾氣更加見漲了些,滿屋子的長輩都在等你,你去老夫人那,衝撞了不說,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接連兩頂帽子扣在沈易煙頭上,不愧是‘能說會道’的大夫人啊。
“論起來寶華寺,大伯母身邊的常媽媽,可鬧了好大陣仗,滿城風雨啊,將軍府的名聲都被毀於一旦了,這就是大伯母教下人的規矩麽?”
沈易煙字字珠璣。
大夫人剛剛掌管內宅,就出了荒唐的醜聞之事,屬實是打自己的臉麵。
“常媽媽尚且未有定論,今將諸房中人召集到一起,就是為了商論你的命格,才是最為要緊的。”
自己的奴才犯錯,倒是知道遮掩。
看來今日陣仗,像是在審問犯人了。
“我的命格是什麽樣子的,不就是憑大夫人一張嘴麽,刑克之命的慌隨手捏來。”
沈易煙拍手,小玉帶著捆成一團的常媽媽走進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