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登門
雨後初霽，一樹新葉被打得凋零。
地麵鋪就的青石板還濕潤著，丫鬟拿了掃帚將被大雨打下的滿地樹葉掃成一堆。
臥房內的窗扉大開著，一抹沒有溫度的陽光斜斜打在榻上小憩的沈易煙臉上。
正迷迷糊糊間，房門“吱呀”一聲，一人窸窣的腳步聲停在她麵前不遠處，“小姐，快些起床啦！”
小玉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平日少有的雀躍聲，伸著手輕輕推了了沈易煙一下，說道：“景家人這會兒應該已經進城了，想必午膳之前就會到。”
聽到這話，沈易煙立刻睡意全無。
她猛地睜開眼，想起前些日子遠在南方的景家人差人送了一封信到將軍府來。
信是沈寧珠的姨父親筆寫的，他們一家人很滿意沈寧珠，有意與將軍府結親。
信上還寫，他們差人送信時已經上路趕往京城，為表誠意，願意親自上門說親。
兩家結親一向是有媒婆從中幫忙，少有夫家親自上門的。
這無疑給足了沈寧珠的麵子。
算一算景家人出發的時間，今日正好能趕到京城。
為了迎接沈寧珠大姨一家，將軍府上上下下都整頓了一番，隻為不在外人麵前落麵子，昭顯將軍府的氣勢。
讓景家不敢小看沈寧珠，風風光光嫁過去，不至於被人欺負。
“小姐？”胡思亂想的這一陣，小玉又拉了拉她的袖子。
感受到輕盈的袖子上多了一股外力，她視線往下一掃，看到小玉那雙纖細卻不白嫩的手才堪堪回過了神，“嗯嗯，知道了。”
說著，沈易煙從榻上下地，著小玉取了昨日剛從衣莊送來的新衣裳。
一件水碧暗紋襖裙，顏色清麗，簡潔大方。
梳洗打扮後，方才帶著小玉出了乾靈院的大門。
今日整個將軍府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一到正廳，正在跟老夫人和三夫人說話的沈寧珠立刻跑出來把沈易煙拉住了。
她親親切切的說：“姐姐，你怎麽來的這麽晚。”
沈易煙沒來的這段時間，沈寧珠已經被兩位長輩囑咐了一堆有的沒的。
大多都是等待會兒見到景家人該如何如何雲雲。
兩姐妹相攜著走進了正廳，規規矩矩的行了禮便各自坐到下方。
老夫人如今的身體已經大好，她精神矍鑠，笑眯眯的打量了沈易煙跟沈寧珠，而後朝一旁伺候的趙媽媽說道：“你再去檢查檢查府中各處，今天千萬莫出亂子。”
趙媽媽應了，離開不久後幾人用了早膳，一上午的時間便已過了大半。
正廳外有嘈雜的聲音，不知道又是哪幾個丫鬟再嘰嘰喳喳的說私房話。
“老夫人！”門房一步跨作三步衝進來，大聲道：“景家的馬車已經停在府門外了！”
正廳裏的眾人頓時一亂。
三夫人像是遇到天大的事一般，拍了拍心口，嘴裏直喊：“到了，到了……”
對比三夫人的慌亂，老夫人仍舊一派鎮定，她眼睛先看向沈寧珠，吩咐道：“寧珠，你先去偏房等著。”
“三媳婦兒跟煙兒同我一起去接寧珠她大姨幾人。”
將要議親的男女不方便直接見麵，還需兩家人談得妥當，再喚出來見上一麵。沈易煙托了老夫人的手，三夫人跟在另一邊，帶著一眾下人往大門趕去。
大門口的守衛不動如山的守著，幾人趕到時已經有兩名作丫鬟打扮的年輕女子站在台階下。沈易煙朝她們問道：“可是大姨一家？”
丫鬟點頭稱是，後方的一輛馬車的車簾被人一掀，“幺妹？”
這聲音讓三夫人一頓，抬眼望過去，便見一名打扮精致的中年婦人下了車。兩姐妹甫一見麵，便忍不住兩眼淚汪汪了。你來我往的問了幾句近年可好。
景夫人叫了自己的夫婿下車，又另有一名年輕公子從最後方的馬車上下來。
沈易煙默默一瞧，便猜想這名公子應該就是景玨了。
景玨看起來剛及弱冠，麵容已隱隱有成年男子的跡象，一身月白的袍子，頭束發冠，腰間一根綴白玉的腰帶，腳踏一雙金絲雲紋履。
他一身穿戴十分貴重，但身上卻是一種與之相反的矜貴氣質。
景氏夫婦向老夫人跟三夫人見了禮，瞧著旁邊的沈易煙，笑道：“這位應該就是沈將軍之女易煙了吧？”
話閉，向幾人介紹景玨，“這是小子景玨。”
景玨的聲音緊隨其後，“景玨見過老夫人，小姨。”
他抬手行一揖禮，最後又向沈易煙道：“煙妹妹。”
見過了禮，一行人浩浩****的進入了將軍府。
府上讓景家暫住的房間已經準備好，讓丫鬟將行李帶過去，其餘人則轉至正廳。
正廳收拾得妥當，沈易煙悄悄往兩邊看了看，果然見連接正廳跟偏房的竹簾後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沈易煙沒興趣聽她們的談話，便悄悄閃進了偏房。
“寧珠妹妹。”見自己進來沈寧珠都沒有反應，似是在走神，沈易煙悄悄走到她背後，貼著耳朵這麽喊了一聲。
聲音一出，沈寧珠身子一僵，反應過來後伸手要去打她。
沈易煙笑著躲過，然後神情慢慢嚴肅起來，悄悄朝沈寧珠說道：“我剛才替你見過景玨了，長得很俊朗，你一定喜歡。”
兩姐妹這邊說著閑話，而正廳裏還未談上正題。
三夫人幾次想詢問兩個孩子的親事，但都被老夫人以眼神製止。
“老夫人。”趙媽媽走進，頷首說道：“午膳已準備好。”
“那便準備上菜。”老夫人又向景夫人跟景父說道：“幾位遠道而來，一路舟車勞頓。用過午膳後不妨先歇息歇息。”
從進府到現在，兩家人誰都沒開口提過議親的事情。沈家是女方，從來沒有女方主動提及婚事的道理。
老夫人多次製止三夫人，便是算準了要讓景家先開口。
而景家現在不說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為太操之過急。
老夫人眼光毒辣，將事情背後的原因瞧得透徹，雖是議親，但也講究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