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八 熔爐
在影城一樓的快餐店裏，顏風如願以償見到了楊浩。
楊浩一身服務生的標準製服，將托盤往顏風麵前一放。
顏風早飯午飯都沒吃，到這個點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趕緊拆開包裝，先咬了一口熱騰騰的漢堡。
原本餓成這樣，應該感覺很滿足才對，哪曾想嚼了幾下，腦袋裏突然蹦出陪虞冰一起解剖的畫麵。
更不科學的是，隨著畫麵的浮現，連氣味都隱隱約約出現了，縈繞鼻端，始終不肯散去。
顏風停止咀嚼，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東西，但越不去想，畫麵就越清晰，大腦在這一刻完全不聽從指揮。
反胃的感覺開始出現，並且愈發強烈，顏風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急忙拿起紙巾捂住嘴，側身彎下腰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有問題嗎？”楊浩蹙眉問，快餐店每天的食材消耗量非常大，根本沒有隔夜的肉。
“沒，沒事，我不太舒服。”顏風將紙巾包好丟進桶裏，又拿起一張紙巾擦擦嘴。
虞冰的警告果然還是生效了。
都說學醫的膽子大胃深，能看電鋸驚魂下飯，學醫的尚且如此，學法醫的肯定隻強不弱。
想到這，顏風不由對虞冰又多了幾分欽佩之情。
“說吧，找我什麽事兒？”楊浩問。
“馮曉風死了。”顏風沒有隱瞞，說完喝了口可樂潤了潤嗓子，總算感覺舒服了一些。
“哦？”楊浩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著說，“人渣，死的好！”
顏風一邊蘸薯條一邊說：“聽起來你對他很不滿，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你該不會懷疑是我吧，要不是你告訴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而且你仔細看看，我像是會殺人的人嗎？”楊浩指了指自己的服務生製服。
顏風反問：“那你告訴我有哪個殺人犯長得像殺人犯？”
楊浩頓時語滯，長得人高馬大凶相畢露，並不一定就是凶狠之人，而長得瘦瘦弱弱文質彬彬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小白羊。
事實上從比例上來說，表麵文弱內心變態的人，相較而言還要更多一些。
“正常調查而已，你也別想太多，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顏風去掉漢堡肉，把剩下的部分合起來咬了一口。
說來也怪，這下感覺就正常了，沒有再反胃。
楊浩點點頭：“相信你已經去過幼兒園了吧，是不是都說我是因為打孩子被開掉的？我實話告訴你吧，根本就不是這個原因，我敢對天發誓，如果我打了孩子，我不得好死！”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語氣變得無比鄭重，還能聽出隱含著的憤懣和不甘。
“那到底是因為什麽？”顏風問。
“因為我發現了他的變態癖好！”楊浩嫌惡地說。
“變態癖好？”顏風一下子聯想到了卡片上的內容。
楊浩冷了一聲接著說：“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還是要說，那家夥有戀童癖。”
顏風：“你怎麽知道的？”
“其實很早以前我就察覺到了，他對小女孩明顯要比小男孩好，每次親自過來檢查的時候，碰女孩的次數也比男孩要多的多，但一開始我也沒想那麽多，以為他就是喜歡孩子而已。”
“哪曾想有一次我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居然看到他在親一個小女孩，雖然親的是臉蛋兒額頭，但那畢竟不是他家的孩子，這樣的舉動，是不是有點越線了？當時他明顯也緊張了一下，趕緊就把那女孩放下來，還誇她真乖真懂事真可愛什麽的。”
“我當時雖然感覺心裏不太舒服，但還是沒有往那方麵想，畢竟我活了這麽多年，還真沒見過有戀童癖的家夥，隻在新聞裏見過。”
“結果你知道嗎？還沒過一個月又被我撞見了，有個女孩父母沒來接，他就抱著這個女孩等，手在這個女孩身上明顯不老實。”
楊浩開始講述，深情並茂會議當時發生的事。
“然後呢？”顏風邊吃邊聽。
“然後我就開始偷偷留意了，不留意還好，這一留意發現的次數就更多了。我也越發篤定這個家夥有戀童癖，隻不過每次他都做得不算特別過分，再加上園長的身份，一直也沒有引起什麽懷疑。”楊浩道。
“你就沒留下什麽證據？”顏風問。
楊浩氣悶地說：“我倒是想，但我不是說了嗎？這家夥挺雞賊的，在人前從來不特別過分，想拿他的證據談何容易。不過我還是盡一切可能去留意他，甚至悄悄跟過他幾次，拍了些照片。”
“照片？還在嗎？”顏風立刻精神。
楊浩歎了口氣：“沒啦，全沒了。有一次我不小心被他發現了，他搶過我的手機就給摔掉了，然後就找了個理由把我開掉了，說我打了孩子什麽的。他還私下裏警告我，說如果我敢再跟蹤他或者拍攝他，他就報警。你想想我能報警嗎？我手裏一點證據都沒有，我要是報警，那就是誹謗，他要是堅決追究我的責任，我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沒備份？”顏風問。
楊浩搖頭：“哪想了這麽多呢？再說也都是些無關痛癢的照片，算不得什麽證據，備份什麽呀？”
顏風一想到也是，並不是什麽照片都能當成證據，如果證據效力不足，的確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說到這兒，楊浩突然笑了出來：“也許這就叫老天開眼吧，不怕告訴你，我還在私下裏咒過他，沒想到老天居然這麽快就真把他給收了，真是大快人心，無論是誰殺了他，我都要說一句，好樣的！”
顏風蹙眉道：“照你這樣說，還要法律幹嘛？還要我們做警察的幹嘛？”
“不是我說你，你們有時候真的有用嗎？有多少壞人證據不足無法起訴，你們抓得了嗎？韓國有部片子叫熔爐，你看過吧，那可是真實事件改變，裏麵的孩子那叫一個慘，按理說那些畜生都該死，不死也得判個無期徒刑吧，結果怎麽樣？量刑不痛不癢，最後全特麽逍遙法外了！”楊浩抬手揮舞了一下。
“那是他們，不是我們！”顏風肅然道。
他當然看過那部片子，也感覺到了深深的痛恨和無奈，但他相信在這片大地上，如果發生類似的事情，結局絕對會截然不同。
他身為一名刑警，也會盡己所能，不讓任何一個罪犯逃脫法網。
楊浩語氣緩和：“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他現在死了，總比他真的犯了什麽事兒，造了什麽孽，再挨槍子強吧？”
顏風無言以對。
“要是老天不把他收了，我跟你說，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女兒。”楊浩撇撇嘴，抓了一根薯條蘸醬丟進自己嘴裏。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顏風心中咯噔一跳。
女兒？馮曉風有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