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話 重大事件(五)
距今為止,哈雷總共見過雪茉拔過兩次劍。
第一次,是在分院儀式的表演上。
第二次,就是眼下。
在主人未展露明顯惡意之前,賓客主動拔出武器的行為,按照帝國律法可以判謀殺罪。
這一點,連缺乏常識的哈雷都知道。出身名門的雪茉不可能不知道。
但這位銀發少女,不僅拔出劍,並毫不掩飾地展露戰意。
人們常規印象裏,戰意往往是灼熱的。
雪茉戰意給哈雷的感覺卻是冰冷的,像是即將下雪但時候未到的那種天氣。
銀發少女手中的長劍微微垂地,以她為中心,形成一個半徑五米的圓,幾乎將整個房間都籠罩進這一片冰冷的戰意之中,哈雷的鼻尖涼涼的,這片領域太銳利了,他相信隻要雪茉願意,即便是一隻蒼蠅飛進來,也會被一劍從中切成兩片。
如此豪宅中,當然不可能有蒼蠅。但有別的什麽東西,闖入了寒芒般的戰意之圈,並撕開一線細細的小口子。
那是掌聲。
卡爾·霍安迪的掌聲。
「僅靠氣勢就能殺人,不愧是下任『銀羽劍姬』。」
雪茉麵無表情,沒有接話。無聲的表示自己不會改變主意。
「既然,你提出了這種建議,我也隻好答應。不過,我的手下們都是些粗野之人,並沒有與你交手的資格。所以請允許我,稍微修改一下條件。」
「說。」
「十秒內,你隻用接住三劍而不倒,那你就能帶走卡斯。」
難得的,雪茉皺了一下眉,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輕視。哈雷也跟著奇怪,卡爾·霍安迪並不像是個厲害的家夥,怎麽敢說出如此大話。
「當然不是我出手。」卡爾看穿了兩位遊騎兵的心思,「機會難得,就讓我兄弟與遊騎兵切磋一下。」
哈雷看向卡斯,心想他是不是得罪了他大哥,要遭這份折磨。別說十秒,卡斯能堅持一秒內不給劍穿喉嚨,就算他有本事了。
但哈雷顯然想錯了,一直站在卡爾背後的那個沉默寡語的青年,繞到了前麵。
「我給你機會拔劍。」雪茉說。
那青年沒說話,電光火石間,空氣中藍光一閃,與銀光交錯而過,隨後碎成一蓬光屑。
雪茉的長劍立在胸前,劍刃上有細細的藍色電流上下穿梭。
剛才那一瞬間,凡人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哈雷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更加意外,防守的那一方居然是雪茉。
此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清了青年的「劍」,青年遮掩在長袍下的右手覆蓋著甲片精細的灰色臂甲,材質常見的鋼鐵不同,更像是一種瓷釉。他並著食指與中指,藍色的電氣凝聚、延伸、形成一柄一臂長的「藍色劍刃」,滋啦滋啦地作響。
「我等你第二劍。」雪茉說。
青年一抬手指,電劍憑空延長,刺向雪茉左肩頭。銀色的劍半路攔住了,直接削斷電劍的劍尖,但沒想到,劍尖又長出來一截,雪茉退了半路,肩頭冒出來焦煙,隨即洇出血漬。
「雪茉,你快走,我二哥的紋咒武裝是……」卡斯的提醒隻來得及說出半句,他的二哥已經使出了第三劍。
第三劍,是「五劍」。
五道「藍色劍刃」從五根手指上射了出去,從「電劍」變成了「電爪」。
沒人能快到能躲過閃電。
即便是銀羽劍姬也不能。
可雪茉是戰能者,她瞬間開啟戰態,戰能外放,形成了無形的屏蔽。
戰技第五技·隱盾,元素法術的「克星」。施展者強如雪茉,甚至可以法術反彈。
那五道電劍撞在了隱盾之上,停了一瞬,電光激起,但沒有反彈,而是直接將隱盾刺透了!
但!
隱盾的背後,雪茉早已不在!
空氣中電光跳躍,浮著幾根銀絲。
就在剛才電劍被阻擋的那一瞬,比眨眼時間還要快兩倍的瞬間。
哈雷的視線中一片模糊,再看清時,一柄亮如水銀般的長劍,劍尖抵在了青年的喉間。
銀絲緩緩落地。
「人,我帶走了。」雪茉說。
「所以,兩個遊騎兵帶走了霍安迪家族的老三?」
銅門堡,會議室。
休斯頓·諾馬身穿紅色鎧甲,一人高四掌寬的雙手重劍倚放一旁。
「沒錯。還有老三的兩個跟班,直接帶回學校了。」約瑟·馬蹄說道。
「老霍安迪的屍體檢查報告出來沒有?」休斯頓問。
「和前五具屍體一樣,沒有任何外傷。」阿斯基·馬鬃說道,「剖開屍體後,發現心髒碎成爛肉。死因應該是心髒爆裂。」
「看來凶手要麽是個用錘子的高手,要麽,就是有一對鐵拳。」加菲·馬鞍說道。
休斯頓看著馬鞍沉默不語。他的眼神一下子讓馬鞍明白自己是多麽的愚蠢。
「卑職知錯。」加菲·馬鞍說道。
「錯在哪?」
「馬鬃剛才已經說過,沒有任何外傷。如果是鈍擊所知,不可能不留外傷,顯然卑職剛才的推斷無法成立。」
「你的推斷並不完全錯。我知道有人可以做到不傷外膚,震碎他人心髒而死。」休斯頓說。
「既然如此,我們快點將凶手緝拿歸案。」菲爾斯·堡壘看到了破案的希望。
「但那人不會是凶手。」
「為什麽?你不是說知道誰能做到嗎?」
「能做到,並不代表就一定會做。」休斯頓沉默了半秒,「我想不到有什麽理由,會讓堂堂大宗師親自動手殺掉幾個無名之輩。」
「誰能告訴我,最後一個死者跟前五個有什麽共同點和區別。」休斯頓又問。
「共同點是死法與性別,以及都是家族的族長。全部住在鬱金香區。」約瑟·馬蹄說道,「不同點是,前五個有貴族爵位,老霍安迪並沒有。而且前五個屍體被發現在輕羽區,老霍安迪則被發現在巨門集市。」
「看來,你並沒有發現最重要的第一點。前五個都是凡人,而老霍安迪……」
「他怎麽了?」菲爾斯·堡壘問。
「他是個紋咒師。他不該被人輕鬆殺掉,而不留任何痕跡。」休斯頓說。
「對了,馬鬃。」約瑟·馬蹄,「帶霍安迪老三走的兩個遊騎兵其中一個,我們見過。」
「誰?」
「在巨門集市上,把你打下『獨木橋』那個少年。」約瑟·馬蹄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沒有提那個少年身懷「罪虎」之事。
「原來是他。」阿斯基·馬鬃。
「能把你打下獨木橋,想必就算你沒拿出真本事,那小子的槍術也該很不錯。」休斯頓琢磨了一下,「他當時也在巨門集市。倒是有些巧。」
「火夏節夜遊是習俗,少男少女們都會聚集在那裏,這並不奇怪。」菲爾斯·堡壘說。
「這不奇怪。但是,遊騎兵學院為什麽會把老三接走?」
「你的意思?」
「至今沒有一例,是凶手殺掉同一家族的兩個人。遊騎兵學院在緊張什麽?隻是為了保護本校的學生?但據我所知,他們校內剛剛死去了一位大師,難道一個學生的安危比調查一個大師的死因還要重要?以上這些都很奇怪。」
「的確很奇怪,老三又沒有繼承權。」
「或許,王爵大人你說的就是唯一的答案。某人想扶持老三上位。」
「這不合傳統!」
「如果第一繼承人、第二繼承人都不在了呢?比方說,新瓦西拉公爵如何上位的,王爵大人心裏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