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話 虎崽幼獅之戰(二)

自古以來,講道理是無法說服任何人的。

所以,世間有了兵器與戰爭。

為了更有效地「說服」對方,於是又從中提煉出了武技。

「勝與負」變得像黑與白一樣分明。

十六歲,血滾燙,正是最追逐勝利的年紀。

直徑二十五米的訓練場,地表上逐漸變多的一道道裂痕,正在記錄著這場對決。

沉重的黑色長槍盤旋一舞,狂霸迅疾的風怒壓大地,碎石亂飛。

黑發少年的這一槍掄下,力有千斤,那兩柄似劍似刀的兵器沒有硬接,而是順著槍勢向下一撥,槍鋒「轟」地劈進了地裏。

太粗糙!藍發少年心中不滿,對手招數的威力還算可以,但太直接太容易被看穿,也太無趣。

「你比我想象中要弱。」韋德雙刀齊出,砍向哈雷的左手,逼他扔槍。但槍杆上彈,與雙刀磕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金屬鳴響。

哈雷無法做到像韋德一樣一心兩用,一邊接招一邊說話。突擊者本就是一件重兵器,揮動起來極耗體力。

隻有站在死亡的邊緣,才能讓你的那股「力量」蘇醒嗎?韋德瞬間提速,完全放棄架刀防禦,全靠精準的閃避,在槍與槍的縫隙間,閃身欺近。

中刀!韋德自信地砍出左手刀,卻「噹」的一聲,與槍尾相撞。

怎麽會回防的這麽快?還沒等他明白,槍鋒就從右側掃了過來,他用右手刀擋住。然而槍尾又從左側橫掃而至。

韋德不得不由向後撤身,隻見哈雷雙手握在槍杆的中段,槍做棍使,舞起嗚嗚作響的棍花,槍鋒與槍尾化作虛影交替連打,如兩頭下山猛虎緊追不放。

哈雷沒想到,雙虎吼之陣本是以防守為主的槍術,短兵相接中竟有進攻的奇效。

兩柄斬鐵刀迅疾格擋,軌跡交織成防禦網,將韋德籠罩地密不透風。

哈雷進,韋德退,槍刀相擊,一路火星激射,爆出一連串的鳴響。

從比武開始,兩個人一直都地沒有開啟過戰能姿態,仿佛默契地認為誰先開啟戰能就算作弊一樣。

哈雷槍快力沉,雙虎吼之陣無法持續太久,但在他力竭之前,韋德的防禦先崩潰了。

左手的那柄斬鐵刀被槍尾震脫了手,哈雷的攻勢未停,韋德發動戰技·剛體,勾起左臂硬吃這一擊,身子橫向滑了出去,雙腳在地表上拖出一道溝壑。

武器脫手對武士來說,是極大的恥辱。但韋德居然沒有一絲的憤怒,反而笑了。

「原來你還藏了一手。」

藍發少年雙手握住一柄斬鐵刀,左手下,右手上。拇指與食指沒有用力。刀尖微微向前傾斜,遙指哈雷。

這家夥在搞什麽鬼?哈雷背後沁出密密一層冷汗,明明被打脫手了一柄刀,整個人的氣勢反而拔升了好幾倍,這種變強的感覺,絕不是源自戰能姿態。

哈雷沒有蠢到在此刻逞強,他也開啟了戰能姿態,四周的空氣變得蒸騰起來。

「好材料。」韋德說。

哈雷沒有聽懂。

斬鐵刀的刀尖向上一抬,韋德突然消失。

哈雷本能地向後施展瞬步,而韋德出現在哈雷上一秒所在的位置,刀尖指地,一串血珠沿著刀刃滴落。

一道血線從哈雷的左肋一路切到右肋,如果不是他也掌握了戰技·瞬步,剛才的一瞬間,他就該被劈成兩半了。

「還有三刀。」韋德說,「如果你不進入狂暴狀態,便必死無疑。」

哈雷不知道為什麽「比武」突然變成了「以命相搏」。

明明對方已掌握了戰能六技,而自己隻會瞬步。

但為什麽……自己卻興奮的無法抑製……

「不用狂暴照樣幹翻你!」哈雷豪邁一吼,借著瞬步的高速,躍入半空,長槍下劈!

這明顯是個錯誤,既然他能躲過韋德的致命一刀,韋德沒有理由躲不過這一槍。

長槍隻來得及將韋德的殘影劈成了兩半,哈雷料定真身會出現在自己背後,轉身就是一槍直刺。

長槍仍是刺空。

韋德在哈雷的頭頂!

一刀劈下,哈雷瞬步前縱。

空氣中的血味隨即變濃,因為哈雷後背迸裂出一道豎直的血線!

「還有兩刀。」韋德倒計時。

「有本事,大家都不用瞬步躲來躲去,用男子漢的方式麵對麵,硬碰硬!」哈雷鬥誌昂然,一前一後的兩道熱辣的傷口讓他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

蠢貨,韋德心中罵道,卻重新調整自己的姿勢,刀尖向後高高揚起,仿佛這不是一柄刀,而是一柄即將砍樹的斧子。

哈雷看出對手已認同自己的「提議」,他作為回敬,再次擺出「虎突」的起手式。電光火石間,兩個少年同時以瞬步發動衝鋒。

試著用人類最快的速度連續呼氣。

哈雷此時多段刺槍的速度,比呼氣的速度還要快!

而韋德的「第三刀」則在那一瞬化作了三百刀!

槍與刀不斷的碰撞、交擊,激起簇簇流火,鳴響密成一線。

片刻之後,流火悠忽閃滅,韋德撤刀後躍,想必是他的雙臂已經承受不住武器傳來的猛烈的震擊。

韋德的動作鎖定在哈雷的眼裏,他竟然沒有使用瞬步,戰能耗竭了?

哈雷看到了勝利之光,他雖然也是雙臂酸痛無比,但還有餘力!

他把長槍架在左臂上向後拉開,整個人緊繃成了一張弓。隨即發動衝鋒。長槍撕裂開空氣,嘯聲好似虎吼!

這一槍,哈雷雖然沒有留後手,但瞄準的隻是韋德的肩膀。

太粗糙了!

韋德突然蹲下來身,爆發出冰冷的殺氣,雙手握著斬鐵刀,從左下向著右上揮出一斬。

戰技·神鋒!

時空像是被那一刀斬開了一道湛藍的縫隙。

哈雷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突擊者就已經脫手而飛,在空中盤旋飛舞,然後紮進遠處的地麵。

預想中的血淋淋的傷口並沒有出現,但哈雷卻覺得自己仿佛死了一瞬間。

刀尖指向哈雷的喉嚨,距離僅剩半寸。

「第四刀。」韋德很平靜,完全沒有勝利的喜悅。「我問你,如何才能逼你進入狂暴狀態?難道必須要真的殺死你一次?」

發問是勝利者的特權。

「我不知道。」哈雷實話實說,他從生與死的恍惚中清醒,戰敗的恥辱感,一點一滴的回歸到他的身體裏。

「下一次,我不會手下留情。」韋德說。

「什麽時候?」哈雷問。每一個戰敗者想要機會「報仇雪恨」!

「等你能掌握狂暴狀態之時。」韋德轉身,準備離開訓練場,在那之前,他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你叫哈雷·哥麥普?」

「對。」

「我叫韋德。我允許你今後可以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