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話 銀發少女(三)

之前煙霧繚繞的屋子,此時僅有哈雷與基拉兩人麵對麵而坐。

「兵咒之決的事情,是西內塔告訴你的?」

「這不重要,稱職的賭徒,必然消息靈通。」基拉吐出一個煙圈,「重要的是你是否願意接受我的幫助。」

除非你能隔牆聽音,否則你怎麽能知道此事?哈雷疑惑,基拉肯定不是從薩迦大師那裏獲得的消息,但如果透露者是西內塔的話,那他為什麽這麽做?

「你有辦法說服薩迦大師?」

「在黎明利刃,除非凱洛羅卡搬出校長的頭銜,不然沒人能讓那個老頑固改變主意。」基拉的麵龐隱在煙霧之中,「我說的是可以幫你參加兵咒之決,並不用通過院長批準。」

「怎麽做?」哈雷沒想到基拉居然有如此大的本事。

「暫時先保密,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你為什麽幫我?」

「幫你?嗬嗬,別說笑了,賭徒的幫助隻會讓另外一個賭徒傾家**產。」基拉說了一句哈雷聽不懂的自嘲,「我之所以讓你參加兵咒之決,理由很簡單,就是讓賭局進行下去。本來我設下一個局,賭的是韋德能否成功爭奪黑刃四騎候選人的名額,但沒想到你們遇到了該死的凶鬼級的迷霧首領,更該死的是,你們不僅活著回來了,而且全校人都知道了韋德已領悟戰能六技,候選人的名額必是他囊中之物,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誰也不傻,沒人會把錢壓在二年級的那些蠢蛋身上。所以,賭局自然作廢。」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哈雷一頭霧水。

「因為,你也從迷霧中活著回來了,你的狂暴狀態也在學校裏傳的沸沸揚揚。正好,你也想要黑刃四騎候選人的名額。」

「所以,新的賭局是,我將挑戰韋德?」

「不,那依舊沒人會押注。因為你必輸無疑。」

「這可未必!」

基拉笑了笑,「你我都知道韋德真正的姓氏,所以咽下這口氣,不丟人。」

「那究竟賭什麽?」

「時間。」

「時間?」哈雷一愣。

「我剛才說的『時間問題』,事實上是個大問題。據我所知,韋德現在的戰勳點還不足支付挑戰的費用。就算足夠了,二年級的黑刃四騎的候選人也可以拒絕他的挑戰。他必須等到強製賽的時候才能出手。而黑刃四騎的候選人共有八個,其中一個欠了我一筆巨債,除非他父親賣掉家傳珠寶,不然無法還清。他當然不敢告訴家人,所以他不會拒絕你的挑戰。所以,新的賭局就是,你與韋德之間誰先成為新的候選人。」

「那我要做些什麽?」哈雷說。

「這還用問,自然是獲得大量的戰勳點。沒有戰勳點,一切都是空談。至於怎麽獲得,我自有安排,怎麽樣?跟我合作嗎?」

「我想我需要回去考慮下。」哈雷雖然很想立馬答應,但他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我知道你無法信任我,所謂的『考慮』就是跑回去找你的西內塔商量。」

被揭穿心事的哈雷沒有吭聲,而基拉突然話鋒一轉:「顯然,你並沒有把我上次的忠告聽進去。」

「忠告?」

「『你離這個小子遠點,別惹禍上身。』記得這句話嗎?你以為我是在跟西內塔說的?別說笑了,他怎麽還需提防別人?我這句話是對你說的,但你沒有聽進去,反而把西內塔當做了貼心知己。」基拉重新點上了一支新煙,哈雷滿臉迷茫,「你所求之事,他無不答應。你就沒覺得的奇怪?或許你覺得西內塔是喜歡男人的,但相信我,如果那是真的,他肯定早就愛上了我。」

「西內塔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在背後說他壞話。」哈雷不允許有人在背後汙蔑自己的朋友,他與西內塔雖然相識不久,但已把他視為好友、甚至是兄長。

「朋友?」基拉冷笑,那種表情像是賭徒要掀開藏在手中的鬼牌,他盯著哈雷的眼睛,犀利雙色瞳似乎要刺進哈雷的心底,「那你的朋友,有沒有告訴你,他是帝國第二將軍『斷頭人』的兒子?」

「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他——西內塔·戈德溫森,是遊騎兵學院曆史上,第一個在二年級時被破格提拔加入黑刃四騎的學生。黑刃四騎是院長薩迦大師的心腹,西內塔接到命令就是監視你。有人說,『貓瞳』狡詐多變、『刃蜥』冷血無情。很榮幸的是,這兩位,你已全部認識。」

「西內塔對我有所隱瞞,那我為什麽還要相信同樣身為黑刃四騎的另一個的你?」哈雷憤怒,他幾乎快克製不住自己要衝出去找西內塔對質的衝動。

「當然,你不應該相信任何一個黑刃四騎,但你可以相信一個賭徒。」基拉把煙頭遠遠彈了出去,「人心會變,但利益不會。真金白銀才是人與人之間最堅固的橋梁。除了我,沒人能幫你。你,敢跟自己賭一把嗎?」

哈雷清醒的意識發出強烈的警告,但心底那野獸般的魯莽本性壓倒了一切!

「好,我與你合作。」少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僅耳朵紅熱,連脖子都跟著發燙。

他與基拉猛烈地互擊一掌,算是定下盟約。

「很好,從現在起,你要聽我的安排。」基拉把震麻了的右手背在身後,嘶嘶冷氣往牙縫裏鑽,「首先,你先給我三百枚金刀,作為活動使費。我知道,你最近發了一筆小財,你支付的起。」

一袋金刀,三百枚,叮叮當當沉甸甸的,此刻正躺在一張辦公桌上。

如果哈雷在場,他一眼就會認出這張桌子是他不久前剛剛見過的——遊騎兵院長薩迦·嘉米爾大師的辦公桌。

老人坐在辦公桌後,麵對著四位身穿煤黑色鬥篷的年輕人。

銀發雪茉,貓瞳基拉,刃蜥西內塔都位列其中,而第四人,雖然同樣是站著,但無論再怎麽細聽,都幾乎無法聽到他的呼吸聲,就像是一個傀儡人偶。

「那小子比我想的還要單純。」薩迦大師說。

「既然本就打算讓他參加兵咒之決,何必還要兜這種圈子?」西內塔問。

「得來不易的,才會讓人格外珍惜。更可況,他有告訴你打聽雪茉名字的理由嗎?」薩迦大師反問,「你我都知道,他對雪茉產生了興趣,但絕不是因為那張漂亮的臉蛋。那小子還藏著很多的秘密。我們要讓他自己一點一點都吐出來。」

那你幹嗎不直接命令雪茉陪那個蠢貨睡上一覺?隻要你下令,假正經的小婊子可以隨時脫褲子。到時候別說是秘密了,連子孫後代都可以搞到手。基拉覺得薩迦大師的眼神無比的熟悉——每當賭徒們自以為掌控全局時,就會流露出這種狂熱。

「不過這件事,讓我感到一絲欣慰,之前我一直看不清那小子在追求什麽,沒有追求、卻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反而最是可怕的。現在,我看到了他的野心。」薩迦大師幽幽地說,「野心,是寒冰凝聚的長矛,它有著火一般的灼熱與危險,但隻要露在陽光之下,反而簡單又脆弱。有野心之人容易被控製。」

沒錯,就像我們一樣。基拉對西內塔一笑:「對不起,我毀了你的友情。」

「沒關係,我本就不需要它,謝謝你幫我將這個哄弟弟的遊戲徹底終結。總有一天我會為還你這份人情。」西內塔表情冰冷,猶如冷血動物。

「我有一種預感,這小子會發揮的特別出色。」薩迦大師結束了談話,揮手讓黑刃四騎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