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話 沉睡之中(二)

相對於遊騎兵院區的肅殺無情,狩獵人院區的原始蒼莽,紋咒師院區展露出的則是神秘莫測的風格。

紋咒師院區最主要的建築無疑是那四座高聳的巨塔,顏色分別是紅藍綠紫,象征火水風雷四種基礎紋咒。

四座巨塔無一例外的,都沒有把大門修建在塔底,而是改在塔的「半腰」建造了一個碟形的平台,遠遠看上去就像那種兩端有手柄的砂輪立了起來。大部分學生們是靠附建在塔壁外部的升降梯上下通行。另有一部分學生則可以駕馭氣流,讓自己如燕雀一樣躥入高空。

實現這種「飛行」效果的,是靠一種名叫「馭風」的風屬性紋咒回路,雖然柯文和狗耳已經紋咒基礎理論課上見過繪圖,但親眼目睹時,難免還是會覺得炫酷又神奇。

此刻他們是站在紋咒師學院的通報點,透著巨大的玻璃遙望著那四座高塔。

柯文對那些飛入半空、腳底與背後搖曳著道道白線的身影充滿了羨慕。他紋咒基礎理論課的成績很不錯,相對於狩獵人學院的大師們,他覺得盧克大師對自己更友善。「我當初就不該講義氣。」這個臉上長有雀斑的大男孩心中非常後悔,他認識到當初的選擇是個錯誤,「如果我加入紋咒師學院,絕對不會被人看不起。」

他們已經觀賞了半個小時,但伊芙還是遲遲未來。

「消息還沒傳送到?」朱莉婭第三次問這個問題。

「要我說幾遍你才會信?消息早就傳到了,我們不會弄錯。」坐在操作台背後的女生回答。半個小時前,她從一箱刻有學生名字的銅片中找到伊芙·克蕾兒那張,放在一隻白鴿的嘴尖輕輕一觸碰,白鴿的眼睛就由綠變成了紅色,然後就從這間屋子上端的特殊管道飛了出去。

朱莉婭猜測,那白鴿應該是個類似於「紋咒傀儡」的怪玩意,但讓她更在意的是,那個女生找銅片時候與坐在一旁的另一個女生交流了一下短暫的眼神,同樣身為女生,朱莉婭對那個眼神心領神會——這兩個姑娘看不慣伊芙。

「來了!」柯文突然說道,他指著從升降梯下來的金發身影,嬌小的身材抱著一大本書。

「你們怎麽找到這兒了?有急事?」伊芙問。

「你不知道哈雷出事?」朱莉婭反問。

「知道。」

「知道就好,走,我們去看他。」

「抱歉,我今天還有課,去不了。」

「課?」朱莉婭瞟了眼伊芙懷中書,書名是《紋咒傀儡研究——初級》,「盧克大師的課?」

「對,很重要的一門課。」伊芙回答。

「重要到隻翹一節課都不行?你有沒有搞錯,現在沉睡不醒的不是別人,是哈雷啊,我一直以為你們倆……很要好。」朱莉婭說。

「他不會有事的,和上次一樣,幾天後自己就會醒。」

「要是醒不過來呢!」朱莉婭語氣變得嚴厲,「你知不知道我們爭取到一次探望的機會是多不容易。特意留給你!」

「猴子別激動。」柯文幫忙打圓場。

「我覺得哈雷需要你。」朱莉婭盯著伊芙的眼睛。

「我去與不去,都毫無區別。但眼下這個課真的很重要,我不能遲到。希望你們諒解我。」伊芙毫不閃避朱莉婭的眼神。

「好,我懂了。你去吧,就當我們沒有來找你。矮子,大狗我們走。」

「那我先走了。再見。」伊芙抱著書轉身走了。

朱莉婭三人等了伊芙足足半個小時,可沒想到兩分鍾後會是這種結果。

「那怎麽辦?」柯文問。

朱莉婭沉默不答。

「我早猜到她不會去。」操作台後,那個女生小聲的嘟囔。

「她現在一心撲在盧克大師身上,怎麽還會去見別的男人。」另一個女生附和。

「閉嘴!再多說一句我朋友的壞話,我判你們絞刑!」朱莉婭散發出一種不曾見過的冰冷氣度,連柯文與狗耳都被威懾住了。「你憑什麽……」兩個女生哆哆嗦嗦了半天,也沒成功地回嘴出一句狠話。

「一會回到醫療室,狗耳你進去。」朱莉婭說。

「你不進去?」狗耳問,他覺得三人中明明是朱莉婭對哈雷更上心一些。

「別廢話。讓你去就去。」朱莉婭命令道。

阿蘇美煮著一鍋菜粥,裏麵還有放了三朵鮮菇,一把蛇尾草,以及幾塊曬幹的鬆鼠肉。熱乎乎的香氣從陶罐鋪的煙囪飄出來,嫋嫋升入空中。

她是一個眼睛大大的小姑娘,已經年滿十五歲了,周圍同齡的女孩子的胸部已經開始變得鼓脹,隻有她自己瘦弱又單薄。她的爺爺梵石是個老實的陶罐匠人,經營著一家小小的陶罐店,祖孫倆像最普通的人家一樣,踏踏實實的活著。

但半個月前,發生了一件怪事。

那是六月底的一個雨夜。夜很深了,雨靜悄悄的下著,這讓阿蘇美睡得很酣暢舒服。

突然間,她被什麽聲音驚醒了。

那不是雷聲,而是有人在敲門!

沒有哪個客人會在這麽晚的時候來買陶罐。

可如果不是客人,又會什麽人?

阿蘇美感到有些害怕,門縫底下閃過一線燈光,聽腳步聲是爺爺梵石剛剛路過。她披上衣服,從**走下來打開了房門,看到爺爺一手提著馬燈,另一手提著一把劈柴刀——他們家僅有的一件勉強能算是「武器」的東西,站在走廊盡頭的樓梯口,正要往樓下走。

「呆在房間裏,別出來。」爺爺囑咐道。

可阿蘇美心裏越是害怕,越是想看個究竟。

她墊著腳尖走出房門,走到樓梯口往下偷看。

「外麵是誰?要是想買陶罐,明早再來吧。」梵石站在一樓鋪麵的中間,朝著門外喊道。

「不買陶罐,是來治傷。」外麵人說。

哪裏來的酒鬼,惡作劇也不挑個好日子。阿蘇美又氣又恨,同時也放寬了心。

但是,明明不懂「治傷」的爺爺竟打開了門!

一個魁梧的男人低頭走了進來,裹著一件墨綠色的鬥篷,背著一柄幾乎與他同高的長刀。

阿蘇美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巨大的武器。

「是你。」爺爺說。

「真是不好意思,又來給你們家添麻煩了。」那人說。

咦?難道是爺爺的舊相識?但那人對阿蘇美來說,完全就是陌生人。

「讓我瞧瞧傷。」爺爺說。

那人揭開了鬥篷,接下來的一幕足以讓阿蘇美畢生難忘!

他上半身**,肌肉虯結。但右半身已經被燒的完全焦黑,潰爛的皮膚下卻隱隱湧動著白光,比爺爺手中的那盞馬燈還要明亮。阿蘇美幾乎可以斷定,那些如白色的閃電或者火焰的東西,就是造成這些燒傷的「罪魁禍首」。

人受到這種重傷應該當場斃命吧,怎麽還有可能站在這?阿蘇美害怕的直哆嗦,但她的爺爺卻隻是淡淡說道:「果然能傷到你的,隻有龍炎。」

那人沒說話,便是默認了。

梵石走到一個高高的陶罐麵前,然後伸手進去,竟撈出來一個長長的布包,解開後展露出兩條假人的手臂。

直到爺爺將兩條假人手臂附在自己的胳膊上,發出一連串清脆的機括聲,阿蘇美才明白原來那不是「手臂」而是一對臂甲,在爺爺完全穿戴整齊的那一刻,臂甲的表麵竟微微泛起了水波粼粼般的流光!

「下來把門鎖好,然後回房睡覺。明天起不營業了。」爺爺顯然早就知道阿蘇美在偷看。他說完便和陌生人走入雨中。

那一夜,爺爺沒有回來,不久後,大地發出一陣一陣的震動,把整個村子的人都搖醒了!

第二天驚魂未定的村民們,三五成群的討論著地震的事情,隻有阿蘇美知道,那是不是地震,而是她的爺爺和那個陌生人搞出來的。

大地又連續震動了兩個晚上,第四天的早上,爺爺和那個陌生人回來了,之後陌生人便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