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話 競技場之行(下)

對戰熊王。

有勝算嗎?哈雷問自己。

如果長槍「突擊者」在手,開啟戰態,施展瞬步。哈雷不僅可以打得過熊王,而且足能殺了他。

如果手中沒有長槍,哈雷估計自己八成打不過。但可以施展瞬步逃跑。

如果關在一個六角鐵籠內,赤手空拳與熊王對打,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顯然西內塔眼下的要求就是讓哈雷去送死。

「我不是他的對手。」哈雷說。

「我知道,所以我隻是開了一個玩笑。」西內塔說,「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什麽人都可以隨便挑戰熊王吧?他身為『囚獸籠』地下競技場四大擂主之一,鐵魔可是靠六連勝才換到挑戰熊王的資格。至於下場嘛,你看到了。」

「你明明一開始就知道鐵魔要輸!」哈雷討厭西內塔故意輸錢給自己,他可不要別人施舍。

「不,我是希望鐵魔贏的。但果然還是敗給為戰鬥而生的魏爾姆血統。」

「熊王是魏爾姆人?」哈雷詫異道。魏爾姆人天生驍勇善戰,向全大陸輸出著雇傭兵軍團。十六年前為了爭奪精靈古墓而引發的狼澗山戰役結束之後,阿卡迪亞帝國與鄰國魏爾姆帝國的關係就變得十分微妙。除了旅行商人與雇傭兵,兩國國民之間很少互相走動。

「聽說他是從狼澗山戰役中活下來的老兵。」西內塔打量起哈雷,「你和熊王一樣都是黑發黑瞳呢,說不定你有著一半的魏爾姆血統,所以才長得這麽結實。十城之中第八主城『鐵舌城』離魏爾姆帝國最近,居民多數是兩國的通婚者,所以那周邊的男女老少塊頭都很大。」

「我從來沒去過鐵舌城。不過我有個叫狗耳的朋友來自那裏,塊頭真的很大。但他是褐色頭發。」

「再說下去,天都要亮了。別忘了,我們可是來掙錢的。剛才那是一場奪擂賽,我給你報名的是新人賽。」

西內塔帶著哈雷躋過人群,來到報名處,一個禿頂老頭嘴角夾著煙,他的眼睛怪的很,右眼一邊上下掃視哈雷,而左眼卻能轉到反方向盯向擂台。

「規矩你都懂嗎?一不準帶武器。二不準使用戰能戰技。」他說,「你叫什麽名字?」

「哈雷·哥麥普。」哈雷答。

「哪來的傻小子。」怪眼老頭笑罵道,「『囚獸籠』不適合你。回家找你媽媽吃奶去吧。」

「笨蛋,你要用外號啊!」西內塔說。

「可我沒有外號!」哈雷說。

「他的對手叫什麽?」西內塔問怪眼老頭。

「影子豹。已經連勝兩局的新人。」

「那我們就叫『殺人虎』,同是貓科殺手,壓他一頭。」

「上場費五十枚金刀,贏了可以賺五百枚金刀。」怪眼老頭說。

五十枚金刀?開什麽玩笑,哈雷要是有這麽多錢,何必來這賺外快。不過,打贏一場就能賺回十倍,實在讓人心動,他猶豫著如何向西內塔借錢,但還沒等他開口,西內塔直接將一包錢袋甩在了桌子上,「五十枚,一枚不少。」

怪眼老頭拎起來錢袋在耳邊搖了搖說,「十分鍾後上場。」

六角鐵籠內,鐵魔的屍體早已被清理掉了,換做一長排豐滿的長腿姑娘們在跳舞,她們高高地上踢大腿,方便好色的男人們窺視到短裙下的風采。

哈雷可沒心思看這些,他坐在六角鐵籠外麵的選手等待席,西內塔幫他捏肩,「緊張嗎?」

「一點也不。」哈雷硬著頭皮說,事實上他心裏緊張的要命,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興奮。明明自己幾乎沒有徒手搏鬥的經驗,卻抑製不住這種莫名的興奮。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變燙了幾度。

「聽著,」西內塔口吻變得認真,「一會不管什麽原因,哪怕對手再強,你都不要使用戰能。曾經不少有職業執照的家夥靠戰技取勝,他們的下場遠比鐵魔還慘。不要問我禁止戰能的理由,我也不知道,但這是鐵則,這裏的後台是獵魔團,是除了帝國軍部誰也惹不起的存在。」

「鐺——鐺——鐺——」的敲鑼聲,是選手登場的信號。率先邁入六角鐵籠的是哈雷的對手「影子豹」,他**著精壯的上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刻著條條醒目的傷疤。

主持人拿著用來擴音的銀色紋咒道具介紹影子豹的個人戰績,觀眾席上傳來鼓掌聲,看來這個家夥雖是新人,但靠連勝兩場還是捕獲了一些支持者。

「另一位,是遠道而來的『殺人虎』。」主持人吼道。

西內塔拍了一下哈雷的後背,「記住我說的話。」

哈雷向六角鐵籠走去。在邁進去之前,一個壯漢上下搜了他的身。主持人為了炒熱氣氛,胡亂的編造哈雷的來曆,無非就是一些身世神秘、心狠手辣之類的俗詞,當主持人成功的將哈雷描述成一個冷酷殺手之後,他離開了六角鐵籠,隻留下「殺人虎」與「影子豹」麵對麵而站。

近距離看上去,影子豹幾乎與哈雷同高,年紀並不大,僅有二十出頭的樣子,卻磨練出了惡棍的眼神。

「你遇到我,算你運氣夠差。」影子豹冷冷一笑,便向前一撲,哈雷左臂護麵,右拳縮在頜下,準備反擊。

但影子豹半途突然身子一矮,雙臂直接勾住哈雷腿彎,向後一拉,輕易地將哈雷抱倒在地,他跨騎而上,拳頭如狂風暴雨般落下。雙臂護麵的哈雷沒有閉眼,捕捉到一次攻擊的間隙,猛地揮出右拳,把影子豹從自己身上逼了下去。

哈雷從地上爬了起來,朝地上呸出一口血水。被人按在地上毆打,還是平生第一次。他不由的怒火中燒,主動出擊!

他的攻擊路線太過直接,簡直就像是一頭靠本能作戰的蠻獸,影子豹右腿一彈,連踢兩記鞭腿,分別命中哈雷的脛骨與腰間,這兩腿威力十足,哈雷直接再次倒地。

影子豹沒有趁勝追擊,而是做了一個花哨的單手側身翻,引得觀眾席發出哄笑。

雖然這是新人擂,但影子豹與哈雷不同,在來「囚獸籠」之前,早已是拳場老手,他明白比起又狠又快地決出勝負,更讓觀眾們興奮的是慢條斯理的虐殺。

「我就說,你很倒黴。」影子豹給哈雷充足的時間,讓他站起來,然後等他自己再撲過來。

這小子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手呢。

影子豹左肩一低,架在耳後右手拳直直地轟進了哈雷的麵門。他的體重與哈雷相當,哈雷沒有理由不再次被擊倒。

他抬起雙臂,要做一個經典的拇指朝下的嘲諷動作,結果胳膊剛抬到一半,突然一股鑽心的劇痛,讓他彎下了腰。

他嗆出一口血,他低頭一看,左肋凹了進去一個拳頭大的坑。

哈雷站了起來,武鬥服的前襟沾滿了他的鼻血,他用拇指壓住鼻翼,把殘血噴到了地上。

「別以為能輕易贏我!」少年目光桀驁,年輕的猛虎露出了凶牙。

「你小子找死!」影子豹的怒吼從胸腔爆出,大踏一步,蓄足勁的右拳帶著風聲轟出!

哈雷毫不躲閃,同樣也轟出右手拳!

砰!

兩拳都正中麵門,但兩個人沒有一人退步,同時揮起另一條胳膊,轟在彼此的臉上!

六角鐵籠外。

西內塔像是在與空氣說話:「你覺得這小子能贏嗎?」

「他是否能贏,我並不關心。」

回答他的,自然不會是空氣。西內塔的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銀發少女。

「我在這的目的,這是為了防止意外。」

「你還真是缺少人情味呢。」

「人情味隻會讓我的劍變慢。」

「你猜為什麽我認定那個小子會同意下場打拳?」西內塔又問。

銀發少女沒有回答。

「因為他是一個男人。」西內塔自問自答,「而男人自古以來就得了一種絕症。」

「絕症?」罕見的,銀發少女發出了疑問。

六角鐵籠內,兩個人已經互毆了十五拳,哈雷倒了四次,影子豹倒了三次,而如較勁般,兩個人仍沒有停止愚蠢的互毆。

「仔細想想,事情不是很奇怪嗎?」西內塔像是答非所問般地繼續說道:「重劍可以將人攔腰斬斷,弓弩殺人於百步之外,而作為紋咒武器的弩炮更是連巨龍都殺的掉。」

六角鐵籠內,影子豹改變了戰術。向後跳出一步,轉身踢出一記猛烈的回旋踢。而哈雷左臂招架住這一腿,同時右拳反擊!

「武器的威力越來越大,置人於死地的手段越發的暴力與先進。但世上還有無數的男人心底有一種原始的渴望,他們渴望按原始的規則戰鬥,拳對拳,肉對肉,一對一。這種渴望無國家民族之分,這些人的骨子裏就是要見到對手流血斷牙。」

六角鐵籠內,影子豹已經處於癲狂狀態,他癡笑起來,用足了全身的力量向對手衝去,哈雷側身而站,身子就像一架投石車,猛地把垂在身後、以誇張的弧度蓄力的右臂甩向前方!

「可就算是命喪於此,卻誰也無法記恨於心。而這就是專屬男人的浪漫,一種名為『是男子漢就要熱血揮拳』的不治之症!」

六角鐵籠內,電光火石間,轟的一聲,有人躺在了地板,而這一次無法再站起來。

勝負已分。

「我贏了,拿錢來。」

滿臉是血的少年走了出來。

這一晚,囚獸籠地下競技場誕生了一個名叫「殺人虎」的新人。

多年後,這個名字在米德加爾德大陸上變得無人不曉。

因為屆時,它已是血流成河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