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話 櫻落享樂（二十）
不要抵抗你體內的力量。
不要畏懼你體內的力量。
像水流一樣引導。
像意誌一樣引導。
沉重、擁擠的黑暗中，憤怒的少年肩頭躍動藍色的電。
先是細如發絲，一閃一閃，電絲交織成蛇，周身躥動！
轟！
「這不可能！」
被風吹亂發絲的菲莉斯瑪難以置信的看到夜刹姐妹堆成的肉山突然爆炸。
夜刹姐妹撞向四周的樹木。
渾身纏繞電氣的少年，拖著一杆長槍走了出來。
哈雷看到了龍卷與斷指的屍體。
「快走！」克克納娃意識事情的不對勁，她必須要讓菲莉斯瑪活下去，她帶著仍有戰鬥力的夜刹姐妹衝向哈雷。
哈雷輕輕一跳，長槍劈下，克克納娃用劍去擋。
劍斷，槍鋒砍在她的右邊肩膀，她的剛體遠比一般的夜刹姐妹要強，夾帶電氣的槍鋒咬進血肉，克克納娃放聲慘叫，她雙手死死抓住槍杆，電氣讓她的肌膚灼燒起了煙。
「殺了他！」
這是她的遺言。
槍鋒一路切進，劈到胸口轉為橫斬，克克納娃長著右臂的右半個身子掉在了地上。
哈雷長槍橫掃，將身旁的夜刹姐妹或殺死或逼開。
他伏身，長槍拉至腰間。
「血債血償！」
少年咆哮。
猛虎衝出！
瞬步·罪虎槍·虎突！
槍鋒刺進了第一個擋槍之人的腹部，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七個夜刹姐妹用自己的命攔下了這一擊奪命之槍。
菲莉斯瑪站在樹椏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
「撤退。」
她說。
還活著的夜刹姐妹沒有猶豫，不同的方向閃進樹林之中。
「我會殺了你。」少年從下朝上仰望。
菲莉斯瑪盯著他看，確保自己做夢都不會忘記這張臉。
「我們會再見的。」她說完，也消失不見。
哈雷沒有追，他需要餘力做下來的事情。
他走到串成一串的屍體的最後麵，握住透體而過的槍鋒，把槍杆從屍體中抽了出來，背在背上。
他撿起來龍卷腦袋，用粗糙的戰場縫合術與屍體的斷頸處縫在一起，他把龍卷扛在左肩，然後又把斷指扛在右肩。
他的脊背被壓得一彎，他咬牙把背脊再度挺直。
我見慣生死。
我胸懷憤怒。
我不能悲傷。
鐵與血是傭兵的宿命。
哈雷用信念支撐自己朝前邁步。
「走，我們回家。」他對著左右兩肩說道。
在拉辛和綠鷹在回營的路上，不出所料地遭到了追擊，但人數太少並不難對付。他們順利地將團長老蟲子送回營地之後，整個凶牙傭兵團幾乎傾巢而出。
他們行軍半途，秋枝突然激動叫道。
「他在那！」
不用秋枝叫喊眾人也都看見了，他們怎麽可能看不見？
一個血染全身的少年，扛著兩具屍體，一步一踏地朝前走著，步伐緩慢並且吃力，即便這樣，少年的背脊依然挺得很直，像是在告訴這林，這山、這天，什麽是凶牙傭兵團的尊嚴與驕傲。
傭兵們撲了上去，拉辛從哈雷的肩膀解下屍體，堂堂一個鐵打硬漢眼角竟不受控製地滾出熱淚來。
「你小子，你小子……」
「我沒事。」哈雷說完，身體一軟就朝前癱下，秋枝趕忙抱住他，但哈雷和黑獄加在一起太重了，連著秋枝一起壓倒在地。
「師妹。」拉辛說。
「他昏過去了。」秋枝摸著哈雷的臉。
等哈雷醒來的時候，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看到秋枝坐在腿旁護理著長弓，他才安心起來。
這一幕讓他不由地想起黎明利刃的日子，想到了伊芙。
「你醒啦？」
微小的身體波動讓秋枝高興地轉過頭。
「嗯。」哈雷拉開毯子，從床鋪上站起來，「我要見老爺子。」
團長帳篷內，包紮著一層又一層繃帶的團長老蟲子坐在辦公桌後。拉辛和戈蒂等人都在屋內。
「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我沒有保住龍卷和斷指的命。」哈雷說。
「這不是你的錯。」團長老蟲子說，「鐵與血是傭兵的宿命，他們死得其所。」
「我們什麽時候發起進攻？」哈雷問。
今日已經與夜王完全鬧翻，請他出宮已無絲毫的可能。唯一的辦法，隻剩強攻。
「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半。」團長老蟲子說。
「一半？」
「與夜王見麵的真正目的不是說動他出宮，而是要從他身上取一樣東西。如今已經到手。」
「什麽東西？」
「他的一根頭發。」團長老蟲子說，「剩下的就要看古淵魔女大人的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哈雷完全不明白。
「你可以自己去問她。」團長老蟲子說，「我給你這個特許。」
古淵魔女的獨立帳篷離團長帳篷不遠。
裏麵不分晝夜都點滿了蠟燭，煙氣繚繞。
「我想知道答案。」
在這張帳篷裏，隻有哈雷和古淵魔女兩個人。
「說計劃之前。」古淵魔女說，「你就不擔心你自己？」
哈雷大概明白她指的是什麽——使用電氣之後，他身體除了異常疲勞之外，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像是心中有聲音在嘶吼，要掙脫而出。
「元素之力。」古淵魔女說，「這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你激活了本體的力量，就會越來越趨向於本體化。」
「但我身有契約，在這根繃帶燒完之前，不會喪失人性。」哈雷說。
「契約之咒，是世間最牢固之物。獸眠之約依舊有效。」古淵魔女說，「但你造成身體力量的失衡。」
「失衡？」哈雷不理解。
「解開繃帶前的你，體力會越來越差。同樣，當你解開繃帶之後會變得更加的強大。」古淵魔女說，「你正在向本體趨近。」
「要是我節製使用體內的電氣，會不會改善？」
「世間任何力量都應當有所節製。」古淵魔女說，「可惜，你這種情況是不可逆的，隻能維持。」
「原來是這樣。」
哈雷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現在，請您告訴我計劃的答案。」
「我以為你進到帳篷裏，就已經察覺到了。」古淵魔女說。
？
哈雷突然發現，這個房間裏竟然還有一個人。
他站在帳篷邊緣，就像是「穿牆」而入。
而這個人——
竟然是夜王！
「既然我們無法帶夜王出宮。」古淵魔女笑，「那我們就造一個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