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話 再見夏娜

「你準備要去哪?」夏娜問。

「去巨門集市逛逛。」哈雷說。

「那裏臭烘烘的,有什麽看的。」夏娜說。

「總之是有的。」哈雷說。

「你是要去捧櫻紅舞姬的場。」夏娜大眼睛一眨一眨,像是要看進哈雷心裏去,又加了一句,「就是帶麵具故意裝神秘的那個。」

「哎,你怎麽猜中的。」哈雷不由臉紅,仿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被人識破。

「哼,好色的男人。」夏娜冷哼。

「看個跳舞而已,不至於吧。」哈雷說。

「可惜,你現在去已經看不到了。」夏娜說。

「為什麽?」哈雷問。

「人家早不在那跳了。」夏娜說。

「去哪了?」哈雷感到一陣失落。

「還能去哪,本城的貴族老爺們全都是饑渴的狼,而她就是自己送上門的羊。」夏娜說。

「她不是這樣的人。」哈雷說。

「不是這樣的人?你跟她很熟嗎?人家看你兩眼,衝你笑一笑,你就以為人家愛上了你啦?」夏娜說。

「我才沒有這樣覺得。」哈雷說,但顯然是說謊。

「別傷心,姐姐會安慰你。」夏娜眼波流轉,挽住哈雷的胳膊,踮起腳尖貼近他的耳朵說,「晚上……我跳舞給你看。」

哈雷感覺到胸部壓在胳膊上的柔軟,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夏娜嘴裏的熱氣嗬進了耳朵,又濕又癢,一路竟癢到了腳心。

「你也會跳舞?」哈雷盡力保持鎮定。

「我會跳……衣服越跳越少的那種。」她輕笑道。

哈雷失敗了。

血液一下子逆衝上了腦門,他麵紅耳赤。從他胳膊肌肉瞬間僵硬的程度來看,另外一個地方應該更燙更硬!

夏娜心中有數。

「今晚你可跑不掉了。」

她滿眼得意。

黃昏之吻旅館所在的日落街隸屬靜夜區,與舊銅區緊挨著,所以路程並不遠,步行就可達到。

直到邁入黃昏之吻的門,哈雷都沒想清楚自己是怎麽一路過來的,就像是一頭鼻子前麵吊著胡蘿卜的蠢驢子。胡蘿卜朝哪,自己就往哪跑。

而夏娜就是這個胡蘿卜。

現在是下午,離傍晚還有段時間。黃昏之吻裏幾乎沒什麽客人。除了兩個吟遊詩人在數錢以外,隻有靠窗的位置坐著個穿金色綢緞的男人,看不清年齡,因為他正把臉埋在酒水亂流的桌子上酣然入睡。

老板和其他女招待見哈雷與夏娜一同進來並沒有感到意外。夏娜朝他們笑了笑,然後把哈雷按在一張椅子上。

「你中午吃飯沒?」她問。

「還沒。」哈雷說。

「那你等著,我去廚房給你弄些吃的。」夏娜轉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哈雷就聽到裏麵傳來女孩子互相打鬧的嬌笑聲。

笑聲越來越近,夏娜從後廚端出滿滿一托盤的食物,擺在哈雷桌上。

醃製的豬腿、卷心菜沙拉,一大塊岩石麵包,還有自製的草莓檸檬醬。

「現在隻能吃涼的了,晚餐有烤鹿腿,現在正醃在香料裏。」夏娜說。

「真是不好意思。」哈雷說。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免費給你吃。」夏娜翹著臀壓低了身子,左右瞧了瞧,仿佛要做什麽壞事。

哈雷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她的意圖。性感的女招待竟用手指解開了一顆製服的扣子。本來她就沒係靠近衣領處的第一第二顆扣子,露著光潔的脖頸和鮮明的鎖骨,此刻第三顆扣子被她解開……

哈雷驚得差點叫出聲。

「噓!」夏娜食指立在哈雷的嘴上,輕聲道,「多吃點,晚上有你出力的地方。」

她笑著站起了身,並重新把扣子係好。

「那我先去幫忙。」她說。

「好。」哈雷不知道除了說聲「好」還能回答什麽。

夏娜又回到了那群女招待之中,立馬又嘰嘰喳喳起來,說著說著還頻頻向哈雷看來,幾個妙齡女郎之間不知道說到了什麽笑話,笑聲變得更大了。

哈雷滿臉通紅覺得自己像件被人圍觀的商品,他隻好低頭吃飯。

當他吃下第一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真是餓的厲害。

滿滿一桌的食物,沒幾口就被他吃了個幹淨。

老板親自過來收盤子。

「沒想到夏娜中午外賣的客人是你。」他說。

「不是我,是同一房子的租客。」哈雷說。

「哦,那你們也算是有緣分。」老板說。

「大概吧……」哈雷說。

「看得出你們今晚要大幹一場了。先說好,床和椅子如果有損壞可是要賠償的。」老板說。

「不,不會。」哈雷否認,他能和熊單打獨鬥,卻有些招架不住老板露骨直接的口吻。

「不會什麽?不會損壞家具,還是不會幹那事兒?」老板問。

「都不會。」哈雷說。

「那你來幹嘛?」老板問。

「吃飯。」哈雷說。

「哼,你這話千萬別讓讓夏娜聽到。雖然她們會幹些額外掙錢的活,但都是她們自願的,而且也能獲得快樂。我把她們當做自己的妹妹和女兒,」老板一頓,眼鏡後的目光發寒,「所以如果有人欺負她們,或讓她們傷心,我可不會讓他好受。」

哈雷這時才認真地打量起老板。細看起來,這個中年人居然比哈雷印象中要結實,隻不過架著金絲眼鏡、穿著白襯衣、打著領結,蓋住了鋒芒,如今看來,這身行頭更像是刻意隱藏身份的偽裝。他前臂精壯,雙手大而粗糙,但絕不是因為洗碗泡水造成的。他的麵容在前幾秒還帶著一股子商人般奸詐的味道,而現在則棱角分明的像塊生鐵,以至於讓哈雷有些相信他剛才的那番威脅不是鬧著玩的。

什麽來頭?

退伍軍人?

哈雷猜測,但不管怎樣,這番話可嚇不倒他。

仿佛較勁般,哈雷開啟了戰態。

這是他第二次在非學校的地方開啟戰態,第一次是在夢翼號給朱莉婭證明實力。

當時連朱莉婭都被哈雷嚇到了,仿佛聞到一股老虎要吃人的危險味。

但老板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是太遲鈍嗎?

不可能,連在一旁一直分錢的吟遊詩人都感覺到不對勁,趕緊草草地把錢收好。

哈雷剛想進一步試探。

靠窗的那個酒鬼突然從桌麵上抬起頭,臉上的酒水與穢物都沒來得及擦。

「有老虎!」他驚慌大叫,四處查看。然後發現了哈雷。

他大大咧咧的湊了過來。

「原來是你這個小家夥在作怪,我還以為老虎闖進來了呢。」

惡臭的酒氣從他的嘴裏噴出來,讓哈雷和老板都不由的嫌惡。

「再給我來一桶你們這自釀的黑啤酒,真是夠味兒。」他說道。

「先生,我想您已經喝的夠多的了。」老板皺眉。

「快去給老子拿來,生意送上門都不賺,我看你是想關門了。」酒鬼氣勢洶洶的說。

「好吧,先生,『有錢的就是大爺』一向是本店不變的宗旨,您稍等,在下立馬吩咐人給您上酒。」老板整理了下領結,轉身就走,留下一句話:「記住我剛才說的。」

這話當然是說給哈雷聽得。酒鬼可聽不懂。

「他剛才說什麽了?」他問。

「沒什麽。」哈雷說。

「不要怕,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出頭,老子此生最恨以大欺小之人。」酒鬼說。

就憑你也能幫人出頭?

哈雷有些不屑,這酒鬼四五十歲的模樣,或許真實年紀更小,是蓬頭垢麵讓他看上去更蒼老。他麵龐開闊,鼻翼寬大,本還算威武的模樣,卻毀在了一雙汙濁的眼睛上麵。

但哈雷越看他越覺得眼熟,肯定是在哪見過的,在哪呢?

哈雷剛想問酒鬼的名字,酒鬼卻迎著他打了一嗝,那味就像是在糞池裏發酵了千百年,比喂豬的泔水還要惡心難聞一萬倍,熏的哈雷直犯惡心。

「你們剛才怎麽了?」夏娜送酒過來,關心的問。

「沒事。對了,你老板是什麽來頭?」哈雷問。

「你果然是更喜歡男人嗎?」夏娜道。

「怎麽會。」哈雷說。

「這人你認識?」夏娜指著酒鬼皺眉道。

「當然不。」

「那你還坐這兒幹嘛,不嫌臭啊,呆死了。」

於是哈雷就換了座位,夏娜還有事兒要忙要暫時先離開,威脅哈雷說決不能逃跑,不然天天去夢翼號找他。

哈雷沒想逃跑啊。他本來就沒什麽地方要去。隻是覺得幹坐著太無聊。

他問那兩個吟遊詩人都會唱什麽故事。詩人打包票說無所不會,史詩、傳說、野史、隻有豔情小調需要額外多付點錢,劇情都是深受貴族家夫人小姐們所喜愛的。

「能唱『大勝利』嗎?」哈雷問。

「五大段,十銅角一段,全包隻要四十五銅角。小爺,您怎麽聽?」吟遊詩人問。

「先來兩段吧。」哈雷抓出一把銅角。

「好嘞。」兩個吟遊詩一人撥彈起了七弦琴,另一人負責唱。

「大勝利一役」大概是全大陸最家喻戶曉的長篇史詩,講的是三百年前,第一代人皇聯合九位英雄擊敗了法力無邊的精靈王,終結翡龍雀王朝長達數千年統治的故事。

整個史詩波瀾壯闊,悲壯恢弘,故事中九位英雄全部死去,成為流傳至今的英靈。這是哈雷從小到大最喜歡的故事,百聽不膩。

剛唱到人皇與精靈公主第一次的見麵,通常人都會被這段愛情故事所打動。但是那個酒鬼卻不知道發什麽瘋大罵起來。

「放屁!放屁!都是騙人的。」他應該喝的更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過了一會,他又哭喊道:「我不想上學,不想去學校。」

就你這歲數和模樣,哪會有什麽學校會要你?

哈雷心中冷笑。

當大勝利唱到第三段的時候,夜幕降臨,紋咒防禦塔已經互聯,客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大家開開心心免費蹭著聽故事,這讓哈雷自我感覺很好,像是做了什麽大好事。

他一開心就直接把後兩段的錢一起結了。

突然人們的視線轉移到了大門口。

因為那裏出現另一個巨人。

居然是狗耳!

他往前走了一步,矮子柯文就從他背後躥了出來。接著就是朱莉婭和伊芙。

天呐。怎麽搞的?

他們怎麽來了?

哈雷像是做賊心虛般,趕忙拉住夏娜。

「你別心急,再等一下我們就可以上樓了。」夏娜見哈雷這麽主動很是高興。

「這有後門嗎?」哈雷著急的問。

「後門?幹嘛?」夏娜很聰明,她朝門口一瞧就全明白了。

「她是你老婆嗎?」她冷冷的問。

「當然不是。」哈雷說。

「那你怕什麽!」夏娜說。

「我不是怕,我隻是……」哈雷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躲,但本能告訴他,不躲絕對會遭殃。

「算了,跟我來吧。」夏娜說。

她帶著哈雷穿過廚房,來到一個陰暗肮髒的逼仄後巷。

「你的男子漢氣概哪去了?」夏娜還在嘲笑他。

現在沒有男子漢氣概就沒有吧,經曆過上次夏娜和伊芙的簡短接觸,哈雷已經發現不對勁了,今天要是再讓倆人碰上,那哈雷絕對沒有好下場。

「謝啦。我先走了。」哈雷說。

「走了?我有說讓你走嗎?」夏娜笑著靠了上來。

本來隻夠一人穿行的巷子,如果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就會局促無比,隻能前胸貼後背。

而哈雷和夏娜此刻則是前胸貼前胸。

肉體緊貼,荷爾蒙在燃燒。

夏娜張開雙臂摟住了哈雷的脖子,翹起腳尖,嘴巴湊近哈雷耳旁。

「你不覺……在這裏做會很刺激嗎?」

她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