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話 天謀地策（八）
二十名四天輪的紋咒師終於被送齊了。
「看來我們需要一輛大馬車。」提牧說。
大的馬車買回來了，嶄新的車篷布，白花花的。同時西內塔還買了三匹馬，他拍了拍娜喵思那匹棕色的馬的脖子。
「你有伴了。」
「這什麽意思？你要我們跟你們一起去？」
娜喵思的問題沒有得到回複，她和曉曉像是發呆一樣看著西內塔一個人怎麽先將娜喵思的馬從小馬車上解下來，然後和另外三匹新買回來的馬拴在了新的馬車上。
西內塔把那二十個看上去昏昏欲睡的男人安排在馬車裏，接著就把大批的補給也搬了進去。
這個過程，提牧絲毫沒有幫忙。
他隻是邀請娜喵思姐弟與自己繼續同行。
娜喵思拒絕。
但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渡鴉不容她拒絕，理由是竊神者手中燃燒起黑色的火焰，逐漸凝成一柄火刀。
娜喵思既生氣又意外。
「你未必是我的對手。」她的手摸在腰側紋咒火銃的木柄。
「別犯蠢了。」西內塔用綠色的麻繩將車篷擋板紮牢固，他甚至都沒有看娜喵思一眼。
娜喵思絕望地看向提牧。
「說些什麽，你究竟是什麽人。」
「不會害你的人。」提牧笑，「你跟著我離開這裏，我將庇護你不再被蛇巢之子騷擾。」
「你庇護我？憑你的視力？」娜喵思譏諷道。
「貓頭鷹視力卓越，但天空霸主之席從來沒有它們一族的身影。」提牧微笑道，然後轉向即便感官再遲鈍也發現事情不對勁、從而不知所措的曉澤說道，「聽說過盛宴大宗師嗎？跟我走，我會把你推薦給她。天賦夠好，你可以成為她的徒弟。」
「你說的盛宴大宗師，是砂糖熔岩·莉雅莉瑪·克克弗？」曉澤瞪大了眼睛。
「不是她，又是誰呢？世間隻有一位盛宴大宗師。」
別人說這話，曉澤肯定會當做吹牛，但提牧的話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他深信不疑。
「走，我跟著提牧老兄你一起走，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去。」曉澤像是在急於闡明自己的覺悟，猛地點頭。
提牧伸手一指，示意曉澤可以先去幫西內塔的忙，曉澤充滿幹勁地去了。
渡鴉釋放掉手中的火焰，走到一旁。
「混賬！」娜喵思對自己弟弟的背叛很是失望。
「別生氣。」提牧安慰她，「我也有一個讓人頭疼的妹妹。年輕的時候誰不是這樣，做事總是胸懷一腔熱血，卻隻能維持三分鍾。當曉澤失去做廚師的興趣之時，我會安排他跟最好的紋咒師學習。」
「真的？」娜喵思說，「你如果敢騙我，我就……」
她啞住了，思索了半天，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拿對方怎麽樣。
「如果我騙你，你就罰我聽你嘮叨好了，聽一輩子。」
「傻子才信你。」娜喵思轉身就走。
她心中生氣，她可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浪**子弟這一套對她可沒用。
晚飯像是預兆著接下來的路程有些艱難，所以格外豐富，曉澤大呼痛快。
「大家飽睡一覺，明早出發。」提牧在晚餐結尾的時候這樣說道。
回到房內，西內塔跟了進去。
「我不明白帶上這對姐弟的意義。」西內塔心中清楚，二皇子不是一個在乎凡人生死的人，免受蛇巢之子的殺害這種話，隻是漂亮的借口。
「那個姑娘很有意思，不是麽？」提牧笑，「年紀輕輕就手握賞金獵人和武器商人兩種執照，尤其是武器商人的執照能做很多事，比方說，讓一輛大馬車順利出城。」
「我沒有問題了。」西內塔退出房間。
原來如此。
恐怕二皇子從第一次與娜喵思一同出城，就打下了這個主意吧。
明明是盛夏，被人稱呼刃蜥的他，心中也不由一寒。
天剛剛亮，一輛四馬拉動的大馬車出現在白丘城的北門，擠在出城的隊伍中，又白又大格外顯眼。所以理所當然得受到重點盤查。
「去魏爾姆做銅器？」一名隊長模樣的黃袍子挑眉，仔細看著娜喵思武器商人的執照，上麵印著獵魔團獨家徽章，證明執照是真的。
「沒錯，就是這樣。」西內塔回答，他旁邊坐著娜喵思。
黃袍子隊長抬眼看向西內塔，一臉的英氣非凡，是每個父母夢寐以求的好兒子，顯然是出身不低，並受過良好教育，不像作奸犯科之人。
他很想抬手讓這輛馬車過去，但雇傭武器商人運輸工匠這種事情，怎麽看都像是有貓膩。
他示意手下人檢查一下，一個年輕的黃袍子從後麵拉來車簾，叫了一聲。
「頭兒，你過來看下。」
看熱鬧的人圍了過來，領頭的黃袍子繞到車後，抬頭一看，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二十個人耷拉著腦袋，坐在車廂的兩側，就像是死屍一般。
「好大的膽子，你們竟販賣屍體？」黃袍子隊長擺出官威，他早就聽聞有一個名叫染血之手的組織，其中的血巫師專門用人的屍體做一些邪惡的事情。
他雖然無法確認這輛馬車是否有關聯，但先嚇一嚇總是沒錯的。
「大人，我們可沒有這份膽子。」提牧從車廂中跳下來。
「你又是誰？」黃袍子隊長問。
「搭順風車的吟遊詩人而已。」提牧說，「這都是主城周圍的工匠，因為在城裏找不到活，所以決定去魏爾姆帝國碰碰運氣。」
「他們怎麽這個樣子？」
「這是吃了瞌睡藥，小地方的人沒有見過大世麵，怕他們太激動出亂子。」提牧解釋道。
黃袍子隊長使了個眼神，手下人翻上車廂，用手試了試那些人的鼻息。
他跳下來，點了點頭，「都是活著的。」
「我們必然是不敢欺瞞大人的。」提牧說，「如果沒有什麽問題，就請讓我們過去吧。」
提牧朝上伸手，曉澤準備拉他一把，但他的肩膀突然被人從背後拍中。
「慢。」黃袍子隊長說，「你既然說自己是搭順風車的，為什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提牧答不上來。
「帶走。」黃袍子隊長得意起來，像是破獲了一樁大案。
「等下，等下……」提牧趕忙拉住黃袍子隊長的手，「果然一切都瞞不過大人。事實上，這是有買家買下的一群窮手藝人。」
「你們不販賣死人，就販賣活人？」
「生計所迫，生計所迫。」提牧從懷裏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錢袋往黃袍子隊長懷裏塞，「剛才心存僥幸，是我的不對。」
「你這件事不好辦啊。」黃袍子隊長拉長尾音。
「我們有武器商人的執照，完全符合律法程序。而且，我保證這些都是窮苦人家出身，都是死在了外麵也沒人管的那種。」提牧說。
「我倒是頭回知道賣人也能掙錢，應該能掙不少吧。」黃袍子隊長說。
「勉強糊口而已。」提牧又掏出一袋錢袋，塞進黃袍子隊長懷裏。
想必是這次重量夠了，把名叫職責的天秤的一端壓了下去。
「看來這個生意不錯，以後好好做。」黃袍子隊長一招手，「沒有問題，放行。」
白丘城的北門大開，足夠讓這輛大馬車通過。
馬車走遠了，黃袍子隊長從懷中掏出那兩袋錢袋，隨手甩給身旁的人。
「讓兄弟們買酒喝。通知那個黑矮子，他們的目標已經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