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話 天謀地策(六)
「真的要試?」
「為什麽不?」
「因為從今往後我就不會僅限於摔技了。」
「要的就是你全力以赴。」
哈雷側身,左腳朝前一劃,右拳豎在耳旁。
左掌四指向內一彎,像是在逗一隻貓。
「來。」
「少、瞧、不、起、人。」
秋枝身形前縱,雙手成掌,劈向哈雷麵門。
哈雷雙腳尖發力,身體靈巧彈挪到左側,打出漂亮的左刺拳。
拳鋒削中黑色馬尾的發梢,秋枝躬身衝入哈雷肋下,雙掌印在其腹部,她左腳猛地一踏,泥土刮起一圈氣旋,哈雷仿佛是被一頭蠻牛撞中,遠遠飛了出去。
半空中,哈雷單手撐地,翻身站穩。
他平息如同顛倒了位置般的內髒,長舒一口氣。
「你連震擊都會。」
「那難道不是小兒科麽?」
遠處亭亭玉立的少女,雙掌交替,換了一個姿勢。
「有意思,再來。」
哈雷衝出。
「不記打。」
秋枝迎上。
在與聖煉交戰的中,哈雷看見過秋枝是如何施展殺人技的,然而在軍團堡壘的切磋中,秋枝一直隻使用摔技對付他,哈雷昨天終於知道,那是灺煬刻意安排的。
如今事情已經明了,他怎麽可能不想試試秋枝的真本事?
在「徒手」是唯一限製條件的情況下,秋枝究竟能強到什麽程度。
兩分十五秒之後。
答案得出。
拳風吹動頭發,右拳最終懸停在鼻尖前半指的距離。
哈雷左手鎖住秋枝的右掌,任由她的左掌砍在自己的右鎖骨。這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綻。
「不限定摔技的話,是我贏。」
哈雷在欣賞秋枝的表情,這麽久以來,他終於贏了一次。
「鬆手。」
秋枝咬著下嘴唇。
哈雷送開左手,右手還未等撤回,被秋枝雙手抓住,猛地一旋,哈雷摔倒在地。
「喂。」
哈雷不滿。
「喂什麽喂,如果在戰場上,你現在已經死了。」秋枝朝哈雷的臉上補上一腳,被敏捷地躲開。
「如果我剛剛才要是一拳轟下,你就先死了。」哈雷躺在地上,從下朝上看向秋枝的表情。
「戰鬥中沒有如果。」秋枝認真道。
……
你還真敢說啊。
「明明是你先用的如果。」哈雷記憶力差通常體現在記人名方麵,幾秒前的話他還是能記得牢的。
「有麽?你聽錯了。」
秋枝轉身就走。
哈雷站起來,拍了拍屁股的泥土,心中苦笑秋枝竟然也學會耍賴。
兩人重新回到假山瀑布旁,秋枝拉動假山上的一根拉杆,瀑布竟然停止了。
秋枝跳上假山底下龜殼般的岩石上,頭頂正對瀑布的落點。
「複位拉杆。」
嗯?那秋枝豈不是會被淋透全身?偶爾輸一次也不至於用這種方式發泄吧。
「我隻演示一次。」秋枝催促。
哈雷拉動拉杆,洶湧的水流上空直落而下,眼見就要將秋枝整個人澆頭,但秋枝高舉雙掌,接住了瀑布,朝右一挪。
在哈雷眼中,瀑布就像突然拐了彎一般,纏著假山朝另外一個方向流去。
「拉杆。」秋枝說。
哈雷停下瀑布。
秋枝跳回他的麵前。
「看清楚了嗎?」
「那裏有什麽魔術機關?」
「這是螺旋之勁進階的訓練。」秋枝不理會哈雷開的這個特別白爛的玩笑,用手指連指三處,「瀑布共有三個河道,第一,瀑布從高處落下,沿著地上的河道自然流淌。第二、第三分別挖鑿在假山的左右兩側,你要做的就是像我剛才做的一樣,讓瀑布在半空中改道,先朝右三次,再朝左三次。」
隨著秋枝的指向,哈雷仔細觀察假山上的那兩道所謂的「河道」——兩道寬寬的鑿渠,好似巨蟒纏山般拖出的痕跡。在此之前,哈雷並沒有多想,隻感覺是假山設計者為了美觀而為之的。
雖然是人工早就的假山瀑布,但人真的可以憑一己之力改變瀑布的流向?
顯然,這是一個蠢問題,哈雷心中再怎麽疑惑,他剛才也親眼目睹秋枝做到了。
「怎麽才能做到?」他問秋枝。
「讓你全身的肌肉,旋轉起來。」秋枝答。
聽上去簡單,可事實上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哈雷跳到秋枝剛才站在的那塊龜殼般的岩石上,才發覺光滑的要命,光維持平衡就要費些心神。
「準備好。」秋枝把手放在拉杆上。
哈雷抬頭,望著即將噴湧瀑布的山頂。
秋枝能做到,自己沒有理由不行。
「來了。」秋枝拉下拉杆。
嘩啦——
瀑布直湧而下,哈雷滿眼全都是白色水沫。
他高舉雙臂,挪……
嘩啦——
瀑布直接把他澆透,差一點把他衝下岩石。
瀑布停了。
哈雷猛甩頭上的水。
「這件事肯定有其他訣竅。」哈雷大吼。
「如果有,我會告訴你的。」秋枝拉杆。
「喂,等……」
嘩啦——
瀑布將哈雷吞沒。
「不要用蠻力。」秋枝拉杆。
嘩啦——
瀑布垂下。
「風,是無法擊中的,所以擊風場,練得是隨風而動。」秋枝拉杆。
嘩啦——
瀑布垂下。
「火,是無法平靜的,所以靜火場,練得是控火而發。」秋枝拉杆。
嘩啦——
瀑布垂下。
「水,是無法止住的,所以止水場,練得是引水而行。」秋枝拉杆。
嘩啦——
瀑布垂下。
「不要阻攔水,用你的力量引導它去該去的方向。」秋枝拉杆。
嘩啦——
瀑布垂下。
「喂!」哈雷雙手抹去臉上的水,「我、聽、不、清!」
「少抱怨,好好練。」秋枝像是惡作劇得逞般偷笑,淺淺的梨渦可愛旋開,她拉杆。
嘩啦——
瀑布垂下。
「這是第二十個了。」冷酷少年,將一個禿頂的男人搬進車篷,讓他坐好。
「終於湊齊了。」紅發男人,「看」向車篷的內的景象,心滿意足。
但按常人的眼光,車篷內的景象絕不是靠「詭異」一詞就能形容了。
二十個人端坐在車篷內,一側十個,他們就像是最遵守紀律的士兵或者說囚犯。
沒有一人四處亂看,
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安靜老實地更像是……死屍一般。
車篷下的五人中,那對姐弟還算是正常人,所以弟弟全身發抖,努力抑製自己想吐的衝動。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姐姐問。
「可愛的小姐,您願意出國旅遊嗎?」紅發男人,躬身輕輕牽起了這位姐姐的手,女人腳旁的白貓,緊緊畏縮起脖子。
「我可以說不願意嗎?」女人說。
「你不能。」
女人背後響起一個冷漠的聲音。
那也是一個女人,不,看外貌應該用「發育中的女孩子」這種描述更合適,她的右手燃起了一團火焰。
黑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