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話 黑道大佬(三)

道路,就是陸地上的河。

分支而流,四通八達。

有光明磊落任人行走的明路,也有陰影重重不為人知的暗道。

是什麽人,走什麽路,自古以來就是規矩。

哈雷要見麻繩,惡棍們不能帶著他大搖大擺地穿梭在良夜美景的明路上。

那會引起所經之處經營者、顧客、居民們的好奇,好奇很快就會變成猜忌。

良夜美景不允許「猜忌」存在,它要做的是讓所有人放心大膽、安安心心地紙醉金迷。

所以,惡棍們要領著哈雷走小路、行暗巷。

暗巷從來都不會跟「熱鬧」掛鉤,但不意味著人少,每個陰暗角落都是上演不可告人的一幕的最好的舞台。

幾個打扮妖豔的妓女遠遠地朝哈雷拋著媚眼。她們應該是全城最低等的貨色,陰影幫她們遮掩臉上的皺紋以及舊套裙的毛邊與補丁,隻需要花幾個銅角,任何人都可以把其中一個或者幾個按在牆上,掀起裙子舒服一番。

光顧她們的都是下等人,偶爾也有臨時起意想體驗更刺激的體麵人,但通常,當體麵人舒暢之後,連褲子都還沒等提上,脖子就會變得和下麵一樣的涼。

強盜用匕首搶走體麵人身上的所有錢,再一腳把這個光屁股的蠢貨踹出暗巷,運氣好的妓女會被分到一點點的辛苦費,但這份錢妓女決不能主動要,否則會被刀柄敲掉牙齒。

在惡棍們的「簇擁」下,暗巷中的強盜自然是不敢靠近哈雷的。蹲守這裏搶錢的都是九流角色,他們看向惡棍的眼神中流露著崇拜,能有幸為麻繩工作是這些暗巷強盜的職業願望。

唯一「不知分寸」的大概就是那些「抽煙人」,他們衣衫襤褸之下是清晰可見的骨頭輪廓,仿佛就是在一副人骨之外蒙上一層皮,幹枯頭發纏在一起,散發著下水道的臭味。他們有的像臭蟲一樣蜷成一團在地上瑟瑟打抖,而有的則是蹲在牆角吸著長煙杆,吞雲吐霧,半睡半醒地模樣很是享受。

膽子大些的抽煙人靠上前來,伸著骨瘦如柴的手討要些什麽,惡棍們毫不費力地將他們踹倒,並嫌惡地將濃痰吐在那些幹枯肮髒的頭發上麵。

惡棍們帶著哈雷在暗巷裏不停地穿梭折拐,少年做好了心理準備,隨時迎擊埋伏。

但是一路「平安」,什麽意外都沒有發生。

目的地是一個大宅子。遠遠看去,非常氣派,如果哈雷事先不知道,準會以為這是某位達官貴人的府邸。

惡棍領頭的那人叩了叩大門,兩扇烏黑燙金的大門應聲而開。長長的庭院栽著不少綠色植物,正中間則修葺著一座噴泉池子,一頭栩栩如生的巨蟒雕像盤踞其上。

通往主宅的道路兩側站著成排的惡棍,他們一言不發,隻是惡狠狠地盯著哈雷。

這個排場可比霍安迪家族有氣勢多了。

哈雷在心中做出對比。

「你們怎麽帶回來了一個孩子?」住宅台階上一個瘦高的男人問惡棍領頭那人。

他長得斯斯文文,帶著一副金絲眼鏡,比起管家,哈雷覺得他更應該是一名律師。

「這小子是個傭兵,身手有點邪門。」

「我猜也是如此。」男人並沒有自我介紹,微笑道,「咱們這裏的大門對有本事之人隨時敞開。但在此之前,你應該先交出武器。」

有人從哈雷背後去解黑獄,但手指還沒碰到槍杆,就被哈雷抓住了手腕。少年手腕一擰朝下一拉,那個人瞬間變成一隻雜耍的猴子,原地翻了一個跟頭,摔在地上。

金絲眼鏡後麵流露出笑意,「既然你不願意,我們也不再勉強。」那個男人轉身推開了門,客氣地朝屋內一擺胳膊。「請吧,年輕有為的傭兵。」

主宅大廳設計地就像銅門堡的王室廳,石砌的大屋空曠挑高,地板正中間鋪著一道紅色地毯,一路通道大廳盡頭的高背椅上。

那裏正襟危坐著一個不怒自威的男人,他的左右兩旁各站有一個女人,大廳的兩側則至少站著三十個惡棍。

但在哈雷看來,那些惡棍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那兩個女人中任意一人的一根手指。

她倆並不漂亮,像是出身某個部族的女戰士,褐色的頭發剪得像男人一樣短,脖頸掛著獸爪項鏈,上身穿著露出胸襟的粗獷皮甲,下身穿著短褲,大腿肌肉緊繃結實地像是岩石,而小腿之下則是熟皮短靴。

左手邊的那個女人腰間插著一對手斧,她饒有興趣地盯著哈雷,而右手邊的女人的武器則是一對刀刃前端下折、形似回旋鏢的彎刀。這種名為「尺蠖」的彎刀並不常見,好在凶牙傭兵團中也有人擅用,所以哈雷見識過它的威力——輕鬆能將人體的四肢分離。

她盯向哈雷的眼神,飽含挑釁的意味,仿佛一頭成年母豹要跟老虎鬥一鬥。

「如果我手下多幾個和你一樣膽大之人,我能統治半個霧紗城。」高坐上的男人朗聲說道,作為一位惡棍大佬,他的嗓音已經合格。

「你很清楚我為何而來。」哈雷解下背後的長槍,把屋裏的惡棍們嚇了一跳,鏘鏘鏘,各種武器紛紛出鞘。

高坐上的男人一擺手,示意屬下稍安勿躁。

「為了一個陌生人,你卻要跟整個良夜美景為敵,真是夠愚蠢的。」男人說。

「我把他救了出來,又把他送進了墳墓。」哈雷說。

「原來是愧疚在作祟,可你找錯了地方,澤爾並不是被我所殺。」男人說。

「我知道不是你,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麻繩。」哈雷轉身,盯著身後的某人。

那人推了推鼻翼上的金絲眼鏡。

「你怎麽看穿的?」麻繩問。

「因為麻繩很瘦。」哈雷說。

「你真是單純的讓我吃驚。」麻繩笑出了聲,他朝高背椅子走去,途中他平展雙臂,有兩個人從背後幫他穿上一件墨綠的綢緞長袍。

高背椅子上的男人站起來,恭敬地讓出了位置,然後站到了椅子背後。

麻繩平穩地坐下去,摘掉眼鏡遞給身後的男人。

他單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撥開額頭的劉海,抬眼看向哈雷。

這一眼,竟透出幾分君王的氣度!

「我還是好奇,你到底如何看穿的。」麻繩笑問,「除了瘦,難道沒有別的更靠譜點的理由?」

「獵魔團的情報附帶畫像。」哈雷說。

「但願他們沒把我畫的太醜。不過畫像是最高級的情報內容,看來你是下定決心要殺了我。」麻繩輕描淡寫地說,仿佛那個即將被殺之人是別人。「傭兵七軍規第七條,『傭兵之劍,為錢而動。』,死人可不會給人酬勞。你要殺我,就是違反軍規。你一人壞了規矩,將連帶整個凶牙傭兵團名譽受損。」

「我收了報酬。」哈雷說。

「我好奇是什麽。」麻繩說。

「一粒金沙。」哈雷從拇指一彈,金沙射向麻繩。

腰插雙斧的女人伸手一攔,像是捏住了一隻蚊子。她不屑地碾動兩指,將金沙搓成了金粉。

「既然你執意要殺我,為什麽還不動手?」麻繩笑,「在大名鼎鼎的殺人虎眼中,我這些手下應該都不夠看吧。」

「我在等你懺悔。」哈雷說,「為你曾經所做的一切。」

「曾經?原來如此。」麻繩盯著哈雷的眼睛,「你也被人背叛過啊。」

哈雷握槍的手,瞬間一緊。

「哦,讓我說中了,真是可憐。」麻繩憐憫道,但眼睛一彎,突然又笑了,「你呀,根本不是為澤爾報仇,隻是一個對背叛感同身受的小孩子,在跟這個殘酷的世界撒嬌罷了。」

麻繩的話被一聲猛烈的虎吼掩蓋住了!

哈雷衝鋒!

瞬步·罪虎槍·虎突!

麻繩右手旁的母豹子一躍而上,雙彎刀砍中槍鋒!

ps:不好意思,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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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養肥了讀,讀者很爽,但是對作者的傷害是極大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

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