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話 考試前夜
「進來，門沒鎖。」
門被一把推開。
「還我！」朱莉婭劈頭蓋臉的說。
「什麽？」哈雷坐在椅子上，正麵朝向朱莉婭。
朱莉婭知道哈雷是在故意裝糊塗，她已經看到自己的箭正躺在哈雷背後的桌子上。
「我的箭，還我。」朱莉婭說。
「自己來拿。」哈雷端坐不動。
哼，以為我不敢？
朱莉婭剛向前邁出一步，一個冷顫就把她釘在了原地。
這個房間瞬間仿佛變成了通往原始森林的入口，樹後的濃濃陰影中正伏踞著一頭準備獵殺目標的斑斕猛虎。
冷汗。
從額頭緩緩滑到了鼻尖。
「你……你竟然會了。」朱莉婭難以置信地看著哈雷。她從知道第一次見識戰能姿態，到第一次意外領悟，足足用了三天的時間，而這小子僅僅隻用了半天！
「看，你說讓我一天之內練會。我做到了。」哈雷卸掉了戰態，「所以你沒必要離隊了。」
「你把我的箭全收集起來，就是為了等我上門來說這些？」朱莉婭說。
「差不多。」哈雷答。
朱莉婭是在天黑後，悄悄摸進訓練場的，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自己在對決中射出去的那些箭。
她不得不詢問訓練場管理員，卻得到了一份哈雷的住址。
「你就這麽確定我一定會來？」朱莉婭問。
「因為箭的不俗。」哈雷反手從背後的桌上摸到一支箭，拿到眼前把玩，箭頭像是由黑曜石打磨而成，泛著溫潤的光。「這品質，可不是隨便找家鐵匠鋪就能買到的便宜貨色。沒人會舍得不回收吧。」
「算你有點眼光。」朱莉婭說。
「隻是我有點好奇。」哈雷說。
「好奇什麽？」朱莉婭問。
「如果你射中了一個人，但是他騎馬跑了。跑到了你不知道的地方。你會不會為了一支箭而跑遍天涯海角？」哈雷說。
「這不關你的事。」朱莉婭說，「現在你可以把箭還我了吧。」
哈雷將所有的箭攏成一把，遞給朱莉婭，後者接過後放進箭壺。
「你接了，我就當你同意回隊了。」哈雷說。
「我可沒這麽說。」朱莉婭說。
「難道說，你輸不起？」哈雷激她。
「誰說我輸不起，隻是你的小情人容不下我。」朱莉婭說。
「你說伊芙？放心，她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我們明天訓練場見。」哈雷說。
「看老娘心情。」
朱莉婭說完就走了，也不幫忙隨手把門關一下。
哈雷起身去關門，像是想到了什麽。
他走到對門，剛想抬起手敲門，又猶豫了。
說不定伊芙已經睡了。
這事又不急，明天再說也可以。
但門卻自己開了。
矮了哈雷足足一頭的伊芙站在門後。
仿佛早就等在那裏一樣。
「咦？」哈雷意外。
「幹嘛？」伊芙問。
「你怎麽知道我要敲門？」哈雷問。
「猜的。」伊芙說。
「我就是想來跟你說一下，我已經成功把朱莉婭喊回了隊裏。」哈雷說。
「我剛才就知道了。」伊芙說。
「你聽到了？」哈雷說。
「你開啟戰能姿態，我這邊都能感覺到。所以我就聽到了你們的對話。」伊芙說。
「你不介意吧？」哈雷問。
「當然不。還有事兒嗎？」伊芙說。
哈雷搖了搖頭。伊芙「啪」得就把門關上了。
清早，還是昨天的那個訓練場。毫無懸念的五人聚齊了。
狗耳衝著朱莉婭憨笑。
「你笑個鬼！」朱莉婭瞪他。
「因為狗耳很惦記你啊，猴子。」柯文說。
「你叫誰猴子？啊，矮子？」朱莉婭反唇相譏。
「誰是矮子！」柯文氣得滿臉通紅。
「你瞎？」朱莉婭冷笑一聲。
五個人中最高的是，來自山泉鄉的溫柔大塊頭狗耳，身高接近兩米。
其次是他們的隊長，扛大槍的哈雷，身高一米八多一點。
紅發朱莉婭剃著圓寸，頭發雖然短，但大腿卻很長，身高一米七三四。
剩下的柯文與伊芙，兩人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六剛出頭。
可伊芙是女生。
「我我我……我是平均身高！」被戳中痛處的柯文仍在掙紮。
「認命吧，還沒有女人高的矮子！」朱莉婭施展暴擊。
「猴子！母猴子！像男人一樣的母猴子！」柯文反擊。
「矮子！矮子！矮子！」
「猴子！猴子！猴子！」
倆人竟像是一對八九歲的小屁孩，吵上了嘴。
但哈雷隻用一句話，終止了「戰爭」。
「喂，我說柯文，現在可就隻剩一個人開不了戰能姿態了呦。」
「嗬嗬嗬。」朱莉婭一串冷笑。
柯文完敗。
他自個蹲牆角琢磨戰能去了。
因為開啟戰能姿態這事兒，外人還真是插不上手。
剩下的四人，雖然已經開啟了戰能姿態，但完完全全還是門外漢，決定交流一下彼此的體驗。
「你們試過戰態的極限嗎？」朱莉婭問。
「極限？」哈雷問。
「就是戰態可持續的時間。我最長能一次維持兩分半鍾，接近三分鍾的樣子。」朱莉婭說。
「我跟你差不多，兩分鍾半。」伊芙說。
這是倆人自決鬥一來，伊芙第一次開口跟朱莉婭說話。
「你戰能值多少？」朱莉婭問，態度還算不錯。
「兩千四百點左右。」伊芙答。
「那你呢，大狗？」朱莉婭問狗耳。
狗耳似乎對這個稱呼很滿意，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撐死四十秒。我戰能值六百不到。」
「那你呢，隊長。」朱莉婭問。
「不知道。」哈雷說。
「什麽叫不知道。」朱莉婭說。
「不知道就是還沒試過的意思。」哈雷說。
「哦，你心可真大。」朱莉婭說。
「誇我？」哈雷問。
「他平時就這樣？」朱莉婭問伊芙。
「就我認識他這幾天來看，沒錯。」伊芙說。
說完，倆人居然對視一笑，好像對什麽東西達成共識。
等等，昨天還互相對射，殺個你死我活的倆人是誰啊。
怎麽突然就變成一對好姐妹了？
女人！真是好難懂！
哈雷心裏雖然在咆哮。
但他還是開啟了戰能姿態。
他就原地站著，任由戰能慢慢消耗。
那種持續消耗的感覺，既像是燃料被點燃，又像是打開水閘放水。
一分鍾過去了，
兩分鍾過去了，
三分鍾過去了，
四分鍾過去了，
五分鍾剛過半，哈雷突然怪叫一聲：「不行了，累死了。」
他全身大汗淋漓，四肢酸軟。
累得就像是一口氣跑了五萬米一般。
「隊長，你戰能值，是不是五千五百點？」朱莉婭問。
「對。你怎麽知道。」哈雷答。
「這就全對上了，原來是這樣。難怪體能無法量值，但是戰能可以。」朱莉婭說。
伊芙也在一旁點頭。
「說我聽得懂的。」哈雷說。
「簡單的說，戰能的消耗是按比例來的，很規律。咱們四個體型各異，但是維持一分鍾戰能姿態都是消耗一千點戰能，所以你能持續五分半鍾，而大狗隻能持續半分鍾。」朱莉婭解釋。
「呦，兄弟，我可以比你持久呦。」哈雷拍拍狗耳的肩膀。
「又說怪話！大狗別理他。」看來伊芙也接受了大狗這個外號。
「所以，就目前來看，非關鍵時刻，戰能姿態少用為妙。時機成熟的時候，說不定可以起到奇效，甚至能轉敗為勝。」朱莉婭說。
「哎，我戰能好像回複一些了，大狗快幫我試試威力。」哈雷迫不及待。
兩人隔著五步遠，狗耳雙手巨盾朝上，將上半身護得嚴嚴實實，像是要預防從天而降的箭矢一般。
哈雷開啟戰態，單手握住槍杆尾端，像甩鞭子般猛地砸向盾麵。
「噹」的一聲翁響！
槍鋒砸在盾麵上竟像是砸出了一道雷，火花濺射，激**起的音波，衝撞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還受得住嗎？」哈雷問。
「沒問題，繼續。」盾下傳來回答。
「噹！」
「噹！」
哈雷又連砸兩槍，才收了戰態。
「真是帶勁！」他大呼過癮。
「大狗，你沒事吧？」他問。
狗耳沒有回答哈雷，因為他渾身酥麻，耳中除了嗡嗡的鳴響什麽也聽不到，過了一會，他猜應該擊打已經結束了，才放下了盾站起身，這時哈雷他們才發現，狗耳腳下的地麵，已經陷下去了一個大坑。
可見哈雷剛才掄下的那三槍威力之大，而且，僅僅隻是單手。
這讓眾人對通過分院考試的信心一下子就翻了好幾倍。
興奮洋溢在同伴們的臉上。
「啊啊啊啊啊啊！」的叫聲從遠處傳來。
他們四個人剛才玩的太嗨，似乎好像忘了點什麽。
「矮子，你便秘啊？」朱莉婭朝著聲源喊到。
「開啟了！開啟了！」柯文所謂的開啟，自然就是指開啟戰能姿態。
「吃我一斧！紅頭猴子！」
雀斑少年柯文手持雙斧，開著戰態一路疾奔而來，顯然是要一洗前恥。
柯文壓低了身子，腦袋衝前，雙臂如燕雀翅膀般擺向身後，哈雷不知怎麽的聯想到了鵪鶉，他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你們讓開。」朱莉婭說，長弓仍背在背後，隻從箭壺裏抽出一支黑箭。
另外三個人很配合地閃到一旁，騰出足夠的空間。
朱莉婭捏住箭羽，往前一甩，黑箭遙射柯文的麵門。
「沒用的！」柯文瞄準箭頭，右臂從後到前撩起，單手斧精準地把黑箭磕飛。
但眼前的朱莉婭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而是趁機閃到了柯文的右側。
她揮下一記手刀，正中柯文脖頸！
柯文身子一頓，直接麵朝下地撲在了地上。
「不要小瞧弓手的手勁啊，矮子。」朱莉婭說。
柯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公眾餐廳的餐桌前，自己的嘴巴微張著，口水成河已經浸濕了一大片胸口，宛若一個白癡模樣。
而他的四個同伴，則坐在他的對麵，大快朵頤。
「你醒啦。睡得好嗎？」哈雷笑。
「隊長，你居然眼睜睜的看著我被欺負！」柯文不滿的說。
「你打不過猴子，怪我咯？」哈雷說。
坐在他左手邊的朱莉婭立馬揚起餐刀比劃道：「隊長，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再重複一遍試試？」
「我們下午幹嗎？」坐在哈雷右手邊的伊芙幫忙解圍。
「出去玩吧。」哈雷說。
「那戰略呢？」伊芙說。
「這種是隻有等到知道考試具體內容後，才該想的東西吧。」哈雷說。
說的好有道理。
於是五個同伴，一致歡快地決定，下午出去玩。
他們離開黎明利刃，先是費了幾個小時參觀了聖光大教堂，然後又一路向南走，到了南門貿易區，那裏是各式各樣的商業街的匯總。
櫥窗裏的貨物琳琅滿目，但標價也高得讓人咋舌。
朱莉婭輕車熟路的領著他們找到了一家名叫「幻彩星虹」的甜品店，她說要請客，哈雷和狗耳拒絕了她的好意。而柯文則要了一份和伊芙一樣的巧克力味的蛋糕。朱莉婭本人點的是草莓味的蛋糕。
哈雷在一旁嘖嘖稱奇。
「怎麽了？」朱莉婭被哈雷瞧得不自在。
「隻是奇怪，為什麽你這麽爺們的姑娘，會選小女生才喜歡的草莓味。」
「滾！」
離開甜品店，朝西前行，直到逛穿了整個南門貿易區，他們向北折返的時候與巨門集市擦肩而過，這讓哈雷想到了那個舞姬，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那表演。
他們走到英雄廣場的時候，準備在那分手。
因為哈雷他們四個住舊銅區，而朱莉婭住黎明利刃所在的鬥誌區。
「哇，猴子好有錢！」柯文忍不住作死。
「別羨慕啊矮子，等你長高了，也會有錢的。」朱莉婭分鍾鍾取勝。
這時，炮聲直衝夜空，整個城市都為之震動。
聲源居然就在身邊。
圍繞英靈巨像的四根柱子的頂端，間歇性地向著夜空射去柔和的藍光，就像是無數細小星辰組成的脈衝，四根圍繞英靈巨像的藍光射線與外牆不同方向射出的另外四個藍光射線，在英靈巨像頭頂正上方的夜空中聚成一個點。
這就是主城引以為傲的紋咒防禦塔互聯時的現象，就是靠這八條藍光射線編成的「鳥籠」，才讓迷霧無法入城。
哈雷抬頭望著這番奇景，感慨道：「明天就要分院考試了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沒頭沒腦的感慨出這一句。
他向前伸出握緊的右拳。
「我們一定會通過考試！」他豪邁地大吼一聲。
「一定會。」伊芙伸出右拳。
「一定會。」朱莉婭伸出右拳。
「一定會。」柯文伸出右拳。
「一定會。」狗耳伸出右拳。
夜空之下。
五個拳頭碰在一起，五條胳膊組成海星。
它的征途。
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