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話 戰能訓練

山泉鄉,窮地方。

這裏的男人絕大多數是以捕獵為生,靠山吃山。

這一年,成人祭剛過,每個年滿十二歲的男孩都擁有了自己的名字。

夜。

鎮東一戶。父親喝醉了酒,用棍子抽打兒子。

別人家孩子上山抓的是虎豹熊狼的幼崽,換到的自然是響當當的大名!

而自己的兒子——全鎮個頭最大的男孩,卻隻撿回來了一條狗,而且還是少隻耳朵的殘疾。

好好的成人祭,隻有他一家顏麵掃地。

他怎麽能不生氣!

棍子不停的落下,已經打斷了兩根,母親坐在床的一角啜泣。

兒子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的挨打,懷裏護著一個小生命。

第三根棍子也斷了,而父親仍沒有解氣。

他要再換根新的,遭到了奶奶的阻攔。

「夠了!」瘦小的奶奶,護在孫子的前麵。

「阿媽你讓開,我要把這小子打醒,明天他當著鎮長的麵親手宰掉這條狗,說不定還能求到一次重新起名的機會。如果真叫狗耳,那他這輩子都別想再抬得起頭。」

父親已經窩囊了半輩子,絕對不能讓兒子走自己的老路。

「我孫子壯的像頭牛,過兩年娶個粗腰的婆娘進門,生一大窩男孩,我看誰敢瞧不起!」奶奶說。

「唉!阿媽,他就是被你寵壞的。唉!」父親恨恨地長歎一聲,扔下棍子。

正如父親預料的,狗耳,成了山泉鄉的新笑話。

連七八歲的小孩都敢追在背後嘲笑他。

而狗耳這家夥,明明力氣和個頭已經完全不輸給成年人,卻從來沒有還擊過。

「為什麽不還擊呢?」

一個午後,邋遢大叔問他。

這個邋遢大叔是個怪人,三四年前他背著一個大麻袋流浪到山泉鄉,然後就隨隨便便地住了下來。

沒人知道他叫什麽,從哪裏來,多少歲。

他整日酗酒,胡子拉碴的,所以鎮上人就用「邋遢大叔」稱呼他。

酒,是要花錢買的。

這個道理在哪都一樣。

每當邋遢大叔沒有酒錢的時候,他就會進一次山,每次必有收獲,簡直比鎮裏最老練的獵人還厲害。

邋遢大叔除了喝酒,另一個最大的愛好就是曬太陽。

於是,在成人祭後,一個陽光充足的午後。

出門曬太陽的邋遢大叔遇到了正在逗狗玩的狗耳。

問出了上麵的那句話。

「為什麽要還擊?」逗著鬆球玩的狗耳反問。

鬆球是那條小狗的名字,當然是狗耳給取的。

那天狗耳在山間遇到它的時候,它遍體鱗傷被一頭成年山狼壓在爪下,山狼正在享受虐殺弱者的快感,隻是先慢慢撕咬掉了獵物的一隻耳朵。

狗耳僅用一箭就射爆了山狼的腦袋,失去一隻耳朵的小狗也因為流血過多而奄奄一息。

成人祭期間帶動物回鎮子,意味著什麽,狗耳並不是不清楚。

但跟一條活生生的命相比,一個作為代號的名字又算得了什麽呢?

「因為你塊頭比他們大,力氣比他們大。被人挑釁就應該立馬還以顏色,不然真可惜了你的力量。」邋遢大叔說。

「我的力量不是用來幹這些的。」狗耳在逗鬆球轉圈圈。

「那你想用來幹嗎?砍樹?」邋遢大叔說。

「我的力量是用來守護弱者的。」年僅十二歲的狗耳,仿佛是在說著世間最天經地義的事情。

力量是用來守護弱者的?

這句話,是多麽的耳熟啊。

陽光似乎因為這個小鬼的單純而變得更刺眼了呢。

不然,眼角為什麽會有淚?

「邋遢大叔你哭了?」狗耳看到邋遢大叔用手指摸眼角的動作。

「我沒哭,那隻是眼屎。」邋遢大叔彈了彈手指。

「哦。」狗耳信了,因為年少的他很難想象一個中年人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流淚。

「喂,小子。」過了一會,邋遢大叔又主動搭話。

「幹嘛?」

「你有興趣當我的徒弟嗎?」

「學什麽?」

「如何,保護弱者。」

邋遢大叔的眼睛裏燃起了久違的光。

於是,在成人祭結束的半年後,一個陽光充足的午後。

狗耳的人生中多了一個師傅。

後來,他學會了盾與劍。

尤其是盾,運用的相當不錯。

不錯到,足能救人一命。

比方說,朱莉婭·瓊安的命。

伊芙的十字弩是特製的。

一百二十步的距離。

能輕鬆射透一指厚的鋼板。

但,狗耳的盾,擋下了伊芙的箭。

因為他的盾,竟有兩指厚。

很難想象一麵足有半扇門大,兩指厚的方盾,是怎麽被人單臂揮動起來的。

更難想象頂著如此厚重的盾,是怎麽衝鋒攔截下飛在半路中的疾箭的。

但再難想象的事情,卻實現了。

狗耳就是做到了。

他像一座鋼鐵堡壘擋在朱莉婭·瓊安麵前。

因為狗耳的突然插手,兩個少女的決鬥不得不終止。

但顯然勝負已分。

「你沒事吧。」狗耳放下了盾,轉身問被他安全保護在身後的朱莉婭·瓊安。

朱莉婭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屈辱,抬手朝他的臉扇去一耳光。

明明連疾箭都能及時擋下的男人,卻被一記耳光打個正著。

「誰讓你多事的!」朱莉婭把弓背在後背轉身就走。

「喂!那我們的隊伍怎麽辦?」柯文在背後喊。

「愛怎麽辦就怎麽辦,與我無關!」她甩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訓練場。

「哎!隊長!怎麽辦啊!就四個人了啊!」柯文很是著急。

「她不會離隊的。」哈雷把朱莉婭的箭一根根的收拾在一起,自信滿滿的說。

「你沒事吧。為什麽不躲開?」伊芙問狗耳。

「她輸給了你肯定難受無比,讓她打一下撒撒氣,反正我也不疼。」狗耳憨厚的笑了笑。

「沒想到你個頭這麽大,心地卻這麽善良。」伊芙說。

「你速度好快,我們倆也來比劃一下吧。」哈雷見識到狗耳的盾技,心癢難耐。

「今天應該不是時候,還先商量下戰能姿態吧。」狗耳說。

「現在新生裏麵大概多少人能開啟戰能姿態了?」哈雷問。

「大概三分之二了。」柯文說。

「那我們應該也可以做到。」哈雷說。

他決定試著開啟一下。

「如果是說的這麽簡單就好了。」柯文不抱希望地說。

但他突然感到一陣芒刺在背,他看向哈雷,另外兩個人同時也在看。

哈雷周邊的空氣在扭曲,像是正燃燒著透明的火。

這顯然就是戰能姿態的表現!

「我好像成功了!」哈雷興奮的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他鬆手,握拳。又鬆手,又握拳。

「果然好神奇!力量真的有明顯提升啊!」

「隊長別說這些了,快傳授我們竅門!」柯文也變得興奮。

「這個該怎麽說呢,就像是一種感覺吧。」哈雷組織語言,盡最大的努力試著講解,「就像是你突然多長了一對胳膊,或者一隻手。雖然身體多出一樣東西,但是你操控起來並沒有障礙。恐怕最難的就是你要找到身體裏麵多出來的戰能,到底是藏在哪的。」

「好複雜。」柯文說。

「好像是有點兒,但是我真的是無法解釋得更清楚了。」哈雷說。

以傳授武技為例,不管是劍術、槍術還是拳術。隻要演練一遍,雖然無法讓學習者領悟出其中的精髓,但隻要有招式,那就有動作可供直觀地拆解與模仿。

而戰能的話,直接邁入精髓層麵,是一個非常考驗悟性的東西。

在哈雷硬著頭皮的講解和分享體驗下,一個小時後,伊芙開啟了戰態。

傍晚前,狗耳也成功了。

最後隻剩下柯文一人。

這難免讓他變得更加著急。

此刻的情景特別像是一場賽跑。

當獨自一人長跑的時候,雖然有時終點很遠,但自己可以隨意調整速度地跑,其實並不會太累。

然而當大家都在同一個起跑線出發,沒幾步之後,為了追趕遙遙領先的隊友而付出的心力與體力,才是最累人的。

這種累,通常會有兩種結果。一是有人會咬緊牙關,緊追不放。二是,放棄。

柯文選擇了二。

「今天就到這吧。我累了。」他說道。

「別著急,明天還有一天時間。」狗耳安慰道。

「反正你們都開啟戰態了,現在說什麽都輕鬆咯。」

柯文心裏如此想著,嘴上卻說:「但願吧。我隻不想成為你們的累贅。」

哈雷一行四個人離開了黎明利刃。退掉訓練場的時候哈雷不知道跟管理員說了些什麽,對方點了點頭。

很巧的是,狗耳與柯文也住在舊銅區,這說明倆人也都不是富家子弟,這讓哈雷對他倆徒生了幾分親近感。

晚上四個人在一家飯館吃了一頓他們負擔得起的豪華大餐,慶祝四個人正式認識。

「如果朱莉婭也在,那就齊全了。」狗耳遺憾的說。

「你為什麽那麽關心那個母猴子?」柯文說。

「廢話,因為她是我們的隊友啊!」哈雷說。

「她不是離隊了嗎?」柯文問。

「肯定會回來的,我保證。」哈雷繼續賣關子,對於這件事,他是有著謎一樣的自信。

吃完飯,四個人分成兩路,各自回家。

站在夢翼號門口,哈雷突然想到一件事。

「唉,我一直沒來住,也不知道上任租客走了以後房主有沒有幫我整理好房間。」

「裏麵被整理得很幹淨。我看過。」伊芙說。

「你幫我墊付了月租?我連同新衣服的錢一同還你。」哈雷說。

「不用了,權當你幫我開啟戰態的辛苦費了。」伊芙說。

「幫你開啟戰態怎麽可能要辛苦費,我們是朋友。」哈雷說。

「既然是朋友,那偶爾幫你付一次房租,你也不用給我算的這麽清楚咯。」伊芙輕笑,鼻頭皺皺的,很是可愛。

兩個人在走廊麵對麵互道晚安,然後轉身回房。

正如伊芙所說,房間雖然簡陋,但的確打掃得很幹淨。

哈雷沒有換下衣服,沒有洗漱。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門。

他在等。

等人敲門。

大概接近九點的時候。

門被敲響了。

咚。

咚。

「誰?」哈雷明知故問。

「我。」

竟是朱莉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