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話 白貓與姑娘（六）
從鐵蹄礦場與霧紗城之間隔著三座山兩條河以及平原上的一整片密林——「邪獸窟」，那是一片邪門的凶林，夜裏會傳出不知道是何種猛獸的吼叫聲，周圍幾個村莊的老獵人向來隻在森林外緣捕獵。每年都有年輕的狩獵人鑽入森林深處企圖一舉揚名，但沒有一個人出來過。
所以，山可以翻，河可以趟，林，必須繞。
這一繞，至少就要額外多花一天一夜。
四天五夜，是普通馬車行走於兩地之間的正常耗時。
但哈雷不想浪費時間。
他們逃亡的第三天傍晚，哈雷決定直穿邪獸窟。
「你太自大了，你會害我們一起喪命！」娜喵思堅決不同意。
「今晚不露營。」哈雷跳下馬車，徑直走進了樹林。
澤爾牽著韁繩左右為難，娜喵思氣得臉頰泛紅，最終點了點頭。
仿佛一進到森林，天立馬就黑了。
森林裏越走越暗，馬車前麵吊起一盞馬燈。
昏黃的光，隨著馬蹄輕踏，搖搖擺擺。
詭異的林，藏著無數秘密，影影幢幢。
那個膽大包天到敢「光明正大」劫獄的賞金獵人消失了，此刻隻剩下一個迷路的小女孩。幹枯的樹枝就像故事裏邪惡老女巫的手指，不時地從頭頂或路旁斜著支出來，刮擦娜喵思外套的折角，每一次都會讓她心驚膽顫。
綿綿糖縮在娜喵思的懷裏，隻敢露出一對眼睛。
「你走慢點。」她朝獨自走在走前麵的哈雷叫道。
「你的紋咒火銃對付蛇巢的殺手不行，對付野獸應該綽綽有餘。」哈雷說。
「但光彈對幽靈無效。」
「哪來的幽靈。」
「黑森林每一棵樹的影子都是幽靈變的。」
「哦，因為棺材裏沒有枕頭，所以亡者才選擇樹根嗎？」哈雷從來沒有聽過這麽怪誕的說法。
「不騙你，是真的，我媽媽從小就這麽告訴我們。」娜喵思著急辯駁，但仍是把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吵醒她口中的那些幽靈。
那個人曾經教過我更多。
哈雷不再說話，踩斷了一根地上的枯枝，「哢巴」一聲，嚇得娜喵思與綿綿糖脖子一縮。
時間的意義仿佛被黑暗吞噬掉了，而懷表從一進森林就早已失靈，所以娜喵思無法知道三個人究竟走了多久。
但可以肯定的是，走得足夠久了，久到她甚至有些懷疑三個人一直都在深林裏原地打轉。
人胡思亂想的能力，是少數可以不消耗能量成本就能無限放大的能力。
又憋了很久，她終於忍不住了。
「要不……我們調頭往回走吧。」娜喵思小心翼翼地提議。
哈雷定住了腳步。
「你同意了？」娜喵思本以為哈雷會逞強一下，最起碼也會嘲笑她一句。
哈雷沒有轉頭。
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就像是……中了邪。
「你……不同意就算了……別，別嚇唬人……」娜喵思小聲道。
棕色的馬豎起了耳朵，澤爾也察覺到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什麽聲音？
沙沙的，一簇一簇。
那是什麽東西刮過樹葉……
哢，一頓，哢，又一頓。
那是地上的樹枝被踩斷……
那應該是一頭腳步很輕的大家夥。
澤爾不由屏住呼吸。
哢哢，這個聲響來自澤爾的身旁，娜喵思掰折了那杆火銃，銃柄處露出六邊形的凹槽，她將其中兩片幾近黯淡無光的石頭倒了出來，然後從腰間摸出兩枚光芒流淌的石頭重新放進去。
哢，脆響，銃管與銃柄合上。
名為「危險」的臭味逼著那個賞金獵人又回來了。
火銃被架在娜喵思橫起的左臂之上，銃口瞄準大家夥來的方向。
「你不該填彈的。」哈雷說。
腥風驟起，轟轟轟，幾棵小樹被一頭龐然大物撞斷。
那家夥直衝馬車！
娜喵思扣下扳機。
嗡——
明亮的光彈在黑森林裏璀璨耀眼！
砰！
但她並沒有擊中巨獸，而是射中哈雷的後背，皮肉四濺，光彈爆開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
巨獸之爪同時從頭落下，狠狠拍在哈雷的左肩。
攔在巨獸與馬車之間的少年的腳底，大地震裂出層層裂痕，可見這一掌之威。
那是一頭人立而起的巨熊，比馬車還要高出半個身子，滿臉全是猙獰的疤痕！
哈雷的阻擋，或者說一掌之下還能站著喘氣的哈雷更加激怒了這頭人熊，第二掌再度拍下，這一次拍在哈雷的右肩。
轟，地表的裂痕又向外擴出了一層。
「別射擊。」哈雷說。
娜喵思不解。
「可是你……」
「你別說話。」哈雷說，黑發的少年仰頭盯著人立的巨熊。
難得的，少年漆黑的雙瞳流露出了憐憫之色。
哈雷鬆開手中的黑獄，長槍落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是被人類拋棄了嗎？」
巨熊怒吼一聲，張開血口咬向哈雷的腦袋。
哈雷消失。
巨熊四肢著地，但顯然看穿了哈雷的瞬步，它轉身發動衝鋒，四爪刨開了地表的土！
龐大的體型經常會讓人對熊產生「笨拙」的錯覺，而事實上熊衝鋒速度比戰馬還要快！
它飛撲而至，少年根本來不及躲！
巨熊借著衝力與重量，右爪高高揚起！
這一爪力量之大，足以將兩人環抱的樹幹拍斷！
黑發少年能做的隻有雙膝微微一蹲。
巨爪揮下。
電光火石間，少年右腳向左前上步，側身！
巨爪揮空！
少年左手抓「熊腕」，右臂彎曲抱「熊肘」，背對熊腹，雙臂猛地下拉，雙腿蹬直，胯、腰、肩一同發力，竟將整頭熊頂離了地麵！
這竟是……
標準的過肩摔！
呼——
巨熊頭下臀上地越過少年頭頂。
轟！
寬如山的熊背重重地砸在地上。
塵土飛揚，就像是刮起了一圈風！
一頭起碼五噸重的龐然大物，就這樣被區區人類摔翻在地。
「原始力量」輸給了「武藝技巧」。
這是一個好機會！
嗡——
空氣壓縮的聲響。
娜喵思瞄準巨熊的腦袋，射出了第二發光彈！
砰！
哈雷回身衝出右拳與光彈對轟！
血色的焦煙在哈雷拳上冒起，而拳頭則血肉模糊，四根手指歪扭錯亂，斷裂的白骨從皮膚下刺了出來。
「你這是幹什麽！」娜喵思大吃一驚。
「我說過，別射擊。」哈雷說，他一根一根地將手指掰到正確的位置。
然後，澤爾瞪圓了眼睛，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隻廢手，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怪物。」
他下意識地說了出來，他一下子覺得，這個少年與地上躺著的那頭巨熊才是同一世界的。
哈雷看了他一眼。
猛虎要撲人！
這個念頭僵住了澤爾全身，唯一的知覺隻剩雙膝發軟。
但什麽都沒有發生。
「別緊張。」哈雷說，「你並沒有說錯話。」
他抬眼看娜喵思。
「別射擊，這是我說的第三遍。」
「也是，最後一遍。」
ps：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閱讀。
雖然養肥了讀，讀者很爽，但是對作者的傷害是極大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
謝謝了！
ps：哦，對了，我把前幾話的錯別字改了，順便潤色了幾筆，有興趣的同學可以重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