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話 戰中之刀(一)

金帆八翼的巨型紋咒飛行艇,懸停在銅門堡的正上空。

這艘龐大的飛行艇是從人皇城而來,最高的那麵金帆的正中,繪有一柄劍頭朝下的墨色巨劍,兩對龍翼在劍刃兩側對稱展翅。

這柄墨色巨劍,名為「龍脊」。

三百年前,刺穿精靈王心髒的傳說之劍。

如今,它化為世間的審判之劍。

它象征——公正、軍法、裁決。

所以這艘紋咒飛行艇,根本不是交通工具。

而是全帝國鼎鼎有名的軍事法庭——「金雲之庭」。

此刻,一場審判正在進行之中。

高高在上的審判台後,坐著九名肅穆威嚴的帝國軍部審判官,黑色禮帽垂下的紗簾遮住了他們的麵龐,猩紅長袍的胸口縫繡墨色巨劍。

比審判台略低的環形聽審席上,坐滿了銅門城的大人物,王爵菲爾斯·堡壘坐在最尊貴的位置,從他的左手排去,分別是銅門城諸多大臣,以及他的長子和其他顯赫家族,卡爾·霍安迪位列其中。

王爵菲爾斯的右手邊則是黎明利刃的代理校長薩迦·嘉米爾、以及七位大師。

沒有一名聖光教的成員出現在這裏,不幹涉帝國律法的審判,是三大國對聖教殿最後的底線。

一方鋼條縫鑄的罪人籠孤零零的立在審判庭的正中,審判台和聽審台上的視線全部聚集在那裏。就像一群巨人低頭垂目,圍繞著一個侏儒。

跪在罪人籠中的是一個黑發的年輕人。

他的體格比大多數的同齡人更加魁梧健壯,他四肢被銬著大如磨盤的銬具。

他早已知道自己罪無可赦,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低下自己的頭。

他的麵相凶悍,卻不凶惡。

他用黑色雙瞳,仰望正義。

整場審判,他隻需回答兩個問題。

「跪者何人。」居中的審判官聲如雷鳴。

「哈雷·哥麥普。」少年答。

「蓄意謀殺帝國的子爵、黎明利刃學校老師、紋咒大師盧克·納爾多之案,你可認罪?」

「我認罪。」

於是,預料中的判決從天而降,錘音如雷,滾滾轟鳴。

「按帝國律法第四條、帝國軍法第九條、遊騎兵束約第二條——

「判斬首。」

審判結束了,處刑的日子定在第二天。

退席的時候王爵菲爾斯嘟囔了一句,「去查查那是哈雷本人嗎?」

「肯定是本人,薩迦再怎麽囂張,也不敢在帝國軍部審判官麵前作假。」

「可他不是瞎了一隻左眼嗎?」

「自己複原了。」

王爵菲爾斯打了一個寒顫,「真是一個十足的怪物,真是該殺。」

判決結果,像是秋末之風從天上刮了下來,刮進了黎明利刃。

哈雷必死,是所有人的預料結果。紋咒師學院的大多數學生都為此歡呼,盧克大師之死讓他們對哈雷恨之入骨,而不少狩獵人學生也加入了慶祝的隊伍。

哈雷在精英團戰之中大殺四方的身姿,烙在無數學生的心中,他們羨慕他、嫉妒他、害怕他。

之後,哈雷被聖教殿宣告為一名獸魂者,很多人當場就釋然了。

「原來是一個怪物,難怪這麽強。」

但他們也明白,這隻是虛偽的自欺欺人。

強就是強,客觀存在。

而如今,哈雷即將要死了。

很多人怎麽能不高興?

「瞧瞧,這就是遊騎兵學院培養出來的人才。」有人冷嘲。

「說不定,還藏著另一個呢。」有人熱諷。

「遊騎兵都是怪胎,瞧那個雪茉平日裏一臉正經,誰也瞧不起,她還不是陪那個怪物睡了。」有女生不屑。

「怪胎配怪胎,也是絕配。」有女生附和。

最終事情在一聲,「操,有完沒完!」的怒喝中,變得無法收拾。

遊騎兵學院的學生跟另外兩個學院打了起來。

真是太不像樣子了。

而一向紀律嚴明的薩迦大師卻絲毫沒有阻止,這就是一種變相的縱容。

兩個學院的院長氣衝衝地進入薩迦大師的辦公室抗議。

但當他們剛剛打開辦公室的門,還沒等開口。

隻見辦公桌後的陰沉老人抬眼朝他們望來。

「滾出去。」

明明聲音不大,明明屋內隻有他一個人。

但兩位院長一下子就釘在原地,就像青蛙遇到蛇,蛇遇到了鷹,鷹遇到了鷲。

兩個人互看一眼,退出屋外,靜靜地把門帶上了。

隨後就找到了校長凱洛羅卡評理,可那個大肚子校長,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兩人又一次互看。

「雖說死的是一個怪物,但也算是一個人才,薩迦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對對,我們就原諒他這一次。」

於是兩位院長回到學校,各自拘束了自己的學生,終於平息了混亂。

而這一夜,對某幾個人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煎熬讓人會忘掉時間,黑暗中,銀色的長發上慢慢映起了光輝,這意味著天亮了。

處刑之地,就在黎明利刃。

一片片白鬥篷簇擁著一位中年人——光之劍鞘聖光修道院院長斯蓋伯特·希瑟前來「觀禮」。

皇家劊子手從清晨就開始一直打磨巨斧,寒光鋥亮。到了中午,一個頭上罩著黑色頭套的人被推到了法場,然後按在斷頭台之上。

「有什麽遺言嗎?」一位軍部審判官問。

那人搖頭。

劊子手高高揚起巨斧,寒光射目。

但雪茉沒有閉眼。

西內塔沒有閉眼。

基拉沒有閉眼。

狗耳沒有閉眼。

雅爾薇蒂沒有閉眼。

巨斧落下。

人頭滾落。

血湧如泉。

「一定是假的。」西內塔自言自語,「一定是假的。」

他突然朝屍體撲去,卻半路朝後摔倒,滿臉是血,仿佛空氣中立著一麵無形透明的牆。

「放肆。」軍部審判官收回了手。

派人收拾屍體。

「等等。」被聖煉簇擁的中年人突然說。

「怎麽?」審判官轉身問。

「我懷疑,屍體做假。」他說。

然後兩名聖煉揭開黑色頭罩,哈雷的腦袋閉著眼很安詳。

「我這輩子跟你們勢不兩立!」

西內塔嘶吼,基拉死命按住了他的肩膀。

「小伎倆。」斯蓋伯特·希瑟並沒有相信。「把他的衣服扒開。」

無頭屍體後背的正中,有著一團巨大的傷疤,此刻早已死氣沉沉。

「你們應該祈禱,唯有這樣,才有機會讓聖父會寬恕他。」

白鬥篷一行人要走,銀發的少女卻攔在了他們的麵前。

「讓他們走。」薩迦大師發出命令。

哈雷死了。

他死在了他的好友眼前。

他死了。

事後的事情,很多人都忘了。

他們忘了自己是如何離開刑場,他們忘了自己如何忍住痛苦。但他們記住了恨。

而就在同一天傍晚。

銅門城,整個銅門城。

所有人都聞到一股腥味。

那不是血的味道。

那是殺氣。

彌漫如霧的殺氣!

殺氣的源頭,是一個有著虎獅之姿的男人。

他一步一踏地邁上黎明利刃的台階。

「來者何人!」六名守衛的警戒心瞬間提升到了百分之兩百,他們腳心發冷,牙齒打顫!

比成年人還高的長刀,被拔出了鞘。

「一位父親。」來者說,「聽說,我兒子在你們這受了委屈。」

「我來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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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養肥了讀,讀者很爽,但是對作者的傷害是極大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

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