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話 迷亂(六)

「陛下,求您,求您饒過老臣的兒子,那真的隻是一場意外。」長跪不起的顫抖老人。

「你知道會有多少別人的兒子因你的兒子而死!?」魁梧的中年人像是一頭發怒的雄獅,金冠之下紅發熊烈如火。「知道真相的父母們會要求吊死你們全家!」

「陛下,那就殺我吧,砍下老臣的腦袋,老臣代罪子去死。」老人匍匐上前,抱住帝王的大腿。帝王一腳把他蹬開,嫌惡道,「下等胚子,你的老命能值多少錢?你的兒子還活著,是留著給這件事有個交代。你現在應該祈禱這個小子還能救活,這樣你的兒子還能留個全屍。」

帝王左手邊是一排低頭垂手的重臣,而右手旁、帷幕之後,七八個身穿黑白相間長袍的皇室醫師手持手術刀圍繞著一張病床,上麵躺著一個鮮血淋漓的少年。

他們忙了足足三個小時,其中幾人甚至都已經將戰能耗盡,但也隻能保證病**之人這一秒不死,下一秒仍是未知。

紅發帝王來回踱步,老人趴在地上止不住眼淚。

「救不了了,陛下。」年長的皇室醫師拉開帷幕走出來,「隻能做最壞的打算了。」

「他活不了,你們全都不用活了!」紅發帝王怒吼,氣勢壓地醫師一下子雙膝跪地,「你們這些蠢貨,是在用無能引來戰爭!」

「陛下,我……我……或許有辦法能救他……」一個女醫師鑽出帷幕跪在地上,她的額頭畢恭畢敬地磕在地板上,身子微微顫抖。

「你是何人,既有辦法為何還囉嗦不用。」紅發帝王低頭看她,這個女人雖然年輕,但是發育的極好,上翹的臀部飽滿又圓潤。

「陛下,她隻是臣下的一個助手,沒見過大場麵一時駭於皇威胡言亂語罷了。」年長的皇家醫師趴在地上歪頭朝那個年輕女人道,「滾進去繼續止血。」

「你閉嘴!」紅發帝王嗬斥老醫師,命令女人抬起頭。「你叫什麽名字,說出你的辦法。」

「我……我叫金蜂……隻是一個助手。」淡紫色的長發下,露出一張怯生生的俏臉。「那位……」她並不認識病**的那一位少年,雖然隻有十歲左右,但其身份絕對高貴無比,她思忖了一下稱呼,「那位大人的右半個身子被燒蝕潰爛,用醫術隻能最多維持他半天的命。」

「剛剛是你自己說可以救治,竟又改口不能,欺君可是死罪!」紅發帝王冷眼看她,女助手並沒有低頭,「我……我是說醫術救不了,隻能用別的辦法……」

「說。」

「我有一個朋友……名叫盧克·納爾多,他非常聰明,他有辦法。」

「他又是何人?」

「紋咒傀儡師。」女助手道。

「陛下,不可,那種低俗的市井賣藝之輩,怎有資格邁入宮廷,這與禮法違背。」有重臣上前一步諫言。「我們還是請聖教庭出手相救吧。」

「混賬!」紅發帝王怒喝,嚇得重臣一哆嗦又縮回隊列中。

「找他來。」

直到入夜,太監們才把人帶入王殿。

那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穿著一身風塵仆仆的灰色長袍,背著一個用鎖鏈捆著的黑色棺材。

省去了繁複的禮節,盧克鑽進帷幕,出來之後隻說了三句話。

「給我一個密閉的房間,我能救活他。」

「我隻要金蜂做我的助手。」

「我要五十萬金刀作為酬勞,救不活就砍掉我的頭。」

當夜,金蜂和盧克推著病床進了一個房間。

六天六夜之後,紅發帝王進了房間。

因為盧克說,已經大功告成。

然而,屋外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一聲帝王的怒吼。

「這就是你所謂的救活!?」

紅發帝王看著躺在病**的少年,全身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憤怒而是心底的恐懼。

**左半邊身子,和右半邊甲片密布的「鎧甲」焊接在一起,這樣的東西,還能叫做人嗎?

「他的心髒在跳、擁有正常的意識和脊椎,右半邊的身子會隨著左半邊身子的自然成長而調整尺寸。他甚至還能傳宗接代,所以,他當然是活的。」盧克說,這個男人從手術開始,就沒有閉過眼睛。

紅發帝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顯然是默認了眼前的悲劇是「最好的結局」。

過了一會,一個太監走進來,他身後跟著推著一箱箱金幣的衛兵。

「呐,這是陛下賞你的。」他的嗓音陰柔甜膩,他手指點了一下盧克的胸口,「你這下可發達了。」

「這可不是獎賞。」盧克嫌惡地撥開太監的手,「是我應得的。世上隻有這一副『兵鋒妖螳』。」

太監笑了笑,並不介意,「陛下說,讓你給他重新起個名。」

「曆經七夜,死而複生。」盧克看著**的少年,「從今往後,你就叫『七夜』吧。」

七夜與這半副「兵鋒妖螳」共同成長了八年,恐怕他早已變得比盧克大師還要熟悉這副紋咒傀儡。

但沒想到,世上還有第三個人可以操縱它。

兵鋒妖螳的左半邊此刻就套在一個金發少女的身上,而看情況,她似乎比自己更熟練!

伊芙瞬間就閃到了七夜的麵前,三條胳膊從刀變成尖錐,分別刺向頭、胸、腹!

七夜右半邊的三條胳膊從劍變回為手,抓住了三根尖錐。

但衝勁還在,兩個人撞在了一麵牆上,陷進去了一掌深。

「抓到你了。」伊芙的右手朝著七夜身子中縫焊接之處拍去,七夜用左手去攔,卻沒有攔住。

七夜身為黑刃四騎。

伊芙隻是一個一年級的紋咒師學徒。

但她竟比他更擅長近身技擊。

她的右手隻是虛招,真正目標是七夜左半邊的兵鋒妖螳,她的手從上向下連按了幾處,七夜的那三隻胳膊中,有兩條立馬垂了下去,就像是突然斷去了能量,兩根尖錐直接刺入了他的左肩。

「我會先殺了你,再把它卸下。」這是伊芙的仁慈。

七夜苦笑。

「恐怕你來不及。」

殺氣,

如冰。

伊芙脖頸寒毛炸立!

她朝左側躍去,而七夜右臉再往右一點的牆麵,多出了一道橫著的劍痕。如果伊芙再慢三分之一秒,腦袋就會被切掉。

辦公室裏的溫度不知何時,竟像是降了幾度。

高挑的少女,銀發飄散,水銀般明亮的長劍被她握在右手之中。

「是你。」伊芙,「這裏太窄。」

雪茉沒有說話。

伊芙慢步朝前麵的門走去。

雪茉跟上。

兩個人肩對肩,中間隔著兩米的距離,誰也不看誰,就像兩條平行線。

「你不該害他。」雪茉。

「我隻是取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伊芙。

「我是說哈雷。」雪茉。

「那是他自己傻。」伊芙。

「他不傻。」雪茉。

「別以為自己跟他出過幾次任務,就了解他。」伊芙。

「除了任務。」雪茉,「還有別的。」

「……」

有人停住了,她轉身,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那一對銀眸。

哢——哢哢——哢哢哢。

兵鋒妖螳的三條胳膊變成長劍,劍刃的製式竟與雪茉的一模一樣。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會一會你了。」

「很巧,我也是。」

銀發少女出劍。

銀芒斬破空氣,辦公室的門破裂,一個多臂的人倒飛而出。

銀色的身影緊追而上,兩人四柄劍,碰撞出一片劍光模糊,銀色的火星光屑,照亮著兩個少女的臉。

兩個身影在風之塔內部飛簷走壁,時而交疊,時而遠離,然而又猛烈的碰撞在一起。

風之塔內,竟沒有一個人,所以多餘的劍氣隻能尋找死物的懷抱。

那一層的扶手突然一斜,就整齊地滑了下來。

那一層的圓筒管道像橘子一般,被剪開了一瓣口子。

那一層的層邊緣上一秒還是完整,下一秒就變成了被切割成大小均勻的「巧克力塊」。

從辦公室所在的底層開始,兩位少女一路交鋒到了距地六十米的高空,作為她倆的「仇人」,風之塔的內部已經快被拆掉了一半。

「真沒想到你竟可以跟雪茉打成平手。」平台出口那一層,一個黑袍少年斜扛著一柄蛇形的闊劍,低頭觀看戰況。

然後他又抬起了頭,因為兩位少女已經升到了頭頂。

「幸虧,你們穿的都是褲子。」他自言自語,「不然我該怎麽跟哈雷交代。」

然而他蹲身,猛地一躍!

竟一下子就超過兩位少女的頭頂。

「是時候該結束了!」

翼蛇闊劍下劈,被兵鋒妖螳的兩條胳膊架住,而另一條胳膊沒有抵擋住未來的銀羽劍姬的長劍。

這一劍堪堪劃過伊芙的脖頸,割出淺淺的一線血。

三個人一同下落,然而最下麵七夜已經準備好了。

他的兵鋒妖螳的三條胳膊朝天撐掌,風就拔地卷了起來!

緩和並攪亂了三人的落勢。

然而他跳上了天。

之後,隻有三人落地。

因為伊芙被七夜雙手抱在臂彎。

而她的兵鋒妖螳則在剛才的一瞬間,被七夜用極快的手法分離。

「我跟它也很熟啊,你會的,我沒有理由不會。」

銀色的劍靜靜地躺在伊芙喉嚨上。

「看來,這就是我的命。我認了。」金發的少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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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養肥了讀,讀者很爽,但是對作者的傷害是極大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

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