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話 精英團戰（四）
所謂團戰，便是以多打多。
十米見方的比武台，自然是伸展不開。
於是，銅門城南門外一角，一夜之間一座小型的競技場拔地而起。
從高空往下看，那是一個圓口朝上的「大碗」，半徑三十米的平整「碗底」便是競技的場地，而簡單地用圓木與竹竿壘砌出的層層看台便是「碗內壁」。
團體賽既然舉辦在外麵，便是對外公開的，門票費一枚金刀。
沒有一所戰鬥精英學校會把這點「門票錢」看在眼裏，一枚金刀隻是一個門檻，否則僅僅舊銅區一個區的閑人就能把這個競技場的看台擠爆。
可就算這樣，諸多貴族們仍是不滿意，他們無法容忍那些一身銅臭的商人們與自己享受同等待遇，恨不得有衛兵在門口驗證家徽放行。
王爵菲爾斯·堡壘出了麵，在看台的一麵鋪下了紅地毯，「家徽旗」像是兩排標槍般將階級的界線劃分得清清楚楚。
王爵大人頭戴王冠端坐在最高的位置，屁股下的長椅是從銅門堡裏搬來的，他的左手邊是穿著白袍的老人，老人白發蒼蒼，慈眉善目，金線在白袍上繪織成等邊三角形，六個相同的三角形如花朵綻放般組成一個完美對稱的齒輪圓環，名為「六芒花」，明白它含義之人，便會懂得敬愛與虔誠。
亮如金色絲綢的六芒花分布在老人的胸口與雙肩，彰示著老人的功德與地位——聖光教六大主教之一、阿卡迪亞帝國聖光大教堂的主事人——「慈悲之人」格瑞斯·本萊沃恩，一位活了一百三十多年的大善人。
他的左手邊是另一位老人，雖然白袍相同卻隻有一朵六芒花繪織在胸口，此人目光犀利如刀，相比聖職人員更像是一位武者，而事實上，的確如此。十年前，在斯蓋伯特·希瑟成為光之劍鞘聖光修道院院長之前，便是一位軍功赫赫的聖堂鐵衛軍團長。
而在場軍功赫赫之人，並不隻有斯蓋伯特·希瑟一人。
在王爵菲爾斯·堡壘的右手邊是一位如山般高大巍峨的男人——皇家騎士團第三團赤蹄團團長「踐踏者」休斯頓·諾馬，保持坐姿的他甚至比某些年輕人站直的時候還要高。他沉默寡語，征戰多年的紅色重鎧覆蓋全身，幾乎與他等高的巨劍，被立於他背後、排成一排的炎臂六騎端在手上。那柄劍恐怕重得非凡，但六個騎士沒有一人臂彎顫抖。
三大學院的大師則坐在「貴族專區」的對麵，黎明利刃代理校長薩迦·嘉米爾大師與另外兩位副校長金日熾芒泰克·火輪、星辰守護愛蘇貝爾·靜寂之眼坐在同一排，其餘的的大師則隨意落座。
團體戰是從中午開始的，此刻正上演著第三場，四人對四人。是金日熾芒的狩獵人對戰星辰守護的紋咒師。
「那個人竟然會口中噴火。」一個俏麗的女孩驚歎道，她的長發是淡紫色的，藍色的裙子下麵，是一對同樣俏麗的小腿，難免會引起看台周圍其他男人的偷瞄，但也就僅此而已。
因為女孩身邊有一個駭人的家夥，那是一個魁梧的黑發少年，從裏到外散發著一種野獸般的氣味。
「並不是那人會噴火，而是他的臂甲在作怪。」他解釋道。
「那他為什麽要把手握成環狀放在嘴邊？」漂亮的女孩問。
「大概是想讓對手也誤以為是口中噴火吧，真是多餘。」少年無法做出更多的解釋，如果西內塔或者基拉在，應該會比他講解的剛專業，也更有耐心吧。
但可惜他倆都不在。
不僅他倆不在，雪茉、狗耳與朱莉婭也都不在，甚至在同校座位區中都看不到雅爾薇蒂·佛旦的身影。
因為以上所有人，今天都要團戰。
於是招待西內塔女朋友洛妮的任務，就落在哈雷這個「大閑人」的肩膀上。奇怪的是柯文今天並沒有參加團戰，此刻也不在看台，大概在團戰參賽者的休閑區幫忙吧。
四個紋咒師都是火係的紋咒師，同時施展形狀各異的火焰法術，火光絢爛華麗，烘烤著整個競技場，氣溫高升的讓人誤以為置身於炎夏。
但即便如此，四位紋咒師卻落敗了，因為他們的對手似乎並不畏懼火焰，並且遊刃有餘。
不，準確的說，是他們早有準備。除了熟練掌握戰技·隱盾之外，身上的鎧甲擁有著極高的抗火屬性，雖然款式約有不同，但不難看出原材料——泛著微微鱗光的赤紅皮革是取自同一種怪獸，大概是某種生於火源附近的蜥蜴。
哈雷看到如此精彩的戰鬥，自己也十分想下場比上一比，可惜的是，他昨天參加過個人賽，雖然贏了，但也沒有資格參加團戰了。
想到昨天哈雷就想笑，他賭的最後一場是自己上場，不僅賺了五千點戰勳點，還一次贏了三千枚金刀，還掉從西內塔那裏借的的五百枚金刀，再扣掉之前輸的，還額外賺了兩千多枚。
他把額外的這部分要交給西內塔，大概能抵掉之前那件高檔定製武鬥服全價的三分之一。
但西內塔沒有收，送給朋友的東西，哪有事後算錢的？他這樣說道。
這一次，基拉沒有幫腔，因為他心中的痛還沒有緩和。
第四場團體賽是在號角聲中開始的，一道顯眼的紅色身影一馬當先，手中武器銀芒燦爛。
那是一杆隕鐵鍛造的銀色長戟。
它線條纖長，光芒奪目，猶如兵器中的美人 。
但它的主人，比它還要美。
雅爾薇蒂將長戟在頭頂舞做一個銀盤，讓她的對手無法近身。
她的身後三位隊友，除了常年伴隨她左右的那兩個跟班之外，還有一個綠頭發的男生。
哈雷記得這個人——分院考試中個人成績前五之一，叫什麽名字來著？哈雷努力回憶了幾秒，算了，不重要。
這場決鬥依舊是碾壓形的，僅靠雅爾薇蒂一個人，就把對麵星辰守護的遊騎兵壓地抬不起頭，而她自己的三名隊友幾乎沒有什麽展示自己的餘地。
她變得比以前厲害了。
哈雷做出了評價。
「那真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女人的直覺一下子發揮出了作用，洛妮問：「你跟她很熟？」
熟嗎？算起來，最多的交集無非就是在移動迷宮裏的那一段經曆。
但如果說不熟，更不合適。畢竟自己連對方的姐姐都認識，說不定，還包括姐夫。
哈雷點了點頭。
「她武藝很好。」
「練武會讓女人的手變粗糙的。手是女人第二張臉，如果不好好保養，將來會被你們男人嫌棄。」
「我不會。」
「這麽說，你承認你喜歡她咯。」洛妮語氣酸酸的，這種過於跳躍的「推理」讓哈雷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
「那你討厭她嗎？」
「不討厭。」這個問題的答案哈雷倒是很清楚。
「不討厭，就是喜歡。每個好看的女孩子你都喜歡，可你偏偏討厭我。」洛妮說。
「我也沒有討厭你啊。」哈雷有些不耐煩起來，明明看決鬥看的好好的，為什麽要回答這麽無聊的問題。
「是麽。」洛妮輕聲道，像是自言自語般細不可聞。
哈雷沒有察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雅爾薇蒂吸引住了，她使出巧妙的一招，用長戟撥開對手的雙刀，並靈巧地繞其背後，用戟柄打其腿彎，對手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像是一個等在斬首的罪人。
隻要雅爾薇蒂的長戟朝頸後一落，絕對就腦袋落地了。
但好在這並不是刑場，誰與誰也不是死敵，戟尖一轉，幾個呼吸間，就把另外三個對手打翻在地，直接拿下了這一場的勝利。
看台上響起掌聲，雅爾薇蒂抬頭環顧，找到了那個黑發的身影，見他朝自己擺了一個稱讚的手勢，她哼了一下，不以為然地別過頭，心裏卻是一甜。
第五場、第六場，全部都是金日熾芒的狩獵人勝利，大有戰無不勝的趨勢。
這是當然的。
泰克·火輪心中得意，他培養的狩獵人小隊連十幾噸重的巨獸都能輕鬆拿下，更何況是幾個區區人類？
到了第七場，依舊是一支金日熾芒的狩獵人小隊，而它的對麵同樣也是一支狩獵人小隊，黎明利刃的狩獵人。
四個人中，有兩個人格外顯眼，一個是英氣颯爽的紅發女孩，頭發比士兵還短。另一個則是身高超過兩米的大塊頭，就體型而言，沒人會把他當做一個十六歲的男孩。他左手舉著的那一麵鋼盾，三指厚，足有門板那麽大。
「哼，有勇無謀的長相，唬不了人。」這場決鬥的結果，在泰克·火輪心裏依舊沒有懸念。「我手下的人獵過的大塊頭，不知道比這個孩子大到哪裏去了。」
「人，畢竟不是深林裏的怪物啊 。」黎明利刃狩獵人學院院長達南·戰鼓說。
金日熾芒的四名狩獵人一起用盾發起衝鋒，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這是配合過千百次才用擁有的默契。
然而，他們卻撞在了一麵牆上。
鋼牆。
四麵盾與一麵橫著的巨盾撞在了一起。
巨盾的背後，高大少年沉著冷靜。
五個人，像是代表著兩個勢力的兩頭公牛頂在了一起。
很快，其中一頭「公牛」開始退後了。
有著八條腿的那一頭。
四個狩獵人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無能為力地被人推著倒退。
他真的是人？
這個問題同時闖入四個人的腦中。
狗耳大聲一喝，胳膊一揚，四個人就同時飛了出去。
緊接著他身子一旋，手中的劍如旋風般追擊而去。
「有意思。」看台上，一個年輕女人吹了一個口哨，褐色的短發下，一對珊瑚石打磨的菱形耳環輕輕搖晃，與她熱情的紅唇十分相稱。「有時候，收獲總是來得這麽意外，這就是命運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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