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話 回歸（二）
「她……」哈雷說完這個詞，就滯住了。
他該怎麽說？
伊芙與他斷絕往來？
還是說伊芙和盧克大師之間的傳聞都是真的？
這些念頭就像是卡住喉嚨的魚刺，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微疼，卻無法讓人不去在意，輕稍撥弄，還會帶著血味。
「我一直以為你比他們更像個爺們。現在看來，最可靠的隻有大狗。」朱莉婭的冷嘲讓午飯的收場有些尷尬。
他們三個下午還有課，而哈雷則去銅門堡看一下貝奧的傷勢。
那個沒正經的男人如他自己承諾的一樣，已經離開了床，隻是雙手還包著繃帶。
哈雷是在銅門堡的後院看到他的。
他上衣已經褪去，穿著一條灰色寬鬆的長褲，左腳赤足踩在金色的落葉之上，右腳則豎直地抬起，高過頭頂，他的麵前是一灣水池。
繪夢者給他留下刀疤如今已經變成一條猙獰臃腫的長蛇，從右肩胛骨鑽到左腹，方向與哈雷身上的正好相反。
他閉著眼，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他在做什麽？」
後院中央一棵梧桐樹下，精致鏤空的園亭中，一個漂亮的女人享受著愜意的下午茶，她優雅姿勢端著茶杯，關注著貝奧的方向，背後左右各站著一個侍女。
引路的侍從將哈雷引進園亭，哈雷便對艾斯達美拉·佛旦提出來疑問。
「來杯紅茶？」她招待哈雷坐下。
「謝謝。」哈雷盯著琥珀色的**汩汩倒入白釉金紋的瓷杯中，香氣撲鼻。他對茶水並沒有研究，隻不過這杯茶是美拉親自給他倒的，他要表現的禮貌一些。
這個女人的笑容總是當人感到親切而又放鬆，哈雷從心底產生了敬重她的念頭。
「他在做什麽？」哈雷又問了一遍。
「你跟我妹妹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心急？」美拉笑問，她突然提到雅爾薇蒂讓哈雷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們……接觸不多。」他盡量讓自己的話語得體。
「原來，摟過抱過並不叫接觸，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開放的嗎？」
你也並不老吧。哈雷心道，但他什麽時候抱過雅爾薇蒂了？
「不想認賬？你們在迷宮裏的事情，我可是聽她說過的。」
「她當時沒站穩，快要摔倒了，我才……」
「偷吃抹嘴，你跟他倒是一個德行，難怪能當朋友。」美拉挪揄道，眼波泓澄地看向貝奧。
她是真心喜歡他的。哈雷覺得貝奧的之前猜測是錯的。
貝奧仍是一動未動，一隻黃色毛絨的小鳥停在了他豎在頭頂的腳掌之上，東張西望。院中無風，金色的梧桐葉靜靜的飄，那一灣池水好似一麵明鏡，映著天的湛藍透徹，雲懶散舒卷。
突然，小鳥一下子飛走了，像是受到了驚嚇。
貝奧的那條腿劈了下來，腳掌落在水麵上。
「鏡麵」卻沒有碎，隻是微微鼓起了一圈水線，迅速地向外**開，然後再度平靜。
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是，就在眨眼間。
整個池子的水連同淤泥一起，轟地一下湧上了天，仿佛池底的怪獸衝了上來。
水暴雨般嘩啦啦地落下。一些魚摔了池邊，身子上下拍打。
貝奧一臉滿意地向園亭走來。
「哈雷來了，你也不叫我。」他直接拿起美拉的杯子一飲而盡。
「你自己聽不見？」美拉說。
「你能抓東西了？」哈雷驚道。
「我拇指還能用啊，對付這種有耳朵的，完全沒問題。」貝奧用拇指串著杯柄炫耀道。「你對我們的聊天有興趣嗎？」他問美拉。
「那我還不如去聽驢子唱歌。」美拉說，她笑了笑，起身對哈雷行禮，「你們男人的專用時間，我就不打擾了。今天見到你很高興，哈雷大人。」
哈雷趕忙站起來回禮，「謝謝您的招待。」
美拉帶著侍女一起離去，「算這個女人還識趣。」貝奧盯著背影評論道，「看你的樣子，突擊者修好了？」
「它重生後改名叫黑獄了。」
「不錯。知道把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你還算有良心。」貝奧坐在美拉剛才的位置上，他用虎口夾住叉子，把麵前早已被切成小塊的甜點塞入嘴中。「你吃嗎？」
「你剛才是在練震擊？」哈雷對吃的不關心。
「隻是活動下筋骨罷了，躺久不動，功力會到倒退。不過，我很意外，你居然和傲錘·穹火有交情。」
「你怎麽知道是他修的？」哈雷吃驚。
「廢話，這麽短的時間內，世上能修你那杆槍的人，總共就三個。你用時這麽短，你不是找他，還能找誰？更何況，你們還調用了隼翼。軍部的專用紋咒飛行艇可不是隨便就能飛進銅門城的。」
既然貝奧什麽都知道，那就省了哈雷的解釋。哈雷準備告辭。
「你既然身體恢複的不錯，我先走了。」
「別著急，我還有個小問題要問你。」貝奧說。
「你問。」哈雷說，隻要別問他和雅爾薇蒂的事情就行。
但貝奧並沒有那麽無聊，「你想不想當貴族？」
「沒這個想法。」哈雷皺眉，這也叫小問題？
「沒有想過和不想，是兩個意思。前者往往是沒有機會。隻要你開口，就能當上男爵，不，子爵也是可以的。」
「你想感謝我救了你的命？」
「算是吧。有了爵位，你就可以迎娶雅爾薇蒂了。」
「我為什麽要娶她啊！」
「娶她有什麽不好？她的姨媽，是國王陛下的愛妃，再加上你跟西內塔·戈德溫森是朋友，將來當個將軍準沒問題。」
「你到底想說什麽。」哈雷沉聲問，他再笨也知道事情不對勁。
很不對勁。
「我這不是在幫你謀劃如何成為一個位極人臣的大人物嗎？」貝奧咧開招牌式的壞笑，「你不用擔心一旦娶了佛旦家的女兒就不能出去花天酒地，放心，她們管不住咱們的。對了，晚上留下來吃飯。」
「不，我還有別的事情。」哈雷懷疑地打量貝奧，感覺事情不像他說的如此簡單。
「好吧，我不勉強。我送你。」貝奧穿上了上衣。
三樓上的玻璃窗，胡子尖尖的中年男人轉過了身。
「走了？」那是一個巨大的房間，問話的人竟是銅門城的主人，王爵菲爾斯·堡壘。
「是的，父親。」貝奧的大哥回答。
「看來沒有談成。」身穿紅色鎧甲的高大男人坐在沙發之中，他的背後站著六名銀甲赤臂的騎士。
「目前來看，隻是沒有留下來吃飯，具體情況，還是要問一下二弟。」貝奧的大哥說。
「我的決定不會改變。罪虎現世，必須屬於阿卡迪亞帝國。」踐踏者休斯頓·諾馬沉聲道，「否則，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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