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話 浴火之旅（一）
薩迦大師盯著手中的報告沉默不語，紙上印著四翼蒼龍的徽記。
良久，他把報告放下，妥善收好。
「你這趟回人皇城，與你父親大人相見了嗎？」他問眼前的少年。
「沒有。」西內塔說，「不用想也知道，他沒空。」
「你的父親大人肩上扛著整個帝國，不可能再有私人時間。你是他的唯一繼承人，別總像個撒嬌的孩子。」薩迦道，「對了，哈雷那小子醒了，他剛才來請假，要去鬆柏城。」
「修槍？」
「你倒是清楚。你的鏈刃劍不是也毀了麽，順便也去換柄新的吧。」
傍晚的時候，哈雷與基拉剛剛製定好出行計劃，西內塔就敲門進來了。
「我覺得你們需要我的幫忙。」他說。
「如果我們說不需要，你是不是掉頭就走？」坐在賭桌背後的基拉問，哈雷坐在左手旁。
「你可以試試看。」西內塔直接拉開椅子坐在基拉的對麵，並向雪茉點了一下頭，後者點頭回敬。
這個銀發的少女自從進了這個房間，就一直坐哈雷背後的床沿上，雙手捧著一杯熱茶。她坐姿端正，銀發暈染著夕陽的光輝，美得就像是一副油畫，若是沒有人提醒，誰都不會想到這是一個拔劍見生死的狠角色。
「所以，黑刃四騎，三個都放假了，真是稀奇的見了鬼。我打賭，這是院史第一次，誰跟注？一賠五百。」
沒人摻合基拉的賭局，哈雷和西內塔誰也沒開口多說什麽，但彼此知道兩個人已經和好了。
地火之爐給予了哈雷最後的一線希望，他恨不得今夜就飛過鬆柏城去。
但可惜的是，乘坐紋咒飛行艇最快也要三天三夜，更何況最近的一次航班都在兩天以後。
如果改選高山象犀的話，明天就可以走，但路上要耗費七天，更不合算。眼下的情況讓哈雷非常焦躁。
「別擔心，我們明天就可以啟程。一天就能飛到鬆柏城。」西內塔說。
「怎麽能做到？」哈雷激動。
「明天你就知道了。」他說。
眾人商量完畢，時間也不早了。這個房間一共兩張床，一張基拉睡，另外一張就是哈雷的病床。
「喂，晚上我去你的房間將就一下。」基拉對西內塔說。
「為什麽？」西內塔有些嫌棄。
「別不懂事。」基拉眼角朝哈雷和雪茉一瞥，給西內塔使眼色。
「哦。」西內塔心領神會，「我那正好有張床是空的。」
雪茉冷冰冰地看了基拉一眼，又看了西內塔一眼。
「玩笑，說個玩笑，別當真。」基拉賠笑。
「明早記得準時。」銀發少女直接離開房間。
「嗯？你要幹嗎？」基拉看哈雷拿起了毛巾。
「洗臉。」
「你不去送送雪茉？」西內塔問。
「送她去哪？」
「宿舍啊。」
「她認識路。」
西內塔苦笑不得，「好，我也回去睡了。」
「怎麽了？」哈雷問。
「沒什麽，挺好的。」基拉歎了一口氣，「洗臉，洗臉。」
第二天一早，哈雷醒的時候，基拉已經穿戴整齊了。然後他麵色古怪地看著哈雷穿上了遊騎兵軍服。
「你……我們不是去外勤任務。」
「所以？」
「穿便服啊。」基拉說，「不對，這事不怪你，怪我，我這裏沒有你的衣服。先集合再說。」
不一會，四個人就在校門口集合了，真不愧是遊騎兵，大家都準時的分秒不差。
西內塔和基拉打扮都是長袖襯衣加長褲長靴，這是阿卡迪亞帝國上層社會流行的闊少打扮。雪茉則換上一身幹練的女式獵裝，長劍懸於腰側，白色長褲外麵罩著過膝的長靴，讓她雙腿顯得更加的修長。
而哈雷背著長木匣，穿著遊騎兵軍服，像是個保鏢。
「嗯，我就猜到會是這樣。」西內塔笑，「走吧。先買衣服，來得及。」
四個人搭乘一輛馬車，往南貿易區駛去，半路上為到底該去哪家裁縫店，西內塔和基拉發生了一陣爭執。
哈雷說去便宜的那一家，兩個人異口同聲讓哈雷閉嘴！
最後西內塔靠拋金刀贏了，這讓身為賭徒的基拉雙重不爽。
「布料鎧甲」是南貿易區北街最大的一家裁縫鋪，專門定製英氣颯爽的製服，從武鬥服到獵裝再到簡裝軍服無所不有。
這是西內塔按照哈雷的口味挑的，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哈雷不可能接受他和基拉的著衣風格。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見到西內塔立馬就把眾人帶到了最高等級的貴賓間，當打開門的時候，侍女恰好把四人份的飲品和甜點置備完畢。西內塔剛端起杯子小抿一口，兩名私人裁縫出現在眼前。
那是兩個沉默的白發老匠人，架著眼鏡，眯著眼，用卷尺在哈雷身上各部位隻量了一次，心中就有了數。他們問哈雷想要定做什麽款式。
哈雷有些犯難，管事比了一個手勢，一個個侍者魚貫而入，將店裏所有能做的款式一一高舉。
最終哈雷還是選了其中款式最簡潔的黑色武鬥服，畢竟穿習慣了。
老裁縫說定製需要一個月，但是西內塔不滿意。管事說店裏有一件是其他客人定做的已經完工了，隻是腰的尺碼較寬。
「好，就拿這件改。」西內塔說。
「但是……」管事說了一個姓氏，哈雷沒有聽過，想必是某個貴族。「……如果怪罪下來……」
「讓他找我。」西內塔的承諾讓管事放了心，趕忙吩咐老裁縫去改。
「十五分鍾，最多十五分鍾。我隻能等這麽久。」西內塔讓管事退了下去，並讓大家吃點東西，畢竟都沒有吃早飯。
別看雪茉劍招淩厲，吃東西卻是很小心翼翼，仿佛嘴巴多張大一點就會變胖似得。
她見哈雷好奇的看自己，沒吭聲，隻是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東西吃完，武鬥服也就改好了，時間大概隻用了十分鍾。
哈雷去試衣間換裝完畢，真不愧是量體裁衣的結果，貼身的恰到好處。肩寬腰窄，線條幹練，讓哈雷本就英武的氣質陡然拔高了幾倍。
「瞧瞧，這是哪個國家的王子在民間遊玩了？」基拉在一旁嘖嘖稱讚。
西內塔也很滿意，哈雷要搶著付錢，管事隻是朝他禮貌地笑了一下，就把賬單遞給了西內塔。後者鵝毛筆恣意疾走，簽下自己的名字。
「我回頭還你。」哈雷說，他看到了賬單上的價格，估算了一下，大概要用一年的時間來湊錢。
「不用。」西內塔拒絕。
「怎麽能不用還錢？」
「『不用』指的是，不用給我們家省錢。」
西內塔吩咐店裏的人將哈雷換下來的軍服送到黎明利刃，然後大家離開了南貿易區，乘馬車一路南下，出了南巨神之門來到城外的驛站。
他們順著螺旋的樓梯一直往上走，很快就抵達了登艇平台的入口，之前他和基拉就是在這裏登上去鬆柏城的飛行艇，但西內塔沒停下腳步，說繼續往走。
再往上走一段，也是一個登艇平台，相較樓下那層要小得多，而且還有衛兵把守。
一架小型的黑色紋咒飛行艇懸停在平台邊，風從它的兩側飛過時，不知被什麽東西絞碎了，發出巨大的噪音……
這艘飛行艇整體是橄欖狀的，因為實在太小了，沒有獨立的船艙，乘客全部集中在一個狹長的主艙裏，貼著內壁共有五條長凳，哈雷估算了一下大概能坐三十個人。
現在艙內隻有西內塔、基拉、哈雷、雪茉四人。他們上艇之後，艙門就關了。艙外發出轟轟的聲響，越來越響，飛行艇開始微微顫動，如果哈雷沒猜錯，這是要起飛的征兆。
「沒有其他客人了？」哈雷問。
「除了我們沒有別人。這是一艘帝國軍部專用的紋咒飛行艇『隼翼』。帝國最快的飛行艇，一天就能飛到鬆柏城。」西內塔解釋說。
「真不愧是帝國第二將軍的公子。」基拉趁機挖苦西內塔，像是不放過一切機會來報馬車上的「一衣之仇」。
西內塔白了基拉一眼，沒接話。
「這個是幹嘛的？」哈雷注意到每個人腦袋左右各有一個拱形的鐵，被焊在內壁上。
突然，他整個人一晃，本能地抓住了那截鐵，一下子就明白了。
隼翼在三秒內，加速到了最高速度，西內塔得意道：「瞧瞧窗外，你會見識到什麽叫真正的風馳電掣。」
但哈雷臉色煞白，死閉著嘴不說話。
「哈哈。」基拉幸災樂禍地笑道，「這家夥，暈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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